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雲漫天,細雨紛飛,清風吹拂早春的清香,空氣中彌散著料峭春寒。
沈妍和沐元澈過了茶禮,司天監就開始選成親的喜日。半仙級別的司天監掌事經過夜觀天象、日觀太陽,在三月裡選出三個吉日,報給慧寧公主定奪。幾經商量,喜日確定在三月十六,時間並不充足,勝戰伯府和項家都在全力準備。
喜日定下的第二天,沐元澈進宮向皇上報喜並謝恩。慧寧公主也有事要同皇上商量,母子就一同進宮了。碰巧禮部官員、內務府總管和司天監掌事都來向皇上稟報沐元澈成親的細節,見慧寧公主來了,衆人就齊聚御書房,討論此事。
哀哀怨怨的哭訴聲傳來,衆人都很驚詫,掌事太監趕緊出去詢問。聽說龐貴妃帶端華公主淋雨跪在御書房門口痛哭,皇上不明所以,親自出去詢問。
除了龐貴妃,哪個妃子敢堵在御書房門口哭泣,而且連個向皇上通傳的宮人都沒有。衆人不再驚詫,但都很好奇,龐貴妃和端華公主冒雨前來,定是遇到了難事。龐貴妃和大皇子一派權傾朝野,又有什麼事是他們解決不了的呢?
“欣榮,你進來,你親自跟皇姐說。”皇上一手扶著龐貴妃,一手拉著端華公主進到御書房正殿,他邊走邊給龐貴妃擦眼淚,輕聲細語安慰她,
“出什麼事了?”慧寧公主威嚴正坐,眼底閃過沉鬱。
“長公主,求你、求你……”龐貴妃跪在慧寧公主腳下,用手帕掩面,泣不成聲,見端華公主鐵著臉愣愣站立,她趕緊拉端華公主跪下,眼底滿含警告。
端華公主不情不願,直挺挺跪下,雙手絞著手帕,咬牙切齒嘟囔。慧寧公主離端華公主不遠,聽到她在罵“賤人”,當即沉下臉,厲聲斥問龐貴妃。
“皇上,臣妾……”龐貴妃滿臉委屈,柔媚的眼睛向皇上發出求助的信號。
皇上趕緊陪笑說:“皇姐,是這樣,欣榮擔心端華……”
“不管因爲什麼事,皇上還是先坐下說話,你站著,你的愛妃愛女跪著,這讓本宮情何以堪?要是傳出去,還不知道朝野會有什麼樣的流言飛語呢。”慧寧公主淡淡掃了龐貴妃一眼,又說:“龐貴妃,你還是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欣榮,你起來說話,皇姐是通情達理之人,定會答應你所求之事。”皇上把龐貴妃拉起來,扶她坐到慧寧公主身邊,又拉起端華公主。
“都是一家人,龐貴妃有事直說,別哭哭啼啼,動不動就跪。本宮正同皇上和諸位愛卿商量喜慶之事,心情不錯。”慧寧公主面色愉悅,語氣溫和,看向龐貴妃的眼神卻很淡漠,也變相警告龐貴妃不要破壞她原本不錯的心情。
雖然慧寧公主不知道龐貴妃和端華公主爲何事而來,但見龐貴妃楚楚可憐的樣子,就知道她所圖非淺。龐貴妃是八面玲瓏的聰明人,心機滿滿,但比起慧寧公主,還不是一個段位。她那些手段和伎倆,慧寧公主從不放在眼裡。
龐貴妃擦著眼淚哽咽幾聲,給端華公主使了眼色,衝慧寧公主施禮,說:“長公主,妾身此來是爲了端華的親事,來求長公主成全。”
衆人聽說龐貴妃爲端華公主的親事而來,都有些迷糊了。皇上下旨給端華公主和徐慕軒賜婚,徐家二房滿門喜慶,想早些迎娶端華公主過門。沒想到徐家二房來宮中下聘之時,徐老太太仙逝,端華公主的親事也就拖延了。
徐慕軒是重孫輩份,同孫兒一樣,要替徐老太太守九個月的孝。到今年三月十三,他孝期才滿,皇上和慧寧公主等人計劃三月之後再議端華公主的親事。
龐貴妃淋雪前來,爲端華公主的親事跪求慧寧公主成全。衆人知道徐家二房的情況,卻不明白此事的因由始末,對龐貴妃所請之事滿心好奇。
“你進來時間不短,還沒說到正題上,皇上不急,倒急煞本宮了。”慧寧公主淡淡譏笑,“端華的親事是皇上指婚,爲什麼又要來求本宮成全?”
