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兒,媽咪在那邊。左野磔只漠漠的抬眸迎過去,神情是慣常的淡冷。
情敵見面,大約都是這副光景,眼神霍霍,刀光劍影。
佩兒循著父親指點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媽咪站在前邊跟一個叔叔在說話,是昨天晚上在便利店見到過的叔叔。
“媽咪。”她松開左野磔的手,就朝母親的方向跑去。
上官琦轉過頭來,一團粉色的小身影飛奔而來,她的眼眸微微上抬,竟見到意外的看到左野磔穿著病號服,趿著拖鞋站在走廊的拐角處。
他背光而站,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卻莫名的感受到他的目光帶著寒冰。
“媽咪,你看完朋友了嗎?”佩兒在上官琦的怔愣間撲到身邊。
上官琦彎腰抱了抱她,笑笑道:“看完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不知道的,我們只是隨便走走,爹地說睡得太久要活動一下,在這里看見你了。”佩兒張開口要讓她抱。
上官琦一把把她抱了起來,眼眸又看往莫名其妙出現在這里的左野磔。
左野磔微斂了下眸,緩慢的走了過來。
程致遠一慣寒意逼人的眼眸深默的注視著他,他心有疑問,左野磔消失在公眾眼前已經快一個月,而今竟穿著病號服出現在東大附院的胃腸科?他是得了什么病?
看他走路不太利索的樣子,估計是身體出現了問題,他仔細的打量著他,直至他走至跟前。
“程總,來探朋友?”左野磔淡冷而不失禮貌的對站在他對面的程致遠問道。
場面客套話,他就算是失去記憶,都能夠信手拈來。
他能夠把每一個人都準確的認出,還是讓上官琦有些訝異,他仿佛從未遺忘過每一個與他相熟或者有交集的人,包括,程致遠。
“左野總裁看起來身體狀況不是太好?”程致遠的話自然也不會熱絡。
“托福,還可以。”
“左野總裁日理萬機,應當好好注意身體,我還有事,先走了。”程致遠說罷,往后退了兩步,轉身。
最后一句,他是對上官琦說的。
至于他們之間交談過什么,左野磔不得而知,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程致遠繃著臉色高傲冷漠的轉身離開,很快的消失在走廊的那頭。
“你怎么下來了?”上官琦往上抱了抱女兒,回頭看往他。
左野磔只是抿著唇,半晌才把眼眸轉了回來:“你跟他說了些什么了?”
“沒什么,只是隨便聊聊,很久沒見了。”上官琦答得很順,因為真的是很久沒有見過。
而半月之前,她情感上還是不能接受這些年一直在身后幫助她的人是程致遠,她一直未能真正的原方法他。
但現在,經歷過這一劫之后,她可以了,她不再計較對錯得失。因為她最深愛的愛人平安回來了。
她今天是來看望徐承哲的,并且……順帶感謝一下程致遠多年來的默默付出。
他也許不是普通人眼中的好男人,就算他曾經用掠奪的方式來追求她,他對她所費的一切心思,都不曾真正意義上的傷害過她。
那么,她為什么不能原諒他呢?
