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7月中下旬。
清晨,5點50分,不知名的蟲鳥在得意洋洋的歌唱,煦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陳杰的臉上。陳杰——這個熟睡中的男孩,嘴角邊帶著懶洋洋的笑容。慢慢的,陳杰睜開了眼睛,真好,又是一個明媚的天氣。剛剛的夢好美啊!陳杰眨眨眼睛,意猶未盡的回想著美好的夢境,在夢裡,陳杰拉著周海怡的手漫步在西湖邊,是西湖嗎?一定是!陳杰雖然沒有去過西湖,但是他很肯定這個就是西湖,是許仙和白娘子的定情的地方。泛藍的湖水倒映著朵朵的白雲,悠閒的水鳥在湖中滑過。陳杰挽著海怡的手沿著湖邊的小路悠閒的散著步,岸邊的垂柳是碧油油的,長滿青苔的小路綿綿的向遠處延伸,這是屬於兩個人的西湖,海怡在陳杰的耳邊低低的細語著,不時的還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陳杰仔細的回想著在夢中海怡和他說過的話,他覺得兩個人說了很多話,可現在他一句都想不出來。
陳杰每天都是這個時候起牀,這已經是他的一個習慣了,可是今天陳杰不想起來,他翻了個身,繼續小憩,他想延續剛剛的美夢。
榮彪的生日已經過去一個多星期了,榮彪生日那天陳杰邂逅了周海怡,在送海怡回家的路上他和海怡聊了很多。海怡似乎對陳杰的經歷很感興趣,不停的讓陳杰給自己講他過往的故事,陳杰以前的生活很單調,除了訓練就是比賽,陳杰東拼西湊,連帶補充的用不到二十句話就講完了,可海怡不依不饒,對陳杰生活的一些細節刨根問底,甚至連陳杰以前一日三餐吃什麼都要問一下。開始時,海怡問什麼陳杰就告訴她什麼,慢慢的,陳杰的話多了起來,他把自己以往做過的一些糗事也講給海怡聽,海怡靜靜的聆聽著,聽到有趣的地方嘴角邊會泛起會心的微笑。當陳杰講到他以前有一次射門的時候,一腳把一個破球踢漏了,球掛在腳上拿不下來,他蹬了幾次腿,都沒有甩掉。邊說還邊做了幾下蹬腿的動作,海怡看見陳杰的樣子格格的笑了起來,路燈照在海怡的臉上,海怡明亮的眼眸中泛起了光暈,半張著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纖弱的雙肩在輕輕的顫抖,就象一朵在春風中搖曳的紫色鬱金香。看著海怡的樣子,陳杰不由得癡了。陳杰漸漸覺得海怡並不象看起來那樣的冷冰冰,不知不覺的他心中升起了對海怡的親近之意。陳杰那一晚自顧自的說了很多話,以往他一個月說的話也沒有那一晚多。
從夜總會到海怡家,並不遙遠的路兩個人卻走了一個多小時。到海怡家樓下的時候,已經快晚上11點了。陳杰戀戀不捨的和海怡告別,轉身離開。走了沒多遠,陳杰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轉身要去叫海怡,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海怡並沒有離開,還是站在原地,幽幽的看著自己的背影。
看見漸漸走遠的陳杰忽然轉過身來,海怡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絢麗的光彩。陳杰跑到了海怡身邊,撓了撓頭,很靦腆的說:“以後……以後還能找你出來玩嗎?”海怡微笑著說:“好啊。”
“那……那我怎麼找你呢?”
海怡剛要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陳杰,手袋中的電話響了,海怡接起電話,原來是海怡媽媽打來的,詢問海怡什麼時候回家。海怡說馬上就回去了,讓她別擔心。那邊就撂了電話。海怡對陳杰說:“要不你把你電話告訴我吧,我有空的時候給你打電話。”
陳杰沒有手機,因爲他在外面沒有什麼朋友,也沒有什麼應酬,買手機是多餘的,所以一直沒買。他把自己宿舍的電話告訴了海怡,海怡記在了手機上,和陳杰告了別,匆匆的離開了。
那晚,陳杰回到宿舍時已經12點多了,他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滿腦子都是海怡的倩影。和海怡說過的每一句話象流水一樣在心頭淌過,想到高興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的笑。整晚他都在極度興奮中度過。
接下來的幾天,陳杰沒事就守在電話旁,電話鈴一響,他就搶著去接,可每次等待他的都是失望。
陳杰這幾天的異常被張天柱發現了,他詢問陳杰的時候,陳杰沒有講。陳杰覺得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幸福的秘密,不能對別人講,那感覺就像自己撿到了一大袋錢,只能在沒有人的時候拿出來數一下,數完自己再偷著樂,不能被別人知道。張天柱對陳杰的守口如瓶很不屑“不講就算了,看你的樣子也知道啦,滿臉寫著個‘春’字,還以爲能瞞過別人?”