皇上見龐貴妃面露猶疑,也知道她所求之事難開口,做爲皇帝,他只能替他的愛妃代言,他乾笑幾聲,說:“皇姐,皇覺寺的本悟大師說端華五行缺金,八字偏軟,要想順利出嫁,必須借福澤積厚之人的煞氣和貴氣。本悟大師算遍京城的名門閨秀,她們不是煞氣不足,就是貴氣不夠,唯獨沈姑娘最合適。”
沐元澈一直侍立在慧寧公主身後,聽到這番話,就知道龐貴妃等人要算計沈妍。他身體向前一傾,剛想開口,觸到慧寧公主拋給他的稍安勿燥的眼神,又打住了。龐貴妃又是哭又是跪,做足了前奏,定是有備而來,而且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所以,他必須先忍耐,聽清龐貴妃等人的目的,才能據理反駁。
“原來是這事。”慧寧公主掐了掐額頭,問:“端華要怎麼借福呢?”
龐貴妃見慧寧公主神色平和,鬆了口氣,施禮道:“回長公主,本悟大師說只要讓端華和沈姑娘同一天出嫁,就能借到沈姑娘的福氣,順利成親。”
衆人互看一眼,神情都鬆緩了,同時也滿心奇怪。端華公主要借沈妍的福氣和煞氣,同她一天成親,這本不算大事。司天監選出的喜日,只要命相合適,誰都可以用,還值得龐貴妃跪到雨裡哭泣?除非同一天成親還只是前提。
徐家二房在給端華公主下聘禮當日,本無病無疾的徐老太太突然仙逝,大喜變成大喪,坊間俚巷就傳出端華公主無福無祿且方夫家的流言。
出身皇族的金枝玉葉、皇上最寵愛的女兒怎麼會是無福無祿之人呢?有心之人洗白,流言很快就消失了。可今天,龐貴妃雨中哭跪,要借沈妍的福氣,又證實了當時的流言。龐貴妃不怕流言中傷端華公主,就說明她所請之事比流言更重。
沐元澈暗哼冷笑,不管龐貴妃等人使出什麼花招手段,他都不屑一顧。他相信他和沈妍是天訂的緣份,無論是誰,都休想橫插一腳,更沒人能夠拆散。
“福氣不是財物,你借了,她就會少,不就是同一天出嫁嗎?小事一樁,何必鬧這麼大的陣仗?”慧寧公主答應得很痛快,她早就知道這不是龐貴妃要表達的主題,龐貴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所求之事定會讓人很爲難。
“是呀!欣榮,這本不是大事,朕一聽就說皇姐會答應,你看你哭得眼睛都腫了。”皇上是頭腦很簡單的人,他只聽龐貴妃說讓端華公主借沈妍的福氣和煞氣,同一天成親,根本沒考慮這是不是龐貴妃所請求的主要之事。
慧寧公主笑了笑,說:“澈兒和沈姑娘的喜日訂在三月十六,徐翰林要爲曾祖母守九個月的孝,三月十三孝期才滿,三月十六就成親,還來得及嗎?”
