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來臨,耶路撒冷的雨也停了。
城堡的墻垣上飄著黑旗,隨著日暮的微風,飄來了牧師們送葬的禱念聲。
塞厄迪爾帶領著侍從,來到了那座巨大的教堂前。
進入大廳后,就只有蠟燭的光線了,卻也明亮。
今天,這里聚集了許多人:
王親,國戚,士兵,仆人,神父,修女。
今夜的耶路撒冷,這里將會是最熱鬧的地方,也將會是最沉寂的地方。
因為耶路撒冷的公爵要為她年輕的妻子舉行隆重的葬禮。
隨著一陣議論聲,一群侍女擁簇著一個金發少女走進了教堂。是艾莉絲公主了,即使是參加葬禮,她也不忘穿著名貴的衣服。她是今天晚上身份最尊貴的客人,但塞厄迪爾公爵現在無暇與上前和她寒喧,因為他在等人。
準確地說,他在等兩個人。
第一個人是他的賓客,這個人塞厄迪爾不認識。但這個人一走進教堂的大門,塞厄迪爾就立刻認出他來:霍爾親王。
霍爾親王就是貝特·霍爾·德,腓特烈國王的結拜兄弟。
這位親王長著一副中年人的模樣,但塞厄迪爾迪爾卻知道,他不是人。準確地說,他是吸血鬼。塞厄迪爾打量著他:一頭銀白色的長發,一雙紅色的眸子。雖然至少已經有幾百歲了,卻是一副中年人的面孔。
一走進來,霍爾親王就在一張圓桌子旁坐下,他沒有帶家屬,也沒有帶侍從。對教堂中的其他賓客,霍爾親王顯得完全不在意,他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當然也包括塞厄迪爾。但是塞厄迪爾卻在看著他,看著他那雙紅色的眸子。他敢肯定,這雙紅色的眸子他在不久前見過,只不過那時他未能看清眸子主人的臉。
霍爾親王坐在圓桌旁,他只喝了幾口紅酒,并未品嘗桌上的羊肉和火腿。賓客們圍繞著圓桌共進晚餐,但無論身旁的人做什么事說什么話,霍爾親王的表情都不會變,好像這一切都跟他全無關系……
塞厄迪爾等的第二個人是他的一位故人,這個人塞厄迪爾認識,甚至可以說是知根知底,而這個人卻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但是今夜,塞厄迪爾確信這個人一定會來,就和他確信維納斯已經死了一樣。
他等著,等著那個人的到來,沉著而又焦急。
“什么人!”
忽然,教堂中一片喧嘩。圍繞著圓桌共進晚餐的賓客全部站立起來,除了霍爾親王。
塞厄迪爾知道,他等的第二個人已經來了:
眾人們察覺到的時候,他站在大廳中央的石棺上。
漆黑的披風,赤紅色的鐮刀,古老的黃金面具。
“七夜!我知道是你!”塞厄迪爾大喝著,拔出了腰間的幽魄之劍,用閃耀著藍色魔法之光的劍刃對準了石棺上的那個人。
“你既然知道是我,想必現在已經做好相應的覺悟了。”
“七夜,給我從上面下來!維納斯是我的妻子!而你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你沒有資格!”
“你說我沒有資格?”黃金面具下,那人冷笑著。
“你當然沒有資格!投降吧,你現在已是孤身一人!”
隨著塞厄迪爾將手中的劍一揮,上百名身披鐵甲的士兵從教堂外沖了進來,領頭的便是耶路撒冷有名的將領摩卡。“公爵大人有令,今晚要活捉害死夫人的兇手,所有人速速離去!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突然沖進上百個持刀的士兵,教堂里的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噢!我的天哪!”由于害怕被波及,在場的賓客、王公貴族們紛紛倉皇離去,連霍爾親王也沒有例外。混亂中,他跟隨著主流人群逃離,很快就沒了蹤影。
“哈哈哈——”石棺之上的人笑著,“你以為就憑這些人就能對付我?”
忽然,一陣涼颼颼的陰風從教堂的門口刮了進來!百余支蠟燭頂端的火苗同時開始搖擺。
被驚擾的士兵開始四處張望。
“嗅著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長發的吸血女王推開塵封的窗。”
“枯樹枝影照她的臉龐。”
“清純如少女一樣,她幽怨的聲線與亡靈一起詠唱。”
這時,塞厄迪爾冥冥中又聽到了那熟悉的歌聲!
“誰?誰在門口!”塞厄迪爾的身體一陣搖晃,看著境況,摩卡急忙上前攙扶住他。
“公爵大人,不用擔心,只是一陣風!”
“不!不僅僅是風!有一個女人在那里唱歌呢!”塞厄迪爾驚呼。
聽到這里,摩卡和士兵們疑惑地面面相覷,他們沒聽到有什么歌聲呀?
“公爵大人,您不會聽錯了吧,根本就沒有什么歌聲呀?”一個士兵上前述說著。
什么!沒有歌聲?可自己明明就聽見了!那歌曲還在繼續唱著呢!
難道又是自己產生幻覺了?
瞬間,塞厄迪爾感到這座教堂又一次籠上可伯的沈寂,且有一種緊張的氣氛。
這時,百余支蠟燭全部熄滅了!教堂中只有微弱的月光。
“不好了,公爵大人!”教堂中央,一個士兵驚呼著。
“怎么了?”
“他……他不見了。”
“你說誰不見了?”帶著假面的男人舉著劍士兵沖了過來。
“那個戴黃金面具的人,還有……還有夫人的尸體。”那士兵臉色蒼白,指著那個棺蓋被打開的石棺,里面已經空空如也。
“嗅著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長發的吸血女王推開塵封的窗。”
“心愛的人啊,你是否還記得我模樣?”
“我入葬的晚上,你是否一直悲傷?”
是卡茜利婭的聲音!塞厄迪爾聽出來了! шшш?ttk an?¢ ○
那個死去的巫女又回來了!
“噢——不——”
瞬間塞厄迪爾發出了恐慌的**聲,就好像那垂死野獸的吼聲。
他發瘋一般地四處撞,他抱住巨大十字架前的巨大的銀質圣杯,猛力將它推翻。干凈的圣水傾瀉而出,潑濺到那些急忙后退的修女們的裙子上。
“公爵大人,您怎么了?快停下!”摩卡上前阻止。卻被發狂的塞厄迪爾一下子推到在地。
“天哪公爵大人發瘋啦!”旁觀的士兵發出了驚慌的話語。
被推倒的摩卡盯著塞厄迪爾,支撐著身體重新站起,他步履不穩地向后退,拿起放在教堂中央的金屬制十字架,像在對付撒旦一般對準了塞厄迪爾。
可這一點用也沒有,他還在發狂,他耳中的歌曲還在繼續:
“嗅著血液的芬芳,我找到安魂的殿堂。”
“美貌的精靈在宮殿秘密的徜徉。”
“她們也在思念誰帶著回憶的哀傷。”
“藤曼蔥郁纏繞,隱藏復仇欲望。”
歌聲始終沒有停息,冥冥中,塞厄迪爾看見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紅發少女就站在人群中央——
“等待那天到來,品嘗血一樣味道的湯。”
“最愛的人啊,你是否也和我一樣。”
“等待愛的來臨,我們被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