095,鼻血
蘇漣漪為黃氏剖腹生子兩天后,李玉堂方才知曉消息,還是從墨濃口中得知,當知道時,震驚萬分,回想之下,又欣喜異常。
她成功了!這樣她就沒什么危險了!
她怎么能成功?太匪夷所思!
墨濃退出了書房,只留下李玉堂一人,卻怎么都無法靜下心來看該看的賬冊,腦海中滿是那一日在別院發生之事,當時蘇漣漪眼中的堅定讓他吃驚,如今想來,想必她是胸有成竹吧。
也不知,她的傷,好了沒有。
想到那凝脂般的玉臂,若是今時今刻再讓他用匕首去捅,他怎么也是下不去手的。想到那鮮血和傷口,他只覺得心中隱痛,當初自己怎么就狠下心動刀?
為什么蘇漣漪總是能逢兇化吉,為何仿佛可以預知未來一般,為什么任何難題都難不倒她?
墨濃一直守在書房外,過了大概半個多時辰,看了下時間,對著書房里面輕聲道,“少爺,今日瀟爺約您去豐膳閣,時辰快到了。”
在書房內還在冥思苦想的李玉堂聽到,點了點頭,“知道了。”說著,便出了書房,回了房內,換衣后與墨濃出了別院。
豐膳閣,岳望縣最好的酒樓。
在三樓的一個包間,瀟小耽已等候多時,搖著扇子若有所思。
瀟小耽長得也不錯,身子修長,就是因太過留戀花叢鮮少練武更是鮮少操心自己的小鋪子,所以身上滿是紈绔之氣。因是一根獨苗,家里溺愛得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生活很是滋潤。
雖然和李玉堂從小長大到,但他知道,李玉堂是瞧不起他的,只因他的不務正業,他也懶得理會,既然瞧不起他,兩人少接觸就好。
今日約李玉堂,卻是,有要事!
想到這“要事”,瀟小耽煩躁,扔了裝儒雅的扇子開始沒形象的撓頭。
到底是什么“要事”?
自然是他正追求醉仙樓的花魁仙姬,各種法子都想了,人家就是不動心,而此時對女人最有殺傷力的莫過于神仙方了,那真真的千金難求,絕對求不到的。
而神仙方是蘇漣漪的,蘇漣漪又和發小李玉堂有那不明不白的傳聞,所以,他就想從李玉堂那里下手,看看能不能高價買來一套。
又想到自己發小,瀟小耽無奈嘆氣,還不知一會那玉堂兄要怎么罵他呢,罷了,為了美人,他認了!挨罵,就受著。
正說著,門外有腳步聲,“二少,您這邊請,瀟爺已經到了。”
瀟小耽聽見小二說的話,立刻挺直了腰板,嚴正以待。
門開,精致水晶簾子撩起,一身白衣的李玉堂優雅入內,在離瀟小耽不遠的地方坐下,垂下了眼,沒和瀟小耽說話。
墨濃守在門外,小二道。“二少、瀟爺,請問,現在上菜嗎?”