左野磔深深的看著她,一如以往,用質疑的眼神,但卻不再詢問。
“我只是感謝他這么多年來的照顧而已。”上官琦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
“然后?”左野磔淡冷的吐出二字,似是不信。
“沒有什么然后,就是隨便問一下彼此的近況……”
“你愛他嗎?”左野磔打斷她的話。
“你愛我嗎?”上官琦迎著他的眼神反問。
左野磔抿抿唇,沒答。
“你愛她嗎?”上官琦繼續發問,這個她,指的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
左野磔微皺了一下眉,剛想說什么,上官琦卻不肯聽他答了,低眉低眸的跟懷中的女兒說:“佩兒,我們回去吧。”
佩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卻意識到父母是在吵架,她皺皺眉,搖搖頭。
“那么,我們上去找稚叔叔。”上官琦選擇當一只駝鳥,她突然脫口而出的話已經收不回來,她不想聽到答案,急于逃離。
“不要再讓我看到你跟他見面!”左野磔莫名的怒氣充斥而來,他沖著她離去的背影低吼了一句。
上官琦腳步明顯的頓了一下,眼睫眨了眨,又繼續前行,甩下尋她而來的左野磔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長廊上。
她的態度的確是惹火了左野磔,他不知道自己胸腔間排山倒海而來的怒火是從何而來。
為什么這個女人有如此大的能量,輕輕一句說話,都能觸怒他。
他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從昨天見面起,就一直對他低眉順眼,默默承受的女子,第一次這樣有脾氣的離去。
他鐵青著臉色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努力平息怒火。
而上官琦,則是繃著臉抱著女兒走往電梯口。
“媽咪,我們不等爹地了嗎?”佩兒知道爸媽吵架了,小眼睛看著漸遠的爹地,小小聲的回眸問媽媽。
上官琦沉默。
“爹地受傷了,他走得很慢,我們真的不等他了嗎?”佩兒滿心記掛的是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爹地。
上官琦不是抿唇不語,只是徑直的走到電梯口旁,伸手按了一下電梯按鍵,眼眸盯著上方一路跳動的數字。
“媽咪?”
“我們去找稚叔叔。”上官琦答非所問。
其實她也有小小的氣惱,他的不信任,如同以前。
她的反問,讓他無言以對。
她更在意的是,他為什么竟無言以對。失憶不是這樣對她的理由,她有時候真的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真的失去記憶。
他記得每個人跟他的交集,唯獨選擇性遺忘與她所發生的一切,他那么想知道答案,為什么不自己去尋找?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門,上官琦抱著佩兒走了進去。
佩兒黑閃的眸子還是努力的往電梯門外瞧,她希望爹地能夠及時出來,但是左野磔沒出現,他也不可能走得這樣快。
“媽咪,你為什么要生爹地的氣?”佩兒小小聲的看著媽媽緊繃著的臉容問道。
“沒有。我沒有生誰的氣。”
電梯逐層而上,上官琦面著冷硬的合金門,平板的回答女兒的話。
“你有的,我看見你生氣了,然后,也看見爹地生氣了。”而那個叔叔也似乎生氣了,大人的世界她不太懂,他們為什么都要生氣,是因為她嗎?
她跑過去,所以大家才會生氣嗎?
“佩兒,媽咪沒有生氣,我們去找稚叔叔好不好?”上官琦的語氣軟了下來,她很少會在女兒面前展露情緒,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竟會這樣忍不住。
她到底是怎么了?是吃薇拉的醋嗎?是薇拉的出現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經了嗎?
電梯到層,提示聲喚回她的思緒,她抱著女兒從電梯里出來,才發現自己又回了骨傷科,而上野稚所在的腦外科在樓上。
他的朋友出事時,他總是串科前來充當本科醫生,給他的朋友親自治療。沒有人會懷疑他的專業性,特別是外傷科,他的專業不輸本專科的同事。
上官琦定定的看著骨傷科的牌子,抿唇許久,終是抬步,心之所向,有什么辦法?
有時候人,真的是感情的動物,意識控制行動。
剛走了兩步,她的腳步便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了一個她不想見到的人—初音綺羅。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她總是有辦法找到各種理由去介入她的人生。
她煩透了這個女人。
“韓寧知道你回了東京,讓我轉告你,請你安份守紀一點,不要再糾纏程致遠。”初音綺羅在沒人的時候,對上官琦一點都不會客氣。
她不喜歡上官琦,上官琦也不喜歡她,這是她們倆人的共識。
很奇怪的關系,這世界就是有彼此怎么看都看不對眼的人。
上官琦聞言簡值要冷笑,不過女兒在場,她不會給她惡性影響,她只冷冷的掀掀唇,眸光銳利的瞪著她:“我很佩服你的兩面三刀,其實你不用演得那么辛苦。因為無論你怎么演,磔都不會看上你。”
她真的覺得很奇怪,她才剛回東京,這是招誰惹誰了?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總是想方設法的找她麻煩,是覺得她上官琦太好欺負了是不?