“皇姐,司天監不是在三月挑出了三個喜日嗎?不如把澈兒成親的日子推到三月二十九,徐家準備的時間就充足了。”皇上終於聰明瞭一次,不禁有些得意。
“那倒是小事,反正喜日昨天才訂下,往後推上十幾天也沒什麼。”慧寧公主看了沐元澈一眼,又說:“那就訂到三月二十九吧!讓端華和沈姑娘一日成親。”
沐元澈見慧寧公主答應了,他心裡不情願,卻沒說什麼。他深知龐貴妃和端華公主要求的不只是此事,她們究竟還有什麼目的,這纔是他所擔心的。
“行了,一點小事,很容易就解決了。”慧寧公主面露冷笑,語氣輕鬆。
“皇上、長公主,還不只這些,本悟大師還說……”龐貴妃欲言又止,面露爲難,就要說最關鍵的環節,她必須把握好尺度,給自己留出迴旋的餘地。
“還說什麼?”慧寧公主面露譏嘲,一點都不驚詫龐貴妃還有後話。
皇上怔住了,原來還有說辭,“欣榮,本悟大師還說什麼?你快說呀!”
端華公主咯咯咬牙,重重怒哼,根本不在乎衆人的目光都瞟向她。本悟大師竟然說她是無福無祿之人,需要借福借煞,還要修德忍耐,才能順利出嫁,平安一生。她是尊貴無比的金枝玉葉,又要嫁出身名門、玉樹臨風的狀元郎,誰敢說她是無福之人?若不是龐貴妃敬重本悟大師,她早砸碎那老禿驢的腦袋了。
聽說讓她跟沈妍借福借煞,她咬碎滿口銀牙,天天詛咒沈妍在成親當日死掉。還好徐慕軒聰明,延續借福借煞之說,想出一條打壓沈妍和沐元澈、讓她和龐貴妃等人都出一口惡氣的妙計。
但這妙計要想做成,必須說服皇上,還要讓慧寧公主答應,所以,龐貴妃纔來哭求。若沈妍所嫁之人不是沐元澈,再退一步說,沐元澈是不慧寧公主疼愛的養子。直接讓皇上下一道聖旨不就行了,何必費盡心思、丟盡臉面哭求呢?
正如徐慕軒所說,如果事情很好解決,僅靠下一道聖旨就能擺平,那就沒意思了。有難度、有挑戰,多費心力達到目的才能讓人更加欣慰興奮。端華公主傾慕徐慕男軒的才學,對這個如意郎君很滿意,不懷疑他說的任何一句話。
因此,她才強忍怒氣怨毒,壓抑心中對沈妍的妒恨,陪龐貴妃冒雨跪求。此次達到目的,她會把沈妍踩在腳下,跺入泥中,才能出她心中這口惡氣。
慧寧公主瞄了端華公主一眼,面帶笑容開口,“端華是爽利率真之人,不象你母妃總是心思百轉,你來說。只要你們所求之事本宮能答應,本宮不會推拖。”
端華公主心中暗喜,來之前,龐貴妃囑咐她不許開口,如今,慧寧公主讓她說,她當然聽話。龐貴妃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說,同時也拋來警告的目光。
“父皇,皇姑母,求你們……”端華公主跪爬一步向前,醞釀好說辭,施禮說:“本悟大師說沈姑娘曾手染鮮血,命中帶煞,而兒臣是心慈面軟之人,要與沈姑娘同一天成親,借她的煞氣才能一生平安。這本不是大事,想必父皇和皇姑母都會答應,沈姑娘和澈表哥也會置兒臣一生平安於不顧。
可本悟大師還說,正因爲沈姑娘命中帶煞,成親當日,她的衣裝飾物不能用紅色。否則會衝了兒臣的喜氣,甚至讓兒臣血濺當場,喜事變喪事。兒臣本不信這些胡言亂語,可母妃聽說此事,寢食不安,實在想不說破解之法,才帶兒臣來求父皇和皇姑母。若父皇和皇姑母不答應,兒臣就不嫁了,一輩子與青燈古佛爲伴。”
端華公主說完,用手帕使勁揉了揉鼻子和眼睛,大聲抽泣幾聲,就掩面大哭起來。龐貴妃見女兒傷心哀慟,趕緊把她摟在懷中,母女抱頭痛哭。
御書房的正殿裡除了皇家人和沐元澈,還有幾位臣子及內侍和侍衛。衆人一聽此話,神情不一,各懷心思,卻都在心裡爲沈妍叫屈,爲沐元澈鳴不平。
這個時空,把紅色奉爲喜慶富貴之色,別說成親,就是有其它喜事,也願意穿一身紅色,溢洋喜氣,表達心情。可本悟大師說沈妍成親若穿紅色,就會衝了端華公主的喜氣,甚至讓她血濺當場,這可是大事。端華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沈妍和沐元澈做爲臣下,明知此事,又怎麼能置她的生死於不顧呢?