瀟小耽一伸手,“不著急,你先退下。”
“是,若是有需要,盡管叫小的。”小二說完,恭敬退下。
隨著小二的離開,雅間內一片忐忑,當然,忐忑的是瀟小耽而非李玉堂,李玉堂還是垂著眼,想著自己的心事。
瀟小耽欲哭無淚,這姓李的不會是帶著一肚子火來的吧?一會搞不好就把火撒到他身上,他的命咋就這么苦?有些打退堂鼓,但想到那高貴冷艷的仙姬,他又有了勇氣。
今天,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要去辦了。
“咳咳。”干咳兩下,“最近玉堂忙什么呢?”先扯點別的,別直奔主題,爹教的,談生意都這樣。
李玉堂抬眼看向他,那眼神若有所思,把瀟小耽看得發毛。“我爹將岳望縣的鋪子都交給了我,這幾日正接手。”
“……”瀟小耽冷場,這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他這邊追求仙姬,人家打理鋪子,難怪玉堂瞧不起她。心中有了一絲愧疚感,“那個……我有個叔叔在青州,最近我也計劃將我的鋪子擴展一下。”為了撐場面,他趕忙道。
其實他的小鋪子疏于打理,不賠錢就不錯了,一分不賺,現在吃的用的都是家里的錢,哪有能力擴展。
李玉堂眼中剛要升起鄙夷,卻突然,一道冷靜恬淡的女聲在他腦海中響起,是蘇漣漪說要救下她的朋友。
朋友……李玉堂眼中沒有鄙夷,只有疑惑,皺著眉,看著面前這還算英俊的人,衣著考究。
如今轉念一想,瀟小耽也是個不錯的人,從小被他打到大,卻從未想過背后陰他,他因性格孤傲,鮮少與其他公子哥應酬,而外界無論有什么風吹草動,這瀟小耽都第一個沖來告訴他。
因為瀟小耽,他確實躲過了不少大災小難。
“包容”
李玉堂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個詞,這十幾年來,瀟小耽對他,不是包容,又是什么?瀟小耽雖多情卻不好色,雖沒有大抱負,為人卻也是當當正正不走歪路。
他從前,確實是對瀟小耽太過苛刻,如今想來,瀟小耽也是個不錯的兄弟。
想到這,李玉堂將他的話思考了下,認真道,“如今世道太亂,不知京城何時可以平息,這戰亂還在蔓延,如今這一帶是安全的,卻不知未來是否安全,所以,你計劃在青州的鋪子最好別開。”
瀟小耽嚇了一跳,張大了嘴,張大了眼,眼前的白衣人確實是李玉堂,而不是穿著白衣的什么女鬼?為什么他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怎么?”玉堂問。
“沒……沒……”瀟小耽不知如何回答,“那……你說我該怎么辦?”
“姑且先這樣吧,你先維持你的鋪子,而瀟家的根基也算深,盡量保住已有財產,無論誰勝,無論這金鑾殿坐的是誰,對于我們商人都沒太大影響,銀子才是最實在的。”玉堂道。
如果不是頭頂還有天棚,瀟小耽估計會嚇得跳起來。今……今……今天的李玉堂到底怎么了?怎么如此奇怪?非但不鄙夷他、不罵他,還說這些忠告。
放下扇子,輕輕伸手,碰了碰李玉堂光潔的額頭,“兄弟,你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快和我說說。”
李玉堂未動,輕輕嘆了口氣,“小耽,從前,是我對你苛刻了。”感謝蘇漣漪,被她所觸動,他第一次審視自己的朋友,竟發現,他從前做的都是錯的。
原本以為,兩人的交情,瀟小耽占了大便宜。但如今細細想來,真正的幸運者是而不是小耽。小耽從小便一直維護他、包容他,而他卻從未給小耽過絲毫幫助,是他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瀟小耽這回毫不猶豫地將手按在李玉堂頭上,“不行,不行,這絕對是病,咱不吃飯了,走,去我們縣城最大的醫館,哦對了,你們家的周大夫醫術也不錯,我陪你回家把。”
李玉堂無奈笑著將他手拽下來,“我沒病,只不過有人給我上了一課罷了。”讓他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
“誰?”瀟小耽好奇問。
李玉堂但笑不語。
瀟小耽撿起了扇子,扇了起來,因為心頭煩悶。這可咋辦?今天李玉堂不按理說牌,弄的他方寸大亂。以往只要他挨了罵再磨上一磨,便有希望。但今天可怎么辦?
相處這么多年,李玉堂就算是再不珍惜這份友情,也是了解瀟小耽的,“說吧,有什么事?”
