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晚上,又是一個無星無月,漆黑寂靜的夜晚。四周一片寂靜,甚至連后山的風聲和野獸的聲音都沒有了。如此的靜謚給本來就緊張的天青門又平添了一分詭異的氛圍。
雖然神醫一再強調明天之戰交給他們就位就行了。可是,真正能安心入眠的除了他們兩師徒外。實在是沒有一個人能真的放下心來,他們不怕死,但是死前的等待卻是異常恐怖的。
上官雨晨當然也不例外,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是他娘趴在他冰冷的身上哭天喊地的場面。他翻身下床,直奔他老爹住的偏院。可是走上官神門前,他又突然停下了,他回頭敲響了冰凌的房門。
“咚,咚,咚,”
輕輕的扣門聲打破了表面寧靜,緊接著從房間里面傳出迷糊的詢問聲:
“誰啊?”
“是我,你能出來一下嗎?我找你說點事。”上官雨晨輕聲回道。
重重的翻身引出床扳的“嘎吱”的聲和著不耐煩的話調一起傳出:
“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別吵我睡覺!”
“明天就來不及了。”上官雨晨耐心的勸道:“你出來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吱!”門從里面打開了,冰凌打著哈欠,揉著惺忪的睡眼,淡淡的道:“進來說吧!”
驟見只穿了中衣褲,渾身散發出迷漓氣息的冰凌慵懶的靠在門框上與自己說話。上官雨晨心里沒來由的一悸。好在夜黑搨住了他臉上的紅暈。他怔了一瞬后,吱吱唔唔的回道:
“這!夜深了我進你的閨房不方便,還是你出來說吧!”
“吱’你還知道夜深了啊,那你不睡覺跑來吵我干嘛?”冰凌冷冷的反問道。語氣相當的惡劣。
上官雨晨不禁為之一顫。他不知所措的望著冰凌的面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見他的臉紅都要出血了,冰凌的起床氣也消了不少。
“進來吧,你沒聽過江湖兒女不茍小節嗎。”冰凌淡漠的說完,轉身進去將桌上的燈點亮了。雖然他們現在都有在夜間視物的本領。不過孤男寡女半夜在一起聊天,那是決對有必要點盞燈照明的。
對啊,他們是江湖兒女嘛,上官雨晨不自覺的跟了進去。見她沒有套外衣,卻是帶上了面紗。他禁不住脫口問道:
“你睡覺也要帶面紗嗎?”
“我這不是怕嚇著公子你嗎。”冰凌漠然以對,不過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卻是濃如墨汁。
“對不起!”上官雨晨情不自禁的心里一窒,愧疚的歉意順口溜出。
”你對不起什么?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不是嗎?是我嚇得你夜夜惡夢,是我嚇得你有家歸不得。是我嚇得你無法與父母相聚......”冰凌淡淡的將自己的罪狀一條一條的數來。這一次,她的語氣是真摯的,沒有一點嘲弄的意味。
正因為這樣,上官雨晨才會越聽心里越慌,越聽心里越沒底。
“冰凌,你別說了。”上官雨晨打斷她的話,神情復雜的盯著她的面紗用力搖頭說道:“別說了冰凌,是我對不起你。”頓了一下,他將下巴埋到了胸前。雙眸直直的盯住腳尖,繼續幽幽說道:
“是我無意中聽到下人們說我爹對你很好,好得比對我這個親生兒子還要好上一百倍。然后爹又說要我好好習武,將來長大了要好好保護你,關心你。我當時真的很生氣,氣你搶走了我爹,還要讓我來保護你,我故意不聽爹的話,將你面紗摘掉,故意讓你在眾人面前出丑可是我沒想到,后來我娘會那樣對你。真的,那不是我的本意。我代我娘向你道歉!希望你將所有怨恨都放在我身上。”