沐元澈忍無可忍,要上前爭辯,被慧寧公主一把攔住。慧寧公主看了龐貴妃一眼,眼底凝聚譏諷冷嘲,卻沒有權威受到挑釁的氣惱。沐元澈知道慧寧公主另有打算,也知道自己此時辯解根本沒用,就狠狠咬牙,繼續忍耐。
皇上同意讓端華公主和沈妍一天成親,可聽說成親當日,沈妍用紅色會置端華公主於不幸,又驚又急。若不是顧及慧寧公主,他早就給沈妍和項家下旨了。
“皇姐,這、這如何是好?端華若被沈姑娘衝了喜氣而遭遇不幸,朕……”
慧寧公主氣定神閒,笑意吟吟問:“皇上要怎麼樣?”
“朕、朕若是連自己的愛女都保不住,還當什麼一國之君,沒的傳出去讓天下臣民笑話。”皇上順手抓起御案上的小玉璽,重重甩掉,急得搓手跺腳。
“看到了嗎?”慧寧公主轉向沐元澈,面帶冷笑,“你們成親若是衝了端華的喜氣,皇上連來之不易的皇位都不要了,做爲臣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臣無話可說,全憑長公主安排。”
此時,沐元澈面對的不只是皇權威壓,懸在他脖子上的還有父女親情這把軟刀。做爲臣子,就要忠君護國,替上位者分憂,而忠君則排在一切爲臣者本份的前面。若因爲沈妍不按本悟大師的話行事,導致端華公主遭遇不幸,皇上有可能連皇位不要了。那麼,別說沈妍,就是他都要被千夫所指,甚至小命不保。
若他還想做大秦皇朝的臣子,還想一展抱負,在朝堂有立足之地,就要捨己尊嚴而替皇上分憂。他已被人連圈帶趕,逼到這種地步,還能說什麼?
別說是他,慧寧公主都不能再說什麼,難道她能爲了讓自己名譽上的養子順心,而置自己親侄女的安危於不顧嗎?能逼自己的親弟弟放棄皇位嗎?
有心之人在設這個局的時候,就把他們的進路和退路全部堵死了。任他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與至高無上的皇權討價還價,只有屈從一條路可走。
慧寧公主輕哼一聲,給沐元澈使了眼色,說:“你全憑本宮安排,也等於給本宮出了難題,本宮不能置端華的安危於不顧,也不想委屈你們,唉!難辦呀!”
“皇姐,這……朕也知道很難辦,可端華她……”
“來人,去把本悟大師給本宮‘請’來,本宮要親自同他共商解決之策。他要是沒有破解的方法,本宮就把他的腦袋摘了,先衝一衝煞氣。”慧寧公主又冷笑幾聲,“本是小小不言的一件事,皇上也值得拿棄皇位要挾本宮?”