瀟小耽狠狠咽了口水,心想,仙姬啊仙姬,為了你我都跑去找冷面閻王了,難道你還不動心?一不做二不休,“玉堂,最近我在追仙姬,你知道吧?”說完這句話,他又開始等嘲笑。
瀟小耽知曉李玉堂對他留戀花叢十分不屑,問題是,他瀟小耽是男人,不像李玉堂那般的仙兒,可以沒有絲毫欲望,快二十歲,竟從不碰女人。
“知道。”李玉堂點頭,若是平時,他定然鄙夷,但今日卻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多少可以理解。
瀟小耽更害怕了,今天的李玉堂到底咋了?“好吧,那我就直說了,玉堂,聽說你和蘇漣漪很熟,能不能幫我買一套神仙方妝品?價錢盡管開口,無論多少錢,我都要買。”
李玉堂微微點了點頭,想必這妝品是要送那花魁的,“好,下一次見面,我便試試,若是蘇小姐手上有存貨,我定然幫你爭取。”
“哎呀我的媽呀,你……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你絕對不是我的發小李玉堂。”瀟小耽一下子跳得老高,伸手指著李玉堂的鼻子道。
玉堂失笑,“就這一件事?若是沒事我便走了,在家中用過膳,也幫你省些銀子。”說著,便站起身來。
瀟小耽一把拉住李玉堂的胳膊,“玉堂,咱有病一定要治,別怕費事,也別怕費銀子,多少藥錢,我出了。”
李玉堂一個用力,將瀟小耽甩了個跟頭,“這回知道我病沒病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應該有點上進心了,回去好好弄弄你那鋪子吧,白家商鋪正在擴展,別被吞了。”說完,便懶得理他,轉身走了。
出了豐膳閣,李玉堂頓了下,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幫瀟小耽買那神仙方,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又有理由見到蘇漣漪了?
……
蘇家村,黃家。
為孩子喂完奶,初螢也睡了下,漣漪這才輕嘆了口氣,她也是疲憊不堪。
院門輕響,是孫阿婆來了。
“漣漪啊,我來守著黃氏,你快回去歇歇吧,看你眼睛都是紅的。”孫阿婆看見蘇漣漪的模樣,便十分心疼。
漣漪笑著點了點頭,確實,她已經一天一夜未睡了,很疲倦。“那就麻煩阿婆了,我回去稍微休息會,一會便來。”
孫阿婆嘆氣,“傻姑娘,日頭不落山不許來,聽阿婆的話。”
漣漪點了點頭,“好,辛苦阿婆了。”
告別了孫阿婆,蘇漣漪便回了自己家。
初螢家離漣漪家不遠,走路大概五分鐘就到,因之前蘇漣漪的惡名在外,沒人愿意和她做鄰居,也是這小院子便孤零零地在一片空地上。
院子,還是那般整潔,雖然蘇漣漪已幾日沒收拾,但云飛峋在家,時刻收拾得干凈,隨時等待漣漪歸來。
“飛峋?”漣漪入了院子,喚了一聲。
沒人搭理。
難道不在家?漣漪又喚了一聲,“飛峋,你在家嗎?”
緊接著,隱隱有一陣類似禽類撲騰翅膀的聲音,而后只聽見房門迅速打開,又迅速關上,“漣漪,你回來了?”云飛峋從房內閃身出來,緊緊關著自己房門,衣服半敞,趕忙整理衣襟。
“你在睡覺?”漣漪問,很是驚訝,此時日上三竿,而飛峋根本沒有白日休息的習慣。
云飛峋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神形尷尬,“恩,昨夜呃……沒睡好,今天就晚起了一會。”
漣漪抬眼看飛峋的眼,果然,眼圈通紅,眼中滿是血絲。“是發生什么事了?”難道是任務之事。
飛峋趕忙搖頭,搖得和撥楞鼓似得,“沒事,沒事,家中一片太平。”
漣漪點了點頭,心中還是有些懷疑的,也許是一夜未睡的原因,心情煩躁。若是飛峋任務有變要離開,她怎么辦?“恩,那我回去睡了。”
飛峋聽她聲音情緒不對,趕忙伸手拉住她,“漣漪,你怎么了?”
蘇漣漪抬眼,看向他的眼,四目相對,滿滿的血絲,“記住,不許隱瞞我,若是你的……行動有變,也要告訴我。”她微微撅著嘴,帶了些撒嬌。
飛峋心中自然驚慌,一把摟住她,“我不會隱瞞你,只要你問,我都會說,真的。”包括任務,只要漣漪問,他不會隱瞞。
漣漪滿意地點了點頭,喜歡這種寵溺,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面頰,“這幾日我忙初螢的事無法顧上你,你在家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睡覺,按時做藥膜,聽見了嗎?”
