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炸開了鍋,謝徽和Dana已經干上了,偎在謝徽懷里的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一溜煙跑沒了影。
謝徽剛才的滿臉喜色這會換上了真怒,在哥們面前這么鬧,不是給他下不來臺么,個瘋婆娘,今天不削的他哭就不姓謝!
華子他們幾個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兩人廝打,不怕自己哥們吃虧,謝徽光一條胳膊就趕上Dana的大腿粗了,可瞧著瞧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了。
Dana雖然細胳膊細腿,但好歹是個男人,又短小精悍,拳頭掄得那叫一個利索,謝徽怕使蠻力真把人給整折了只能縮手縮腳的,滿場就聽他一個人哀嚎。
華子正要出手,Dana先站了起來,臉上也多了幾條抓痕,幾人覺著好笑,謝徽打架幾時衰的只能用指甲了。
“謝徽!”Dana聲音是啞的,伸出一指頭轉了轉,“這是最后一次,你讓著我我知道,就當欠我的就這么還了,放心吧,我不會再來找你!”他拔下戒指,往地上一丟,一字一頓的說:“以后你是你我是我!”說完就走。
屋里沒人吭氣,Dana說最后一句話很冷靜,冷靜的讓滿場子的人不僅動容,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還沒覺出味來就收場了,而且太悲傷了吧,這感覺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就是覺得悲傷。
Dana走到門口,趴地上的謝徽醒了神,長臂抓著空氣,悲慘的叫道:“你別走——”
人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這戲還沒完呢,男主角要接茬演了。
謝少爺叫:“賠我醫藥費!否則沒完!!!”
靠!
沒戲了,Dana早走沒了影,門口只剩一個被領來忘了帶走的遲小撈。
華子以為是看熱鬧的,沖門口吼了一聲:“你他媽看什么呢,快滾!”
遲小撈像個機器人一樣,向右轉齊步走,他大步的走,因為一停下來,就呼吸不了,就像一棵失去了陽光的小樹苗,沒有氧氣的供給,只能任它枯萎。
懷中的姑娘發出一聲痛呼,尹少陽回過神,小姑娘的細胳膊都被他捏變了型。
對上華子一雙審視的眼,他撥撥頭發,說:“酒喝得有點反胃,我去上個廁所!”
沖出酒吧也沒見著人影,穿過了幾條馬路,大街上人頭攢動,就是沒看到小麻子的影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追出來,可能是擔心小麻子太天真玩不起,第一次撞上這事怎么著也會心里頭難受吧。
他站在十字路口喘氣,心里頭像有只貓在撓,擔心小孩會出什么事,掏出手機撥了過去,沒響兩聲那邊就接了,聲音挺平靜。
尹少陽問:“在哪?”
“在地鐵站?!?
“哦……”他問了句廢話,“吃了沒?”
“剛和Dana吃過烤豬腰,撐死我了,你吃了沒?”
“我還沒,等會去吃?!边@對話怎么聽怎么蠢。
“哦,那快去吃飯吧,現在都快十點了,車來了,我上了,拜拜!”
“等等!”
“怎么了?”
“你……”尹少陽遲疑了下,問:“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聽筒被笑聲噴麥,“對了,你明天來上班吧,行程我交給秘書了。”
尹少陽頭皮一炸,疾聲問:“你要去哪?”
“還是那個宣傳片,導演說要補幾個鏡頭,叫我明天去一趟。”
“哦……”他松了口氣,“去吧,路上小心,明天我讓司機去接你?!?
“好,拜拜!”
遲小撈掛了電話,所有的力氣仿佛被這短短幾句對話給抽干了,握著電話的手都在顫抖。
自助銀行外邊,尹少陽慢慢走了過去,遲小撈虛脫的躲在柜員機邊,旁邊一取完錢的年輕男人看了他一眼,不放心的問:“哥們,沒事吧?”
“沒事,謝謝!”
那人回頭看了幾眼,走了。
遲小撈扶著操作臺穩住了身體,掏出銀行卡查余額,密碼不小心按錯了兩遍,幸好最后一遍對了,半年攢了兩萬五,兩萬的舞蹈班學費交了就只剩五千塊的生活費。
騙自己混著過不可能騙一輩子,他有自知之明,一個初中文憑在尹氏混,不是仗著和老板的關系,他能當上特助?