“好了,你不用說了,你當時的心情我很理解,所以我才會讓你得逞。”冰凌打斷上官雨晨的話,直接了當的說道:“至于你娘,我就更沒有怪過她了。不過她被師傅休的事的確是因我而起。你現在想怎么樣?你就明說。別跟我來那些虛虛假假的的彎彎繞。”
“呃!你當初是故意讓我揭開面紗的?”上官雨晨驚愕的問道。
“是的,我是故意要嚇你沒錯。”冰凌坦誠的回道。見上官雨晨雙眸大睜,不敢置信的樣子。她又補充道:“我小時候第一次從倒影中看自己的模樣時,都被嚇暈過去了,因此,我非常清楚我的面貌有多具殺傷力。那時,我的面紗一直都是帶的兩層,外面的你能揭開。可是里面的那層,如果我不愿意的話,你是沒辦法一擊既中的。”
“你為什么要那么做?”上官雨晨愕然的問道。
“目的當然是與你一樣。因為我也不想當你的童養媳。”冰凌毫不隱諱的回道。
“可是你那時才五歲吧?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又知道什么是童養媳?”上官雨晨不可置信的問道。
“你不是也才八歲嗎?你都知道我為什么不能知道?”冰凌理所當然的反問回去。
上官雨晨又被堵的無話可說了,但是他轉念又道。
“那么你又為什么要忍受我娘的虐待呢?你完全可以一開始就告訴我爹的不是嗎?難道那也是你故意的?”說完他緊緊的盯住冰凌,生怕錯過她的任何表情,只見冰凌點了點頭,清清楚楚的回道:
“錯,我從未覺得你娘有虐待我,我覺得我在你家吃,在你家住。幫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算是報答師傅和師娘的養育之恩。不過,后來我跟劍魔走了,的確是連累了你娘受了師傅的責難。這點我很抱散,”冰凌抬頭注視著他,認真的說道:
“現在你可以說說,你今天來此的主要目的了吧。”
“呃!”上官雨晨一怔,這丫頭的目光能透視人心嗎?斂住跳躍的心緒,上官雨晨鼓起勇氣將他此行的目的說了出來:“我娘跟我說了,她是真的很后悔那么對你。她也是真的很愛我爹,盡管我爹的心里從未有過她的一席之地。她仍然無怨無悔的愛著他。”
“這些話你應該去隔壁對你爹說。”跟她說有什么用啊?冰凌無奈的聳了聳肩。
上官雨晨那雙耀如星辰的眸子,此刻卻深邃得如同浩瀚深遠的大海一般。他直直的看向她的面紗,似己透過面紗看穿她的瞳眸直射她的心底。看得冰凌不由自主的一陣心慌。
上官雨晨看著她繼續說道。
“明日之戰,身為天青門弟子的我是一定會與天青門共存亡的,但是你和我爹并不是天青門的人。如果事態真的到了無法控制的時候。我想求你帶我爹走。然后去后山腳下的吳家村找我娘。我娘如果同時沒了我和我爹兩個,她肯定也不會獨活的....”
“我真的覺得你找錯人了。”冰凌移開目光,再度提醒道:“這些話你真的應該跟你爹說。他就在隔壁,不然我幫你叫他過來好了。”
“他不會聽我的。但是他會聽你的。”上官雨晨斜著頭,對上冰凌的目光認真的說道:“算我求你了,如果我明日僥幸不死的話,我一定聽我爹的話以后都對你.....”
“停!”冰凌急忙叫他打住。有沒有搞錯,他如果這樣說了。那她不是得在心里祈禱他明日沒有僥幸?她可沒那么惡毒。更何況,如果她和師傅都沒事,那么他們又怎么可能讓他有事呢,面紗下的眸子中,悠地閃之一抹算計的光彩。
“這樣吧,無論明天戰況如何,只要我還在。我都會盡量幫忙撮合你爹娘。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只要我能做得到。”上官雨晨認真的承諾道。
“你一定能做到,而且還一點都不難。”冰凌也正色說道:”你只要堅持對我的一貫態度就好。你可以繼續恨我打破了你們家的平靜,害你爹休了你娘。你不需要聽你爹的話來保護我。實際上,現在我也不需要保護不是嗎?”