飛峋趕忙點頭答應,“恩,一定。”
漣漪伸手攬在他的脖子上,“我這樣,像不像管家婆?處處管著你,你會不會很煩?”
“怎么會?你說的做的,我都喜歡得緊。”飛峋趕忙否認。
“真乖。”漣漪笑瞇瞇的,伸手又摸了摸他剛毅的下巴。果然,男人還是自己家的好,原本看著不俊,如今卻是越看越俊了。“你昨夜未睡嗎?要不要一起睡?”她家的男人如同大狗,她忍不住逗上一逗。
果然,云飛峋的面龐瞬時通紅,狠狠一咽口水,這……這是邀請嗎?雖然兩人還未成婚……不對,明明已經成婚了,是啊,此時是可以那個……洞房的,一夜十次?蘇迪寶說的一夜十次,女子真的開心?
可憐的云飛峋根本不知一夜十次是什么概念,因為他一次都沒有過。
蘇漣漪見他面色通紅,不知在掙扎什么事,終于忍不住笑出來,“一起去睡吧,各睡各個房間,等醒了后我們再聊。”說著,便放開了云飛峋,轉身入了房內。
云飛峋還沉浸在目瞪口呆中,渾身血液飛速涌動,馨香猶在鼻尖,但佳人卻已經閃身入了房間。
嘆了口氣,罷了,不……那個也挺好,正巧最近太忙,他還有大事未完。想著,關了院門,也回了自己房間,繼續剛剛未完成的工作。
……
太陽偏西,蘇漣漪幽幽醒來,見飛峋房門緊閉,估摸著他還未睡醒,便輕手輕腳地去廚房燒水洗了個澡,又做了一些飯菜。
這一頓折騰,又快一個時辰,但飛峋房內還是悄無聲息,很想敲門看看,又怕打擾了他睡眠,便將飯菜放在客廳桌上,罩著紗網,一旁留有一張紙條——峋,醒來后別忘了吃飯。
提著食盒,去了初螢家中,見初螢已醒,正在喂奶,除了孫阿婆,吳氏也在。
漣漪將食盒放下,“阿婆、大嫂,吃過飯了嗎?一起吃個飯吧。”好在,她帶了很多。
吳氏道,“我在家吃過了,是這樣,漣漪你剛剛守了一天一夜,今夜就讓我守著吧,你和婆婆都回去休息。”
漣漪一愣,“不用的大嫂,我白天已經睡過了,晚上來守沒問題的。”
初螢沒說話,一雙大眼閃閃的,看著蘇漣漪,意味深長。
“傻丫頭,我兒媳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兩個人輪班確實累了些,聽我兒媳說最近妝品廠也不忙,就我們三個人輪吧,這事,就聽阿婆我的了。”孫阿婆道。
漣漪心中感動,當初對孫大海救助,真是無心之舉,卻沒想到,可以收獲一家人如此的真正情誼。突然,她竟喜歡上了這個時空,很純粹,很簡單。
初螢幽幽道,“你們的恩,我一定會還。”軟糯的聲音不大,卻十分堅定。
孫阿婆和吳氏噗嗤笑了,“行了吧,你這招人疼的小家伙,好好養你的身子就行了。”
漣漪心中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自從初螢分娩后,這感覺就越來越明顯。原本她真心以為初螢會哭會喊會害怕,但這種剖腹生子發生在她身上,她卻異常冷靜,甚至比她蘇漣漪還冷靜。
起初,她懷疑是不是女子的母性,不過這幾日,她冷靜下來,卻覺得,母性固然偉大但不會這么明顯的改變一個人。
“漣漪,你怎么了?”初螢道,剛剛那種神秘感突然消失,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般可愛天真。
漣漪伸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想來,一名女子經歷了喪夫守寡,若是還那么一味兒的天真,就真是智商上有問題了。“沒什么,頭有些疼。”