原先的打算是攢夠了錢去報舞蹈班,不說鍍金也算是深造,運氣好也許能一直跳下去,找個舞蹈教練的工作,可能賺不到多少錢,但至少是屬于自己的事業,這樣他才能抬得起頭。
尹春曉說的那些話,他面上是渾不在意,其實每一句都在戳他的心窩子,十三億人民幣他沒那個福氣花,那錢他也從沒想過要占為己有,誰都不會相信他只是為了十八萬委托金,在別人眼里或許不算什么,確是他遲小撈的出路,一個快速擺脫困境的出路。
如果他知道自己會為了貪戀尹少陽的好而陷進來,還會不會走這一步路,現在想來,還是沒有標準答案。
生活中沒有如果。
生活不是寫小說,故事發展都在鍵盤上,寫錯了一個刪除就能推倒重來,每一個章回都務求盡善盡美。
現實中的愛情也不像安徒生童話,結尾永遠都是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鞓返纳睿B幼兒園的小朋友都知道童話美好結局的前提,開頭永遠是萬年不變的Long long ago。
第二天上班,尹少陽一整天都感覺心神不寧,廖洪波那邊給信說親自看到倆夫妻進了安檢,可就是覺得沒這么簡單。
他爸在的時候,尹繼韜就是一寄生蟲,白拿工資不說,還私底下搞了幾個公司黑尹氏的錢,他爸就只剩下這么一個親兄弟,想著只要不過分,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沒想到他這一走,夫妻倆愣像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一樣,開始大張旗鼓的黑錢。
尹少陽可沒他爸那么心善,耗子不整等他長成碩鼠?
前陣子競標成功的一個市政改造,被廖洪波通過一個朋友查出尹繼韜在里面動手腳,把水泥和墻磚全換成了假冒偽劣產品,老小子膽兒太肥了,這事要查出了一整碗都算尹氏的,尹少陽氣瘋了,和謝徽合計著找人把提供加水泥的沙霸給一鍋端了,還放了風說是尹繼韜給出賣的,那些人都是道上的,可不像人民警察那么按部就班,夫妻倆被攆得像喪家之犬,還打電話放了狠話。
尹少陽倒是不擔心自己,就是怕他們去對付明晉,現在能威脅到他的也只有明晉了。
還真是怕什么來什么,看到來電顯示上的陌生座機號碼時,尹少陽心里嘎嘣一跳。
對方開口就要三千萬,一半支票一半現金,給了時間地點,他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對方就掐線了。
媽的,早知道還留個什么情面,鐵定先把那老小子的腿給掰折了,叫他還敢回頭吠!
廖洪波打電話過來說是確定夫妻倆已經上了飛機,問他要不要報警,尹少陽在猶豫,就算是給錢贖人對方也會在現金兌現后才會放人,起碼得三天時間,這期間他不能僅靠自己的力量去找人,也只有報警了。
給謝徽和幾個道上的朋友打了電話,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鐘了,辦公室座機這時響了起來,在這種情況下,人難免一驚一乍,這電話聽筒好像也重逾千斤。
屏息聽著聽筒那邊的動靜,神經都快崩斷了。
“尹董,我在影視城外沒接著遲特助,手機也打不通……”
尹少陽跳起來爆喝:“我他媽現在哪有工夫管他破事,沒事別再打電話!”
警方立即成立的專案組,在尹少陽的別墅和辦公室分布監聽,謝徽動用他老子的警衛營用部隊技術搜索來電座機的方位,并且在那片做了信號干擾,道上的幾個朋友分析應該是那伙沙霸伙同兩夫妻一起干的,沙霸屬于東區,那邊幾個賺錢的場子今天晚上鐵定給他端了,逼他們交人。
“什么,白帝傳媒的尹總?”一名警員查處來電人的名字,看向尹少陽。
尹少陽拿起手機,接通,那邊聲音急切:“遲小撈呢?”
“不知道!”尹少陽想摔電話,這會誰有心思管他!