驀地,上官雨晨聚然挑起了雙眉。他不可置信的瞪住冰凌。脫口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承認咱們的婚約對嗎?”話一出口,沒來由的心里忽地一窒。隨之而來的竟然是一陣揪心的刺痛。
“錯,不是我不想承認。是咱們倆都不能承認,你放心,只要咱們倆都堅持的話。你爹他是不會逼咱們的。所以,你以后也不用故意跟你爹對著干了。”冰凌激動的解釋道。完了她還得意的問道:
“怎么樣?這個條件是不是正合你意呢?”
正合他意嗎?好像是的,他似乎一直都想要卸下這道沉重的枷鎖的,可是為什么現在除了心痛之外,找不到一點如她那樣興奮的感覺呢?
見上官雨晨僵直的望著她不出聲,冰凌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喂!是不是覺得復雜的事情,一下子簡化了反應不過來了!”
“嗯,的確是反應不過來。”上官雨晨怔然回道。
“呵呵,反應不過來沒關系,你可以回去慢慢消化。好了,這事咱們就這么說定了。明天之后我就想辦法幫你娘追回你爹。等他們倆合好,幸福了。咱們也自由了。”冰凌笑著做出最后決定。語氣中難掩興奮與期待的感覺。
“自由?你的意思是怪我爹之前都沒有給過你自由嗎?”上官雨晨又是一怔,他驚訝的問道。
“怪?我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人嗎?師傅對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怪他呢!”知道他誤會了,冰凌連忙解釋道:
“可是,別的事情都好說,唯獨婚姻大事,這種事一定得兩情相悅才行。我不能因為師傅對我有恩就要嫁給你,而你當然也不能因為你爹生養了你。就非得娶一個丑得讓你有心理陰影的女孩吧?”
這話怎么聽著那么耳熟卻又萬分別扭呢?對了,他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吧?可是為什么聽她講出來味道就變得那么怪了呢?上官雨晨蹙眉想到。
換了口氣,冰凌接著闡述道:
“沒有感情的婚姻無疑是一場悲劇的開始。既然咱們明知道會有悲劇發聲,而且又有能力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那么為何不盡力呢?”
聞罷,上官雨晨臉色捽變,他冷聲質問道:
“你肯定嫁給我就是悲劇嗎?”
“我肯定,你娶了我一定會是悲劇!”冰凌干凈利落的回道。
“如果我說不在乎呢?”上官雨晨挑眉問道。
“可是你明明在乎,而且還非常在乎不是嗎?”冰凌語氣倏然轉冷。她接著淡淡的說道:“如果我說的實話,無意中傷到了你的男性自尊。那么我很抱歉!可是,你不能因此而意氣用事,就推翻咱們剛剛達成的協議吧!”
這哪里才是傷他的自尊心啊!這分明就是在用刀捅他的心嘛!上官雨晨瞪了冰凌一眼,袍袖一甩,忿忿的轉身出去了。
“小氣的小男孩!”冰凌忍不住沖著上官雨晨的背影幼稚的伸了伸舌,做了個鬼臉,隨即一臉奸笑的樣和將門關上。嘴里禁不住念叼道:“跟姐姐斗法,你還欠修行呢!”
冰凌倒在床上繼續與周公下棋去了。
上官雨晨一跆氣沖沖的回到自己房間。他推門就發現房間里面有別人的氣息,他立刻斂住心神,定晴掃視了一遍房間,發現居然有躲在他的床上被子里面顫顫發抖。他隨手點燃桌上的燈,沉聲質問:“誰在里面?”與此同時,他又撥劍刺向了被子。突然,被子一晃。一十嬌艷的小臉露了出來。
“師兄是我!”
看清那張羞澀的臉蛋,上官雨晨驟然蹙眉,厲聲問道:
“小師妹?你怎么在我房里?”
聲間冷冷的沒有一點感情。床上的人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低頭小聲呢喃道:
“師兄,咱們都知道明日之戰是兇多吉少。所以,我,我想現在就將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你。這樣,咱們倆就算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等到了底下,咱們仍能當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