為熙瞳喂好了奶,孫阿婆接過了孩子,初螢雙手握著漣漪的手,“有你在我身邊,真好,嘻嘻,早知如此,就早早剖了肚子就好。”
吳氏又回想起那剖肚子的場景,面色白了又白。
漣漪苦笑,在她床邊坐下,“你真是個笨蛋,你以為剖腹產是好事?在這里剖腹產,那真的是九死一生,即便是你僥幸活下來,但還是有一些不妥的。”
“哦?什么不妥?”初螢忙問。
漣漪不想瞞著她,想了一想,道,“先不說月子后會不會落下的病,先說你肚子上有一道傷疤,這疤……應該是一生也消不掉的。”現代手術有那種無痕創口,但她不會,當時情況緊急,只要初螢能活著就好,根本沒考慮這傷口美觀還是不美觀。
可想而知,初螢之前是沒料到的,面色猛然一白,“疤……疤痕……?”那聲音,很是無助。
漣漪點了點頭,“是啊。”
初螢渾身顫抖,唇也是一抖再逗,不再去看面前的漣漪,而是低頭隔著被子去看自己肚皮。
孫阿婆和吳氏相對一看,沒吭聲,心中哀嘆。
漣漪不解,初螢連死都不怕,為什么怕這一道疤?她自然做夢都想不到,就是因為這一道疤,決定了初螢未來坎坷的命運。這些,自然也是后話。
初螢看了許久,眼圈紅了,大眼中含了淚,最后忍了又忍,硬生生將這淚咽了回去,“還有嗎?”她聲音更是柔弱得讓人憐惜。
漣漪胸口也是悶悶的,“因為你腹部的傷口,從今往后你肚子無法承受重壓,這一生,你最多只能孕育三次,這是第一次,也就是說,你只能再生兩次孩子。”雖然初螢是寡婦,但漣漪卻不贊成初螢這么守著一個孩子過一生,希望她能找到另一段幸福。
漣漪能感覺到,握著她手的小手越來越涼,她驚訝后立刻雙手反握,將初螢冰涼的小手放在手心。
“初螢,你看著我,聽我說。”漣漪道。
初螢抬眼,迷茫地看著蘇漣漪的雙眼。
“不要將那些世俗之事放在心上,不要過多在意外人的眼光,我們女人不是附屬物,我們也是人,有獨立的個性、自己的生活,不要怕有男人不要你,離開男人,我們照樣活得好好的。初螢,從今往后,我永遠會在你身邊,不要怕。”
蘇漣漪想法很簡單,初螢如此反應,就是因為怕以后的夫君嫌棄,若是決定不找夫君,守著熙瞳,又有什么可顧忌?
初螢看著漣漪,幽幽嘆了口氣,嬌嫩的唇瓣艱難地勾起。“謝謝你了,漣漪。”
“笨,對我不用說什么謝謝。”漣漪垂下了眼。她是不是做錯了?“初螢,你會不會……恨我?”
初螢終于噗嗤笑了出來,抽出手,用手指去戳蘇漣漪的額頭,“若不是你,我就死了,有什么恨的?這世間美好,有誰不想活呢?”
“是啊是啊,好死不如賴活著。”吳氏趕忙道,想將氣氛調節一下。
初螢暗暗又嘆了口氣,“我累了,想稍微睡一下。”
孫阿婆趕忙道,“漣漪快快回去吧,雖然你白天睡了,但這幾天幾夜加起來也沒睡上幾個時辰,一天哪能補回來,這里有我和兒媳就行。”說著,便將漣漪拉向門口。
漣漪回頭看著初螢慢慢躺下,安詳地閉上了眼,嘆了口氣,出去了。
……
家中,還是一片寧靜,云飛峋正狼吞虎咽地吃著飯,見蘇漣漪回來一愣,“回來了?”
漣漪點了點頭,在飛峋身旁坐下,面色低沉,卻拿筷子夾了一些菜放入飛峋的碗中,“多吃一些。”
雖然能看出蘇漣漪今天心情不好,但飛峋還是很開心,他的……娘子,真是溫柔,而這份溫柔卻只給自己,越想心情越好,只不過,漣漪為何心情不好?
