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數日的大雨阻止了冰凌他們的行程,也使得清江水滿為患。清江兩岸無數的農田房舍被無情的洪水吞沒。官道上隨處可見攜家帶口,四處避難的難民。
半個月后,冰凌一行終于回到了臨安城。只是,現在的臨安城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繁華生機。一場洪水已將臨安城洗劫一空。江水退下去后,到處殘留著厚厚的淤泥和各種生物的腐尸。去到高處逃生的百姓正陸續趕回來,準備重建家園。
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用想也知道城外的上官府自然也無可避免的遭此天劫。上官神醫思及他的藥材,醫書,手記全都不保。不禁哀嘆連連。那些可都是他這些年的全部心血啊!
“唉!早知道我去年就該聽冰兒的話,將藥舍遷到青龍山上去。”當初因為想著冰凌還小需要人照顧,他又時常出診不在家。他以為藥舍在上官府后面,冰凌就會得到上官夫人的照顧。所以,才沒有同意冰凌的要求,將藥舍遷至山上。可是沒想到他的這一決定為冰兒帶去的不是照顧而是虐待。現在一發大水,他多年的心血也全搭進去了。上官神醫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嘆氣!
“師傅,您就別再嘆氣了。藥材沒了我們重新再去采去買。您的那些醫書手稿都記在我們腦子里面了。等有時間再慢慢默出來就行了。正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冰凌拉著上官神醫的手安慰道。“至于師娘他們您也不用擔心,看到漲水了他們肯定會往山上跑的。
“對啊!師傅您別嘆氣了。您的藥材我會讓父王給您送來的。”東方明旭扯著神醫的另一只胳膊道。
上官神醫兩手同時摸著兩個小孩的頭,欣慰的點頭笑道:
“好,師傅不嘆氣了。有你們倆好孩子在身邊。比什么都值了。”
“師傅您怎么能拿我和冰兒跟那些藥材比呢?”東方明旭噘著小嘴不滿道“我們可是活的,那些東西可是死物。”
“啪!”東方明旭的腦袋瓜子被狠狠地敲了一下,神醫笑罵道:“臭小子膽子不小啊,敢跟你師傅貧嘴了?”
“唉喲!”明旭夸張的抱頭叫道。并將冰凌也拉下水道:
“我哪有貧嘴啊?冰兒也是這么想的,對吧?”
說話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到了嗎?”冰凌掀起簾子看出去。馬車停在離上官府幾里路的地方。怎么不走了呢?她推開車窗,將頭探出窗外,頓時被外面的情景怔住了。
“師傅!您快看!”
“怎么了?”上官神醫和明旭同時將頭伸了出去。只見前方道路已經被橫七豎八的災民堵死了。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被病人給堵死了。
“十三怎么回事?”上官神醫大聲問道。
“神醫師傅,聽說他們都是來找您治病的人。結果走到這里就走不動了。還有一些是去了上官府,沒有找到您又回來的人。聽說從這一直到上官府這一條路上全是這樣的病人……”東方十三回道。
不等東方十三的話說完,神醫連忙關上車窗。并面色凝重的提著藥箱跳下車。嚴肅地對東方十三囑咐道:
“十三,現在我將冰凌和你家王子一起托給你了。你立刻帶他們離開這里去東齊。路上一刻也不得擔誤。”
“是!十三定當以命相護!”東方十三誠摯的回道。
“師傅,是瘟疫嗎?”冰凌跟著神醫跳下車問道.她根本沒有聽到神醫與十三的對話,因為她從一看到外面那些人的情景開始,就在認真的分析他們的病況。從他們大都相似的病狀看來,多半是因為水災過后引發的霍亂,瘧疾之類的傳染病。
“是”上官神醫肯定的答道。同時一把將冰凌提起來扔回車上,嚴厲的說道:
“冰兒聽話,你先去東齊取龍膽花。如果師傅沒能及時趕到,配解藥的事只能靠你自己了。”說完又對東方明旭說道:
“旭兒,雖然我沒有正試收你為徒。不過這半年來你一直稱我為師傅,咱們也算有一份師徒情了。冰兒也算是你的師姐。你能不能答應師傅,去到東齊后你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委屈?”
“我東方明旭向師傅承諾,一定不會讓冰兒師姐受到一點委屈!”東方明旭鄭重承諾道。
冰凌怎么有種上官神醫像是在交待后事的感覺。目光透過面紗緊緊地凝神盯著他,從他的神情中她捕捉到了從未在師傅臉上見過的慌亂神色。雖然只是一瞬間,不過她確定自己看得真真切切。
“師傅!您是不是對瘟疫沒有把握?”她真接問道。
上官神醫明顯一怔!隨即又回復常態,拍了拍冰凌的肩膀,自信滿滿的笑問道:
“丫頭這是不相信你師傅嗎?你師傅我可是神醫!”
冰凌沒有立刻回神醫的話,她快速打開自己的包袱拿出一本專門記錄藥材的書來。飛快的翻閱,因為沒有筆墨,她看見有用的藥材就將那一頁直接折起來。完了她將書遞給東方明旭嚴肅地道:
“明旭你跟十三先回東齊,到了之后按照這書上折起來的藥材,盡量多備些給我們送來。”
然后不給明旭任何反駁的機會,她轉頭對神醫認真地說道:
“我相信師傅,所以我要留下來幫忙。等處理完這里的疫情,我們再一起去東齊。”
上官神醫錯愕地看著冰凌。他不禁想,這還是那個對他的話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的乖巧懂事的冰兒嗎?他從來不知道冰兒也會有不聽他安排的時候。
而且是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如冰凌所言,他的確是對外面的瘟疫無能為力。幾年前他在南珠國就曾經遇到過同樣的疫情。當時他傾盡全力,也只救回了少數病人的生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幾萬百姓被瘟疫所害。而且,十二歲以下的小孩子最易染上此病。最可怕的是,孩子們一旦染上,根本就無藥可救。就算是運氣好,將命保住了,也會變成癡兒。思及此,神醫臉色驟然一沉。嚴厲地命令道:
“不行!你們都得走,必須立刻走。這里一旦被官府隔離就走不了了。”
“可我是大夫!怎么可以丟下需要我救命的病人,自己逃跑呢?”冰凌正色質問道。
“不,你還不是大夫。你只是一個孩子。一個身中劇毒需要別人照顧的八歲小孩。”上官神醫有點氣極敗壞的強調道。見冰凌仍然昂頭跟他對視著,他又加重語氣道:
“而且就你現在的那點本事,根本就不夠給病人開處方的資格。你現在需要去東齊找龍膽花解自己身的毒。只有等你完全康復了,學會了為師的全部本事,你才有資格稱作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