又過了幾天,海怡還是沒有打來電話,陳杰有點心神不安了,不由自主的猜測起來“是不是她把電話記錯了,打過來沒有找到我?還是她這幾天很忙,沒有騰出空來?再或者……”想來想去,陳杰覺得自己的種種猜測都很有道理,周海怡一定是因爲這些原因沒有打電話過來。在白天的訓練裡,陳杰很想讓榮彪託李梅給打聽打聽,但思前想後覺得難以啓齒,後來想想也就算了。
在過去的一個多星期裡,海怡沒有聯繫過陳杰,和海怡相處的每分每秒在陳杰腦中重複了上百次,想到後來,原本清晰的記憶漸漸變的模糊。陳杰難以分辨有的事情是真實的發生了還是出於自己的想象。這幾天陳杰的腦子冷靜了不少,認真的琢磨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逐漸醒悟,其實自己和海怡只是萍水相逢,海怡和他說過的話不過是出於朋友之間的客套,可能說過之後她自己都忘記了。象海怡那樣漂亮的女孩,身邊一定圍繞著好多追求者,每天的應酬都很多,那有時間答對自己,說不定早已經忘記了自己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朋友’。而自己卻象呆老婆等癡漢子一樣傻傻的等待。想到這裡,陳杰心中沒來由的涌起了一陣酸意與苦澀。他的思想上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而內心深處還是尋找著各種爲海怡的“失約”開脫的理由。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矛盾。
6點30分,陳杰完全沒有了睡意,在確定昨晚的美夢不會繼續後,陳杰起牀了,端著臉盆和洗漱用品去了水房。走廊裡靜悄悄的,大家還沒有起來。昨夜是個涼爽的夜晚,人們還沉浸在自己的夏夢當中。陳杰覺得自己身上沒有前些日子那種粘粘的感覺,今天是這個酷暑中難得的涼快天兒。出於習慣,他還是衝了個澡。洗漱之後陳杰回到了寢室。
張天柱還睡的象頭死豬,臉上露出傻傻的笑容,不時的還呲呲牙。“這傢伙做什麼美夢呢?”陳杰想。
7點鐘,外面的大操場上響起了音樂。陳杰知道,操場上的音樂就像部隊中的晨號,響起的時候就是催促著小隊員們快點起牀。不過據陳杰猜測,負責播放曲子的傢伙是在偷懶,因爲半年來,每天都播放固定的那幾首,從來沒有換過,開頭的幾分鐘是長笛獨奏,悠揚的笛聲會讓沉睡的人覺得很舒服。接下來播一首滿文軍唱的《懂你》,這首旋律還算舒緩,緊接著放的是崔京浩的《父親》,根據陳杰以往的經驗,當唱到“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拉車的牛”時,張天柱會跟著哼哼幾句,然後這小子就能起來了,不過今天唱到這裡的時候,張天柱只是咂咂嘴,翻了個身又接著睡了。接下來的一首歌被小隊員們戲稱爲“催命曲”,那是宋組英唱的《辣妹子》,漂亮的湖南姐兒那穿山裂石一樣的赫亮嗓音,像一根根鋼針一樣,刺痛著小隊員們脆弱的神經。每當這首歌曲響起的時候,好多小隊員都破口大罵。一邊罵一邊起來穿衣服,甚至這些小隊員在以後的好多年裡,每次聽到這首歌都會精神一震。陳杰認爲當《辣妹子》唱完的時候,還能臥牀不起的人,一定是那種特能適應環境的人。
所有的歌曲都放完了,陳杰也穿好了球衣球襪了,張天柱還是睡的死沉沉,陳杰知道,張天柱昨天回來很晚,回來的時候,陳杰已經睡著了。他不知道張天柱是幾點回來的。張天柱背朝著陳杰熟睡著,用來蓋在身上的薄巾毯被騎在兩腿之間。陳杰叫他起牀,叫了兩聲,他沒有反應,陳杰用穿著球襪的腳踩了踩張天柱露在外面的黑黝黝光溜溜的脊背,張天柱只是哼唧了兩聲就沒了動靜。陳杰沒辦法,只好自己穿好了球鞋,臨出門前,從張天柱的牀下面用兩個手指拈起了一隻好久沒有洗的球襪,扔在了他臉上,帶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