“出什么問題了嗎?”飛峋問。
蘇漣漪猶豫了再三,最后還是說了,她心里也委屈、后怕、憋悶,不知找誰說。
云飛峋放下碗筷,吃了一半的飯也不吃了,就這么靜靜聽著蘇漣漪將剛剛在初螢家中發生之事說了,長長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做錯了?”漣漪道。
飛峋搖頭,“你做的沒錯,若是顧忌這些,想必初螢也活不到今日。”
漣漪又伸手揉太陽穴,這幾日日夜顛倒,頭生疼,“但初螢若是以后再嫁,這可怎么辦?”想到這,她抬眼很認真的看著他,“你在乎這些嗎?若是我身上也有疤痕,或者注定這一生不能多子,你還要我嗎?”
飛峋微笑點頭,“無論你怎樣,我都是要的。”
漣漪不解,“為什么?”
云飛峋垂下眼,“這一點,也許我與其他人不同罷,因我從小便面貌奇丑,更能體會到那種傷痛者的無奈,我的心情,普通人根本就無法理解。”
漣漪聽見他的話,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伸手撫上他的面頰,此時他已恢復了大半,與丑陋毫不沾邊。傷口可愈,心傷難愈,飛峋從小到大備受歧視的心里陰影,也許就這么背負一生吧。
飛峋伸手抓住她的手,愛憐地捏在手心,“那我問你,你可嫌棄過我?”
漣漪笑著搖頭,“從未。”
云飛峋頓時心潮澎湃,感謝上蒼,竟將這樣的好女子賜給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抱得緊緊,“蘇漣漪,我……我不知用什么語言來表達,謝謝你,這一生,我云飛峋發誓,定然好好待你,若是我有絲毫外心,天打雷劈。”
漣漪失笑,“又發這些沒用的誓,若是你愛我,不用誓言便也愛我;若是不愛我,我也不愿勉強守著一個無心的男人。再說,也許有一天不是你變心,是我變心呢?”
“不行!你只能是我的!”一反剛剛的柔情,云飛峋突然暴躁起來,一嗓子吼出,把蘇漣漪生生嚇了一跳。
漣漪繼續逗他,“那若是我就喜歡外人了,你怎么辦?”
飛峋將她身子推開了一些,瞇著眼,眼中泛過血腥,“殺了他全家。”
“……”漣漪無奈,“拜托,這天下是有王法的,殺人是得償命的。”
但云飛峋今日就咬定了不講理,“屠一家人,為何要留下證據?沒有證據,誰能奈我何?”
蘇漣漪皺眉,覺得云飛峋只要提到殺人,那口吻立刻便很是陌生,有些生氣。“那我就換一個人喜歡。”
“那我就繼續殺。”
“……那我繼續換。”
“那我也繼續殺。”
蘇漣漪終于生氣了,一把推開云飛峋,猛地站了起來。“你怎么這么不講理?除了打打殺殺你還會什么?這與野獸又有什么區別?你真是讓我失望。”
云飛峋嚇了一跳,趕忙收回眼中的鋒利,滿是惶恐,“漣……漣漪,你別生氣,我……我不這樣了還不行?”
漣漪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軍營鮮少有勾心斗角,凡事都用武力解決,但武力不是一切!不可以做那些違背良心之事!”
