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自從呱呱落地之后,恐怕是連屁股都沒有親自擦過的人,突然間被突如其來的污穢糞水淋得滿頭滿臉,那無須培養(yǎng)就與生俱來的潔癖,頓時就讓這位九五至尊吐得稀里嘩啦。
凌嘯見到康熙中招,一時間暴爽又暴怕,爽的是來鬧事的諾敏只怕沒有好果子吃,怕的卻是康熙僅僅吐了兩下就嘎地一聲歪頭給暈了過去。凌嘯嚇了一跳,一面把康熙趕緊背上后背向后院跑去,一面厲聲吼道,“全體注意,開口胡說不能保密者,滅其九族!胡濤,出擊兇徒,打他媽媽殺他全家!”
康熙很快就在凌嘯的背上被顛簸醒來,卻是一陣胸悶氣暈,看看身邊緊跟的大內(nèi)侍衛(wèi)們,無力地咔咔有聲。
德楞泰見他滿臉通紅,問道,“皇上,是不是要喝水?”康熙來不及搖頭否認,卻漸漸感覺到絕望異常,胸口悶得更甚,無形之中手抓得老緊,把凌嘯的肩頭抓得生疼,回頭一看嚇了一跳,一把將康熙橫抱著放下,急切問道,“皇上是不是卡住了不能呼吸?”康熙這才感覺到總算有了生的希望,一面點頭,一面淚水都流了下來,不能說話地紫脹著臉又待要昏死過去。
凌嘯頓時傻眼了,后悔的腸子都快要青了,原想借著康熙受辱,幫自己把忠達公滿門給滅了,未曾想康熙竟是如此嬌嫩。竟然吐著吐著就昏倒過去,還被嘔吐物給嗆住了氣管,要是康熙被自己玩死了,今晚要不能殺出京城,太子定會在百萬分之一秒內(nèi)下旨賜死自己。
凌嘯哪里敢讓康熙昏過去,蹲下就是一抱。將康熙俯放在自己膝蓋之上,對著他地背部就是“啪!啪!啪!啪!”四下猛擊。德楞泰等人大吃一驚,愣怔間下意識就刷地一聲拔出了鋼刀,卻茫茫然不知道倍受信寵的忠毅侯為何要殘害龍體。
卻聽見康熙突然間接連幾聲猛烈地咳嗽,幾口嗆聲出喉,污物頓時就飛了出來,像是丟到岸上的魚,康熙如鼓風機一樣地拉著嘶嘶的聲音猛烈呼吸起來,面色這才緩了過來,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強烈地謝了天再謝了地之后。凌嘯猛然跪倒在地上,大聲道,“奴才該死,奴才罪該萬死,冒犯龍體。實屬無奈,還請皇上饒命啊!”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紛紛跪趴在地上,皇上像死狗一樣地趴著,誰還敢傻傻地站得筆直?
康熙慘白著臉。用袖子猛地抹一把臉上的糞水和汗水,經(jīng)歷了一場險死還生之后,他可是再也不敢嘔吐了。有氣無力道,“沐浴,朕要沐浴?!?
躺在內(nèi)務府專門為兩位公主修造的“春凝池”中,赤裸裸地康熙泡在水中,皺皺鼻子,發(fā)覺還是頗覺惡心,一面命人趕緊再次換水,一面對身上顯然也是沾上了糞水的凌嘯嘆道,“小納蘭。你也下來洗洗,朕賜你同浴?!?
凌嘯依言去了衣衫,現(xiàn)在旁邊的小池中用冰雪香胰子洗了一遍,這才進入大池,和康熙面對而箕坐水中??滴趼劦奖┫阋?,強忍心中的郁悶,對凌嘯苦笑道,“只怕你當日作出這個香胰子,也想不到今日里要把它死命地擦吧。這遭莫名受辱,朕的一世英明恐怕就將付諸東流?。 ?
“皇上,舜發(fā)于畎畝之中,那糞水施肥的時候,沾得還少?漢高祖劉邦也曾市井落魄,比皇上凄慘萬倍;皇上的功勛在于萬古,青史彪炳起來,那可以說是沒人可以超越,豈是這種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小小搓磨能夠影響英明的。”凌嘯小心翼翼地揀著好話勸解道,“奴才已經(jīng)命人傳下話去,敢于妄言不守秘密者,誅滅九族,朝野上下定不會有什么閑言碎語的。更何況這無妄之災還是奴才給皇上招來地,還望皇上重重責罰?!?
把他比作堯舜,又懂事地封鎖消息,康熙忍不住贊許地點點頭,忽又黯然慘笑道,“也怪不得你,難道你之前還能把忠達公也給殺了不成?唉,朕小時候,替身和尚曾云,朕在四十五歲上有一個大劫,遇良臣可越尺水之闊,無緣則不忍言。本來朕以為,尼勒克遭圍命懸一線,你凌嘯就是這樣的一個度劫良臣,想不到今日依舊是命懸一線,又是你這個度劫良臣!今日若不是你知道朕窒息,只怕是要駕崩于此了。四次了,朕記得很清楚。小納蘭,你過來站好,轉(zhuǎn)過去,讓朕好好看看你的身體?!?