皇上被慧寧公主指斥,臉上無光,可又不能說什麼,斜了龐貴妃一眼,訕笑說:“皇姐足智多謀,定會把此事處理周全,朕也知道委屈了澈兒,定會彌補他。”
龐貴妃聽說慧寧公主讓人去抓本悟大師,心中暗暗起急。本悟大師確實說讓端華公主和沈妍同一天成親,借沈妍的福氣和煞氣保平安,卻沒說不讓沈妍成親之日穿紅。若本悟大師真來了,此事一穿幫,她可就是欺君之罪。
端華公主也急了,她一直想把沈妍踩在腳下,狠狠嘲諷奚落。徐慕軒給她獻計,提出不讓沈妍成親當日穿紅,並教了她一番兩頭堵的言辭。
她知道憑她一人之力,此事不能成,就向龐貴妃求助。龐貴妃早就憋了一口惡氣,正想教訓沈妍,挑釁慧寧公主。她們母女一拍即合,不惜小施苦肉計,上演了這一場戲。本悟大師一來,說明情況,徐慕軒妙計落空,她也會前功盡棄。
龐貴妃施禮說:“皇上、長公主,臣妾聽說本悟大師雲遊去了。”
“雲遊去了?可真巧,估計要等他們都成親之後纔回來了。”慧寧公主衝侍者擺了擺手,“那就別去請他了,本宮還是和司天監掌事商量吧!”
“皇姐,你看此事……”皇上仍很著急,就怕慧寧公主和司天監掌事商量之後不答應,他的寶貝女兒若因此遭遇不幸,他肯定要大發淫威、血濺三丈。
慧寧公主給沐元澈使了眼色,長嘆說:“好了,本宮答應就是,只是委屈了澈兒和沈姑娘。皇上疼愛自己的女兒,不要忘了別人也有父有母就行。”
“皇姐真是深明大義、通情達理之人。”皇上又激動又興奮,站起來,馬上又坐下,看了看沐元澈,說:“皇姐放心,朕不會委屈澈兒和沈姑娘。”
見慧寧公主答應了,龐貴妃目的達成,心中大快,又裝出哀哀婉婉的樣子拜謝慧寧公主,扯著皇上的衣袖,哭天抹淚,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
端華公主心中暢快無比,臉上浮現陰澀的得意,連謝恩都忘了。她想像沈妍成親當日落迫的樣子,與她天差地別,不由就笑出了聲,暢想狠狠奚落沈妍的說辭。觸到龐貴妃警告的眼神,她強忍興奮,趕緊施禮謝恩,說了幾句客套話。
殿內的臣子侍從互看一眼,心中各有想法。他們佩服慧寧公主的大義,爲沈妍和沐元澈抱屈,卻不敢表現出來,皇家的事不容他們多嘴。
“都起來吧!端華成親的日子很緊,還要抓緊時間準備。”慧寧公主給內侍使了眼色,“給府裡和項家送消息回去,說明本宮和皇上的決定。”
“是,長公主。”內侍微微點頭,施禮告退。
龐貴妃暗哼一聲,眼底閃過陰鬱,說:“皇上,長公主,本悟大師只說不讓沈姑娘成親之日穿正紅,沈姑娘還可以穿其它紅色,比如暗紅……”
慧寧公主冷哼一聲,打斷龐貴妃的話,“那還不如不穿。”
這個時空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因年深日久,人人都必須遵守。女子若嫁給男子做元配發妻,就要穿正紅色,若是繼室填房或是妾室,就不能穿正紅色。還有一條就是女子是再嫁之身,就不能穿正紅,但都可以穿其它紅色,比如暗紅。
“妾身失言,請長公主恕罪。”龐貴妃掩飾臉上的得意,垂頭施禮。
“成親不能穿紅,確實委屈,澈兒,你打算穿什麼顏色?”