飛峋趕忙點頭,“漣漪,你聽我解釋,我真不是那樣的人,我……我就是聽到你說要喜歡別人,我……我就控制不住。”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漣漪一勾眉,心底是不信的,因為怎么也無法忘記,兩人剛見面時,他對她是動了殺心。“我不管你從前如何,你答應我,以后不許濫殺無辜。”
飛峋欲哭無淚,真是冤枉,趕忙點頭,“我發誓,我發誓,不會濫殺無辜,我真的從前也沒有啊……”
看著慌張的云飛峋,漣漪笑了一笑,這事怪她,哪有女人沒事拿變心來逗男人。“好了,剛剛是說笑呢。”男人其實比女人還要小心眼。
云飛峋這才逐漸平靜下來,后背一層冷汗,“漣漪,下回別用這種事說笑了,我真的有些……怕。”
“恩,不會了。”漣漪看著面前的云飛峋真是越來越可愛,兩只手捧著他的面頰,踮起腳在他下巴處輕輕親了一下。
心中感慨,她的個子已經夠高了,但飛峋的個子更高,“你還沒吃完飯吧,繼續。”
飛峋哭笑不得,這么折騰一通,他的心現在還砰砰直跳,哪有心思繼續吃飯?
“對了,那個,我們很久沒去仙水潭了,我們去……呃……仙水潭怎么樣?”云飛峋懷著忐忑,提出邀請。
“去仙水潭做什么?”漣漪道。
云飛峋見她心動,十分開心,去仙水潭自然是去放煙花!
產婆大嬸們說了,當日在岳望縣城外白浪河,那瀟爺就是將仙姬請了去,夜色暮暮,流水潺潺,突現漫天煙花,仙姬大為感動,瀟爺第一次得到了仙姬的吻。
吻……
飛峋尷尬,卻不知,漣漪的吻是如何。她吻過他額頭一次,下巴兩次,每一次都將他吻得暈頭轉向,若是吻在他的唇上……
云飛峋打了雞血,對,就要放煙花,在夜色暮暮下……等等,夜色!?飛峋猛地回頭看向門外。
此時正值晌午,艷陽高照,這煙花如何放?
這幾日漣漪也是累壞了,如今有吳氏看護初螢,終于可以松口氣。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也需要休息放松,而仙水潭,她是喜歡的,若是可以有用放松,那就太好了。
“行,你等等我,我換一身衣服就走。”說著,推開飛峋,轉身入房間找衣服。
云飛峋看著門外大大的太陽欲哭無淚,他只想著如何放煙花,怎么就沒想過白天沒法放?
現在后悔,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等下次了。
漣漪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又提了小包裹,不知里面有什么。“難道你不去換衣服?”
飛峋忙道,“不用,這樣就可以去了。”他不能回房間,尤其不能當著蘇漣漪的面回去,因為房間內有……有他精心準備的東西,現在時機未到,絕不能被她發現。
就這樣,兩人上了山。
陽光明媚,雖是燥熱,但想到山上水潭的清涼,心情還是豁然開朗。
河邊,有村婦洗衣洗菜,抬頭看見小橋上,兩人并肩而行,說說笑笑,都是極羨慕的。
“哎,看著如今蘇漣漪一家子,都不敢回想一年前,差距真太大了。”有一人感慨道。
“是啊,那時候蘇漣漪還是個胖子,而大虎也滿臉瘡疤,大白天見他都和見了鬼一般,但現在兩人簡直就是變了個樣兒,漣漪瘦了,大虎俊了。”
“可不是,那大虎真是越來越俊,從前怎么沒發現呢?不過漣漪也是越來越漂亮了。”
一群婦人們嘰嘰喳喳,全是對蘇漣漪家的艷羨,從前整個蘇家村人人避之不及的一家,如今竟成了全村人羨慕的對象,只能讓人感慨命運的奇妙。
……
仙水潭還是一片寂靜,人們玩水都是在山下的小河,很少有人上山玩水,畢竟山上有毒蛇蝎子,除了膽子特大的人,是沒人來的。
而恰巧,云飛峋和蘇漣漪就都是膽大之人。
水潭只有兩人,漣漪便少了拘束,脫了鞋襪,坐在潭邊的大石上,將腳探入冰涼的水中。
她很無奈,雖然這個時代比現代要涼快很多,沒有溫室效應和全球變暖,但怎么說也是夏天,而萬惡的古代人非但要左一層右一層地穿衣服,就連腳上也是如此。要穿上厚厚的襪子才能穿鞋,日日流汗早就習慣,每天中衣和襪子都是要換的。
懷念現代的半袖和短裙,懷念涼鞋和涼拖,自然不能落下電風扇和空調。
造風扇?漣漪突然有了個這個想法。模具可以找鐵匠打造,而后電源呢?是用水力發電還是蒸汽發電?如何儲備電源?