初音綺羅瞇瞇眸:“上官琦,你在慕尼黑的一切,韓寧都了若指掌,包括程致遠去看了你多少次,每一次,她都有跟在遠處,你以為,你的爛事,別人都不知道?”
“那也只是我的事情,我請問初音小姐,我怎么生活與你有什么關系?”上官琦覺得很搞笑,這人理直氣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不要接近程致遠,她真的想知道,她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說這句話?她有什么資格?
“與我沒有關系,可是與磔有很大的關系!”初音綺羅這些年對左野磔死心不熄,左野磔越是成就非凡,魅力無限,她越是沉迷眷戀不已。
即便是接不近,遠遠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她對左野磔的迷戀,到了一種近乎神經質的地步。
“既然與你沒有什么關系,就不要多管閑事!”上官琦實在懶得理會這個女人,她看見她的臉就覺得討厭,往上抱了抱女兒,轉身準備離開。
“上官琦!”初音綺羅強壓下尖銳的嗓音喝止她,她很生氣,但是這是醫院,上野稚在這個醫院工作,他是醫院的靈魂人物,她也生怕自己這么一鬧,會吵到他耳朵里去。
所以,原本想趁機羞辱一翻不要臉又回來東京,以女兒這個籌碼再度接近左野磔的女人,想一想后,還是硬生生的抑制住了。
上官琦頓了頓腳步,回頭,語帶警告和不屑:“佩兒是磔的女兒,磔非常疼愛她,如果她受到什么不良影響,你覺得,你以后還能出現在他的面前?”
初音綺羅還想說什么,張口便見左野磔從電梯口出來,當即撤了那張猙獰的臉,換上一張笑臉:“磔,你怎么出去了?”
她見左野磔吃力的抬步過來,連忙上前的攙住他。
左野磔原本沒有想到上官琦會回到骨傷科,他以為她已經帶著女兒走了,見初音綺羅一大早就過來看他,他禮節性的朝她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的攙扶。
“下午有客人到,我先帶佩兒回去準備。”初音綺羅扶著左野磔從身邊經過時,上官琦用中文跟他說了一聲。
左野磔微異的抬眸看了看她,他訝異的是,她跟他竟用中文說話,毫無疑問,她不想讓初音綺羅聽到這句說話。
他明顯的感覺到,上官琦不喜歡初音綺羅。
這種不喜歡,是帶有傳染性的,左野磔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防御能力喜歡她。
原因是,這個女人,渾身讓他感覺到算計。也許學心理學的緣故,總是太善于隱藏真實的自己。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精于算計的女人,女人應該聰明的時候聰明,應該糊涂的時候糊涂,只有心里明白就好。
上官琦其實是這種女子,能在他身邊呆這么多年,也不會是個蠢女人。
左野磔側轉身看著她:“我們之間的問題,不要影響女兒。”
“她會聽中文。”上官琦也轉眸靜目看他,他忘記了這個事情,她有義務提醒,因為她同樣不想影響到女兒。
“我會聽中文的,爹地。”佩兒也強調。
“我知道了,下回換一種你不會聽的語言。”
“可是不行,那樣我就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了。”佩兒搖頭,表示不喜歡。
“佩兒,與爹地說再見。”上官琦不想再逗留,有些情緒她需要整理一下,她需要先離開這里。
其實程致遠的確跟她說了一些話,當然這些話不足以影響到她現在的情緒改變,但是她也沒有全部跟左野磔說實話。
她認為,這是很私人的事情,左野磔可以不知道的。
“爹地,再見。”
“晚上還來嗎?”
上官琦沒說話。
“媽咪,晚上還來嗎?”佩兒當然想來,她時時刻刻都想來,因為她真的很喜歡爹地,爹地帥帥的。
醫院的姐姐們都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