好好看看我的身體?!凌嘯猛地面紅耳赤地嚇了一跳,心中暴寒地猶豫了一下,但他不相信生了幾十個兒女的康熙是兔子,也就坦然地赤裸裸站到康熙地身前,背轉(zhuǎn)過去。康熙卻不顧凌嘯的雞皮疙瘩暴起,撫摸上了他的后背,道,“這道傷是你以身護駕所留,四次了,朕若是不賞你一樣東西,朕于心不安啊!”
“???”
康熙無言一笑,卻不說賞他什么,忽道,“既是要隱瞞消息,朕有個黑鍋要你背!”
第二天,全北京城都陷入了瘋狂之中。大清朝開國以來的兩位公主出嫁,更是讓人津津樂道,僅僅這皇家曰共同享駙尚,民間曰兩女事一夫的空前婚姻,就絕對可以增加無數(shù)小民茶余飯后地談資。京城里出現(xiàn)了萬人空巷的場面,大家都在爭辯一個問題,皇帝的女兒到底愁不愁嫁,要不然,天子之女,怎么會有這娥皇女英之舉?
東華門出發(fā)地賜親使,護衛(wèi)著兩位公主的鳳駕鸞輿,導引著延綿三里路長的彩喜儀仗,在沿途御林軍、步軍統(tǒng)領衙門士卒、順天府巡捕的夾街相送中,徑直向那和碩公主府行去。一路上的鞭炮震得聾子都有了感覺,而彩旗飄飄過去,連色盲也發(fā)覺到絢爛,圍觀的人群光是看那些隊伍中的俊俏宮女,也覺得喜不自禁不虛此行。
凌嘯卻不在和碩公主府上了,愛面子的皇家愣是鳩占鵲巢,把他趕到那容若府上,等到賜親使代替公主們接他“過門”。心中只在乎實際的凌嘯,對這個所謂地名義上的入贅,也不怎么太反感,反正康熙嫁兩個公主給他已是讓了一大步,咱們來自現(xiàn)代的,只要夫綱強勁,就見好即收吧。
李光地是當朝的理學大師,本來講究君君臣臣的他,是不愿意接這個賜婚使差事的,無奈康熙就是看中了他的這個理學宗師身份,以便要這樁婚事少受詬病,軟硬兼施地非要他擔當不可。無力和康熙頂針的致仕文淵閣大學士,只得大嘆晚節(jié)不保地同意了,他萬分無奈地踏出和碩公主府,心中卻在搜腸刮肚地想著怎么向理學界解釋。
困擾許久的婚事問題得到了解決,不僅是凌嘯,就連坐鎮(zhèn)和碩公主府的康熙,也是大松一口氣,只待賜婚使李光地將凌嘯用紫騮馬批繡掛劍地接回府中,這樁令康熙都覺得美滿的婚姻就算是成了。
可是,等到李光地剛剛把凌嘯給接了回來,馬上就有不愿意這樁姻緣成為現(xiàn)實的人出現(xiàn)了。
左都御史郭琇,領著四十余位都察院御史,手舉諫書和奏折,快步從圍觀的人群之中蜂擁而出,官袍補服頂戴齊整地跪倒在府門前,一起高聲叫道,“臣等都察院眾御史彈劾忠毅侯凌嘯擅殺忠臣之后非禮國賓羅剎皇后罪,現(xiàn)又收到舉報,忠達公諾敏被凌嘯非刑打死于此地,望請圣上暫?;槭?,以免二公主所嫁非人!”
府前幾百人盡皆昏倒欲仆,大熱的天,這些個御史卻上門來彈劾凌嘯,是不是嫌咱們的汗流得不夠?人家郎情妾意已是舉朝皆知,如今婚事即將辦成,眼見得夜晚就要艦船入港之時,你們現(xiàn)在才出來彈劾,早干什么去了?
郭琇卻是有苦說不出的。接連上門的勛貴,把他的都察院都給擠垮了,無處申冤的忠達公,也在下午時分給都察院遞交了一份狀子,郭琇他們本來昨日就寫好了彈劾奏章,全體御史們也都宣誓了,要和凌嘯這個惡勢力爭斗到底,無奈在乾清門跪到宮門落鑰,也愣是沒有見到康熙。今晨,滿以為康熙要主持賜婚大典的御史們一蜂窩地趕到乾清宮,卻被告知皇上在和碩公主府,這才擠得一身大汗地趕來,卻是到了凌嘯被接到門前的時刻了。
康熙很快就在正堂接見了御史們,郭琇這才郁悶地發(fā)現(xiàn),張廷玉佟國維和諸皇子早就在這里,想到昨日和今晨尋找康熙的苦楚,幾乎要哭了出來。
“所奏之事若是屬實,凌嘯該當何罪?”康熙神色平靜如常,笑吟吟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用笑意來撫慰兩個驚慌失措的公主。
郭琇的話引得兩位公主連聲驚叫,“是死罪啊,圣上,所以臣才建議取消賜婚?!?
“嗯,不用查了,朕判他死罪!”
康熙此言一出,眾人個個都是一驚,連求情都忘記了,連郭琇都是一愣,卻聽康熙又道,“不過朕昨日又被他救了一次駕,已經(jīng)決定賜他丹書鐵券,免死一次!”
郭琇大驚,喃喃道,“還要削去爵位?!?
“呵呵,削吧,反正丹書鐵券上,他兩個兒子都會有世襲,無所謂!”
郭琇大駭,喃喃道,“還要革職。”
但這句話,他只敢在肚子里說說罷了。
在門外的凌嘯卻是苦笑,黑鍋不黑康熙黑,把自己的免死機會都給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