越想越深入,越想越頭疼,后來恍然大悟。她是被迫穿越來的,可不是來當改造者和救世主的,為什么要讓自己這么疲憊?已經夠疲憊了,她不能再給自己沒事找事了。
蘇漣漪就這么兩只白嫩嫩的腳兒泡在水中,人則是躺在潭邊的大石上,兩只胳膊抱著頭,很逍遙的模樣。
好在此時沒外人,若是外人看見平日里那恬淡的蘇小姐這種大字型躺著,非驚掉下巴不可。
蘇漣漪在思考,其實云飛峋也沒閑著。
因為太過緊張,本來記得牢牢的各種計謀此時已經打亂,竟不知用哪一個。
煙火沒法放,難道要贊美衣裙?哦,對了!還要贊美衣裙。剛剛漣漪換衣服時他怎么沒想到?現在突然贊美,會不會有些突兀和尷尬?
來到仙水潭,本來是放松心情的,但飛峋非但不放松,反倒更為緊張。
突然,大腦中閃現蘇迪寶說過的話——向女人展示自己的強壯!
一顆心,猛然吊的起來。難道他要……脫衣服?怎么展現強壯?蘇迪寶說,在小嬸子洗衣服時,他隔著河洗澡。
洗澡,會不會有些唐突?云飛峋覺得自己干不出這些事,但又想十分想得到那個效果,讓蘇漣漪對他更喜愛、更歡心。
“漣漪。”飛峋掙扎著說。
漣漪側過頭,腳丫踢了一下,濺其點點水花,“恩,怎么了?”
飛峋的理智和沖動在交戰,大戰了三百回合后,沖動得勝。“我們……游泳……好嗎?”說完這話,就想咬舌頭,怎么辦,她會不會反感?會不會覺得自己圖謀不軌?
想到剛剛漣漪那橫眉冷對,他就肝顫。
出人意料,蘇漣漪非但沒生氣,反而一下子坐了起來,“太好了,我剛剛正猶豫要怎么開口,沒想到你卻先開了口。”伸手抓起了那包裹。
“啊?”她的反應把飛峋弄了一愣。
漣漪笑瞇瞇的,游泳,是減壓的最好方式,尤其是蛙泳姿勢,是鍛煉背部肌肉首當其沖的好方法,而背部肌肉這塊讓現代人忽視的肌肉,又直接決定了脊椎的健康程度。
她很喜歡游泳,若是在現代,游泳自然沒什么奇怪,但在古代,想必就是傷風敗俗。剛剛一直猶豫,就是怕云飛峋他接受不了。
“我帶了泳衣,我先去換衣服,之后我們游泳吧。”漣漪舉起了包裹。
“泳衣?”飛峋不解,那是什么?
漣漪微笑,“就是游泳穿的衣服啊?難道你想和我裸泳?”這衣服,是她親手做的,用了上好不透色的深色絲綢,縫制了三層,雖然沒有現代泳衣的彈性,但因為盡量寬松的裁剪,也能游開。
裸!
云飛峋一想到蘇漣漪沒穿衣服,有一股熱潮向上涌,趕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想再一次流鼻血。
“不說了,我去換。”漣漪開開心心地抓著包裹就走,但走了幾步卻想到一個問題,回過頭,“飛峋,說實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傷風敗俗啊?”這個,她有些擔心。
云飛峋趕忙搖頭,“不會,怎么會?漣漪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何況……何況……”何況兩人還是夫妻,坦誠相見也是應該……糟,要流鼻血。
飛峋趕忙轉過了身去,就在轉身的一剎那,那鼻血就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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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練說,現代人的腰椎病是因為骨骼外的某塊肌肉沒得到鍛煉,具體肌肉名字忘掉了呃…這幾天丫頭畫個圖,把鍛煉方法寫出來,如果有妹子想了解,就加群哦~呃,圖圖應該明天畫出來,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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