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也點點頭。事實上,就算視線不解散,憑現在的狀況,天使鎮也已沒有它的立足之地了。
“北冥也--”簡約頓了一下,“你對紫炎的提議有什么看法?”
北冥也明白簡約是問組建樂隊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
對于簡約,他雖然不熟,但卻有種惺惺相惜之意,所以,在暗殿演藝酒吧看到簡約孤軍奮戰,不知哪里來的一股熱血,促使他上前與簡約并肩站在一起,可是--
自己到天使鎮來,只是因為想做自己的事,過自己喜歡的生活,越低調越好的,他可以援手簡約對抗火焰,但組建樂隊這樣的事情,對于他來說,太拉風了……
天空灰暝,彼此已看不清面目,然而很快,便有路燈一盞盞點亮,街道宛如披上流光的華衣,煥發出與日光下不同的風采。
“北冥也,你知道嗎?叱咤風云的帝音樂隊,當年也是在這天使鎮上崛起的!”簡約凝視著遠方,聲音有些向往,“二十多年前,他們可能也在這條街道上走過,也許是在練習結束,也許是在某一次比賽之后,帝音的成員們,就像我們現在這樣,背著琴,笑著、鬧著,一起向前走……”
當年的帝音樂隊,在如今的流行音樂界,已是傳奇一般的存在。不論是樂隊成員的驚才絕艷,還是他們的少年成名后來卻又詭異解散,都是搖滾界的熱點話題。那個樂隊的每一位成員,六弦魔音、鍵盤王子、夢幻貝司、霹靂鼓王……已在現在玩搖滾的孩子們心目中,成為神一樣的人物。
許是想起了傳說中帝音樂隊創造的種種奇跡,北冥也的臉上泛起一陣激動,他深吸一口氣,穩了穩情緒:“你對帝音樂隊很了解?”
簡約停頓了一下,毅然開口說:“教我貝司的師父,就是當年帝音樂隊的貝司手……”
北冥也倏地停下腳步:“夢幻貝司何……何倫?”
簡約輕輕點點頭。
“那……你師父在……在哪里?”北冥也有些急切地問。
“他現在隱居在*!”簡約看著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帶你去見他。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當面問他。”
北冥也身子一震,再次深深吸氣,回答了一個字:“好!”
靜紙音趴在打開的英語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北冥也。
他坐在書桌前,臺燈朦朧的橘色光茫將他俊朗的眉眼點染得柔和而微帶憂郁。他已經這樣坐了很久。面前的書本打開著,但根本一個字都沒看,神思已不知飛到哪里,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從暗殿演藝酒吧回來,他就變得有些沉默--雖然北冥也本來也不喜多話,但她仍然察覺到他的異樣。
北冥也又靜默了片刻,終于抬起眼,發現紙音正不安地盯著自己,笑了一笑:“從晚飯到現在,你一直都在偷偷地看我,怎么?突然不認識了?”
“我……我哪有偷偷地看!”靜紙音被他說的有點狼狽,“我是……我是覺得……有點奇怪而已!”
“有什么奇怪的?”北冥也靠在椅背上。
“你吉他明明彈得那么棒,為什么自己不教我,還要我看書看碟練習?”
“別人教的,怎么及得上自己的領悟!而且你把曲子彈得很好,我也沒什么可教的。”
他這是……夸她?靜紙音歪著頭琢磨了半天,覺得這句話受之有愧。不用人教就能做得很好,那是天才的北冥也,而不是自己--所以,這家伙是繞著彎子損她的吧?!
看到她眼珠轉來轉去開動腦筋的表情,北冥也摸摸她的小腦袋:“紙音--”
“嗯?”
“你今天彈得很好!真的!”
聽到人家真心實意地表揚她,靜紙音還有點不好意思了,臉微微發紅,忸怩地說:“我……呵呵……都是你訓練的好……呵呵……”
“你笑起來很傻唉!”
“怎……怎么會!”靜紙音的小得意小開心,立刻凝固到臉上。她有點不悅地回嘴,“你才傻呢!”
“我哪里傻了?”
“你明明有心事,還假裝無所謂的樣子!那不是傻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心事!”
“哼!你就是有!我都看出來了!”她只是個子小而已,卻不是盲人。
北冥也把玩著指間的筆:“你看出什么來了?”他有那么明顯嗎?
靜紙音站了起來,背著手在書桌上踱來踱去:“你是為簡約和紫炎成立樂隊的事情煩惱吧?”
北冥也笑了:“我看,這件事帶給我的煩惱,沒有你帶給我的多吧?”
“咦?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來了!根本不關我的事!”
“不是嗎?簡約和紫炎,是把你也算進去了啊!”