尹春曉的聲音有些不穩:“他不見了……”
尹少陽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厲聲說道:“你他媽說清楚,什么叫不見了?”
“你是不是收到了綁匪電話?”
旁邊的一個警員思索了下,微微點頭,尹少陽說:“對。”
“明晉昨天去了外地,我剛也收到綁匪電話,然后確認明晉的蹤跡,他在拍夜戲……”
“這么說,他們綁錯了人?”
尹少陽頭皮一下炸了,旁邊的警員也變了色,綁錯了人,就意味著綁匪有可能會撕票!
遲小撈現在已經確定幾個綁匪把他當成了明晉,媽的,什么世道!自己是倒了幾輩子血霉,被幾個傻缺當成大明星給綁了,點兒也忒背了!
他懷疑上輩子欠明晉的,這輩子來還債來了。
眼睛蒙著,兩手反綁在背后,兩條腿也被膠帶綁死了,就一張嘴還空著,估計叫了也沒用,他聞到了一股日化的味道,剛被丟進來時關門聲像是卷閘門,應該是貨倉。
旁邊有最起碼兩個人的呼吸聲,從頭到尾都沒說話,遲小撈心想這伙人這么謹慎,應該也只是想要錢,只要自己不露出破綻,應該能保住一條命吧。
眼睛上的黑布有點松,遲小撈心想壞了,萬一要掉下來怎么辦,他擠眉弄眼的想把黑布往上頂,一個聲音吼道:“想干嘛?”
“眼罩,眼罩要掉了!”他聲音透著凄惶,邊說話邊撅著嘴,生怕眼罩掉了。
這模樣逗樂了一邊的兩個綁匪,嘎嘎直笑。
反正也開了聲,兩人也不忌諱了,一人走過來給眼罩后邊扯緊了一點,還拍拍他的發頂,嗤笑道:“不愧是大明星,挺上道的。”
“瞧他脖子上掛的,還是塊帝王綠,拿過來瞅瞅!”
遲小撈身子往下一低,叫道:“這個不能拿!”
頭上挨了一下,粗噶的聲音罵道:“給你點顏色開染坊是不?”后腦勺的假發被扯住,頭被暴力扯的往后拗,那人嘖嘖了兩聲,“還真是塊小鮮肉,瞅瞅這小細脖子,跟個娘們似的!”
修長的脖子被拉出一個脆弱的弧度,戲服衣襟是漢代左衽,在拉扯中已經松開,露出左邊鎖骨,水滴形狀的翡翠被白金細鏈子穿著,堪堪被鎖骨的骨凹盛著,真不知道是人襯托了翡翠還是翡翠襯托了人,總之讓人移不開視線。
翡翠被大手抓住扯了下來,胸口還被惡意摸了一把。
遲小撈狠的咬牙切齒,像只被逗怒了的小野獸,鼻子里噗噗喘著粗氣,旁邊的一人覺得挺好玩,掏出手機要給大明星拍照,這看上去像是被施虐的照片留下來,興許以后還能敲詐一筆。
咔咔咔連拍幾張,那人想不過打開百度搜索明晉的新聞,他也沒注意過這個新星,想著瞅瞅他到底拍了些什么。
一下子點開了微博,正好有一條是新刷的,看了看時間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很多明星微博是助理幫著刷,也沒什么奇怪的,點開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像是拍戲中途休息,對著鏡頭比了個V,修長的手指比在下頜,V領T中間露出一枚帝王綠,很顯眼。
“你瞧瞧,這照片上的翡翠!”
遲小撈疑惑的豎起了耳朵。
“咦,看上去差不多,就是形狀有點不一樣,照片上這塊一看就是價值連城。”
“去,你丫懂翡翠?”
“老子看過故宮揭秘,里邊有一塊戒指就是這一模一樣的,你瞅瞅,這塊是水滴形,顏色雖然綠但是不均勻,而且一看就是現在工藝打磨的,再看照片上這個,橢圓形,通體一個色,這可是翡翠中的極品?!?
“是有點區別,咦——”
遲小撈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往墻根挪,還沒挪到地,眼罩被揭開了,模糊的視野中,晃動著兩個人影,他心想這回算是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