沐元澈明白慧寧公主的意思,想了想,說:“那臣只能穿紫色,明紫色。”
這個時空重禮教規矩,有嚴重的等級分化,衣飾的顏色就是很好的證明。皇上穿明黃色,代表皇權至上,不允許臣民使用此色。官階較高的重臣穿紫色,代表紫氣東來、富貴綿長。大秦皇朝的侯爵是最高的爵位,明紫色是侯爵才能享用的顏色。侯爵分三等,通過明紫色官袍上所繡的圖案來區別級別。
龐貴妃有備而來,爲端華公主爭取到與沈妍同一天成親,還不讓沈妍在成親當日穿正紅色。事情已經成爲定局,沐元澈要想改變,就要付出深重的代價。
他知道自己必須退一步,讓沈妍受委屈,他心中憋屈窩火,可他無可奈何。皇上一再申明要彌補他,慧寧公主也幾次暗示他跟皇上提條件。他就想爲自己爭取高位,只有他有了更重的身份、更多的籌碼,才能更好保護沈妍。
於是,他提出要穿明紫色,就是想跟皇上要侯爵之位。
皇上還不傻,聽說沐元澈要穿明紫色,忙轉向慧寧公主,“皇姐,你看……”
慧寧公主輕咳一聲,打斷皇上的話,“你是一國之君,是端華的父親,是澈兒的舅舅,皇家事既是家事,也是國事,你就忖度著辦吧!本宮累了,要回府。”
說完,慧寧公主扶著內侍的手起來,深刻的目光掃過衆人,笑了笑,就離開了御書房正殿。皇上等人送走慧寧公主,回到正殿,都沉默不語了。
年前,沐元澈纔拿到丹書鐵券的封賞,時隔一個月,就晉升爲侯爵,連升四階,升得也太快了。做爲一國之君,賞罰不分明,肯定會遭人非議,皇上也懂這個道理。可他接下了慧寧公主拋來的燙手山藥,又被沐元澈將了軍,實在沒辦法。
半晌,皇上重咳一聲,“傳旨,加封沈元澈爲三等侯,封號勝戰。”
“遵旨。”內侍趕緊磨墨,寫聖旨。
“多謝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沐元澈跪地施禮,神色淡淡,向衆人表明即使加封他爲侯爵都無法彌補他此生缺憾,無法撫平他受傷的心靈。
皇上鬆了一口氣,衝沐元澈揮了揮手,“你起來吧!”
沐元澈站起來,向皇上施禮說:“臣還要準備成親事宜,先行告退。”
端華公主看著沐元澈的背影,暗咬牙關,憤憤冷哼,很快心裡又平衡了。沐元澈只是三等侯,沈妍能威風什麼?將來徐慕軒要襲一等侯。她是身份高貴的公主,所嫁之人也會比沐元澈品階高,她一輩子壓著沈妍,想想就開心。
龐貴妃本想教訓沈妍,挑釁慧寧公主,沒想到卻爲沐元澈做了嫁衣。她心中惱恨,卻不能再說什麼,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她是一個善於隱忍的聰明人。有了徐慕軒這個乘龍快婿,她就多了有力的臂膀,定能立於不敗之地。
沐元澈從御書房出來,心中惱恨鬱悶,腳步不由加快,細雨打溼衣衫,他也渾然不覺。沈妍是通情達理之人,能理解他身在朝堂、身不由己的無奈,可他覺得對不起沈妍。事到如今,他無力迴天,只好先撫慰她,再想辦法彌補她。
他走到前殿,就追上了慧寧公主的車駕,他跟沐功沐成交待幾句,上車避雨。
“娘,你……”
慧寧公主揚手製止沐元澈,冷聲說:“不要問我爲什麼答應,沈丫頭不是很聰明嗎?讓她想辦法解決此事。本宮不得已,才忍下這口氣,她要能讓本宮揚眉吐氣,本宮就真正認她這個媳婦,從此之後把她當親生女兒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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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噴這章,正因爲有這個前提,纔有史無前列的風光大嫁,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