“那是不可能的嘛!”靜紙音對簡約心病未愈,別說現在自己是一殘疾人,就算是正常的,她也不會再和他摻和到一起的。
北冥也用一根手指按住她單薄的肩,迫使她安靜地坐下來:“紙音,我懷疑--簡約可能在酒吧看到什么了!”
“啊?”靜紙音吃驚地張大眼睛,“不……不是吧?!”
北冥也閉上眼睛,簡約那冷傲的表情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里,雖然看不出有何異樣,但總令他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他搖搖頭,緩緩地說:“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如果真的被發現了,也知道該如何應對!”
靜紙音咬著嘴唇,兇兇地說:“那就殺人滅口!都不用刀的,我這模樣跳出去直接就能嚇死他!”
北冥也忍不住好笑:“傻丫頭!”
“那你說怎么辦?”靜紙音習慣性地把問題扔給北冥也解決。他理智冷靜、慮事周密,反正自己想出來的辦法絕對比不過他!
“我在想--如果簡約知道你的情況,依他的性格,會怎么做呢?”
靜紙音側過臉想想,搖了搖頭:“我想不出來!那小子囂張得很,一張面癱臉上永遠沒有表情!”
像自己被踢出視線樂隊的事件,正常人的做法應該是和她說明情況,然后她很理解地讓出位置給楊霆,這樣的處理方式不會讓人感覺受傷,而簡約連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咦?也許,簡約不是沒有表情,而是沒有人性!
北冥也知道她對簡約成見甚深,輕輕一笑:“紙音,你喜歡玩樂隊嗎?”
“不喜歡!”
北冥也的下巴擱在手臂上,望著她的眼睛:“真的不喜歡?”
他的眼眸黑如夜空,泛著笑意,深遂而溫暖。沐浴在這樣的目光下,靜紙音忽然覺得臉頰有種燃燒般的感覺,她有點慌張地轉過頭,結結巴巴地回答:“真……真的不……不喜歡……”
“好!那么,我回絕簡約和紫炎好了!就說我們不參加!”
“這……你喜歡樂隊嗎?”靜紙音問。她不能太自私,北冥也吉他彈得這樣好,不能因為她的緣故,連累他失去機會。
“我無所謂!”北冥也懶懶地說。
“無所謂?”靜紙音腦袋里畫了一個問號,那是偏喜歡多些,還是偏不喜歡多些?“對了,聽到你和簡約的談話,你喜歡帝音樂隊的那個琴魔?”
“嗯。”北冥也向后靠在椅背上,脫離了臺燈的直接光線,臉上灑下一片朦朧的陰影,“很喜歡!”
“那么,你參加樂隊吧!說不定,將來你比那位琴魔先生還要有名!”
“我不想有名!我只想--”北冥也停住了。
“只想什么?”
兩人的距離遠了,說話有些費事,靜紙音索性爬了起來,走到書桌邊比比距離,然后直接跳到他的肚子上,拉著他的薄T恤,奮力爬上他的胸膛。
“也沒想什么!”北冥也把她放到肩膀上安置好,“就是想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生活一陣子!”
靜紙音握著他的一縷頭發,在小小的指頭上繞著玩:“你以前,生活得不好么?”自己果然猜的沒錯,雖然父母都是有名的音樂家,可是他并不快樂耶!
“也沒有什么不好!”北冥也轉過頭來,“這些,你不懂的!”
“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又不說出來,我怎么會懂!”靜紙音拉拉他的頭發,“其實,你可以當我是樹洞的,有封存秘密的能力喲!”
“我的事情,以后你也許會知道的!”北冥也輕輕笑笑,轉移了話題,“對了,老師留的作業,都寫完沒?”
暈!又來了!才說今天沒被剝削呢!靜紙音差點從他肩上掉下去,苦著臉哀求:“明天再寫好不好?今天好累!”
“明天我們可能會很忙哦!”
“又忙什么事情?”
“明天,我們去*!”
星期天,*。
這是一處很高檔的住宅,面積很大,布置得很典雅。
北冥也站在寬敞的客廳,凝視著墻壁上的巨幅照片。
黑白的照片,正中是一支樂隊,五個年輕的樂手帶著樂器,V字形排列,或坐或站,臉上洋溢著青春和自信,即使是隔著時空,也可以感覺到他們當年在萬眾矚目之下的風采。
這就是年輕時代的帝音樂隊!
北冥也打量著最前方那名懷抱著吉他的長發男子,他英俊、神秘、桀驁、不羈,沒有刻意的裝扮,但即使在群星璀璨之中,他仍然是最耀眼的那個。
是他!
仿佛已成傳說的那個人,懷中的雙頭吉他,囂張的十指,震撼的樂感,來自魔界的音樂……
雖然擁有這個人所有的演出視頻和演奏碟,雖然他已經在照片里、在海報里、在夢里、在心里……看過這個人無數無數次,可是乍然見到這張黑白照,北冥也仍然難抑心中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