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廬·戴雨農(nóng)書房內(nèi)。
“這小子真這么說？”聽了毛齊五的匯報，戴雨農(nóng)有些吃驚，雖然他跟孔家那位現(xiàn)在關(guān)系也有些淡了。
可是那畢竟是老頭子的大姐夫，那是打折骨頭連著筋的關(guān)系，那擱在前朝，是皇親國戚的。
這個皇親國戚還手里掌握財政大權(quán)，眼下那個部門不吃勁，日本人步步緊逼，國內(nèi)經(jīng)濟一團糟糕，國外的援助越來越少，軍統(tǒng)也特么需要用錢呀。
所以，即便他心里頭不痛快，也只能忍者。
而且，都知道，這林東川其實就是暗地里在給孔家做事兒的，否則就憑他一個小門戶出來的，“家世清白”之外，能當上中央信托局運輸處的處長？
那可是孔家撈錢的最核心部門，葉川這邊的走私，要是沒有林東川，就憑他的關(guān)系，怎么能一路通關(guān)？
到了下班時間，羅耀輕車從簡，就帶了楊帆一個人，前往山城大飯店，赴這位林大處長的約。
“耀哥，帶把搶吧。”到門口了，準備下車，楊帆掏出一支勃朗寧手槍遞過去。
“不用，林東川真想動手，我?guī)Ф嗌僦尪紱]有，你收著吧。”羅耀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把槍還給了楊帆。
楊帆沒堅持，把槍收了回去：“那我一會兒在門口守著，有事兒，你叫我。”
“知道了。”羅耀點了點頭。
山城大飯店，羅耀也來過幾次，但都是別人請客，他不喜歡在這種奢華的地方大吃大喝。
但是喏大的山城，有這樣一個吃飯休閑的地方，也不能說不應(yīng)該，不然，接待外賓都去那種不上檔次的小館子，也有損國家的顏面。
他不喜歡，但不等于人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先生，您有預(yù)定嗎？”
這里吃飯，如果不提前預(yù)定，除非你是大佬級別的，才會有可能給你預(yù)留的包廂。
否則，誰來都不行。
“中央信托局的林處長。”羅耀微微一點頭，報出了林東川的名號。
“您是羅先生吧，請！“
侍者領(lǐng)著羅耀上樓，將羅耀帶入一間相當豪華的包間，波斯的地毯，腳踩上去有一種深陷其中的感覺，天鵝絨的窗簾，屋頂?shù)踔氖沁M口的水晶燈，把整個房間照的是流光溢彩。
墻壁上還掛著幾幅水墨山水，羅耀也不太懂，這樣的地方，即便是普通的字畫，估計也不便宜。
否則難以襯托此地的高貴呀。
“羅先生，您請喝茶，林處長交代了，他一會兒就到！”侍者給羅耀沏了茶水。
“好，謝謝。”
西餐廳內(nèi)，其實林東川已經(jīng)到了，只不過他正在陪人吃飯，這個人自然是他的女朋友孔二小姐了。
孔二小姐一頭標準的短發(fā)，著男裝，如果仔細看，還真認不出來她是個女人來。
在孔二小姐對面，坐著一個身著白西裝，儀表堂堂的男子，正含情脈脈的看著她：“親愛的，能不能跟你父親再說說，葉公子可是我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這半年來，跟他合作生意，可是賺了不少錢，喜歡的香水，皮包，那都是人家想辦法從歐洲弄回來的，還有葉家在馬萊的勢力，只要肯合作，那就能賺更多的錢！”
“東川，我跟你說了，這個事兒有些難，那葉川惹什么人不好，為什么去惹軍統(tǒng)？”孔二小姐一邊優(yōu)雅的吃著牛排，一邊道，“你不知道，我爹對那個戴雨農(nóng)也是忍讓三分嗎？”
“咱該認的錯，就認，該罰，也罰，只要能把葉川放出來，這都好商量。”林東川道，“這要是把人一直關(guān)著，我擔心，把人關(guān)壞了，那往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行了，看在你請我吃大餐的份上，我回去就幫你說。”孔二小姐輕描淡寫的道，“不就是走私和綁架嘛，人沒事兒，能有多大的事兒？“
“那就謝謝你了。”
“你我之間還說這個，吃完飯陪我看電影去？”
“這個有點兒不巧，我約了個人，待會兒要談點兒事兒，也不知道能談多久，所以……”
“什么人什么事兒能有我重要，推掉。”孔二小姐霸道的道。
林東川為難道：“這不大好吧，人都來了，我去見一面，說幾句話，也不耽誤陪你，你看怎么樣？”
“行吧，你快去吧，我在這里等你。”孔二小姐瞥了林東川一眼，點了點頭。
“親愛的，你太好了，我去去就來。”林東川滿臉堆著討好的笑容起身道。
羅耀足足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鐘，這才聽到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侍者先推門進來。
緊隨其后，就是一個身著白西裝，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頭發(fā)上涂抹的發(fā)膠就跟抹了油似的，眼神之中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蔑視。
在警察局偵緝大隊的時候，羅耀偷偷的見過林東川的，自然就認出來了，而林東川并沒有見過羅耀，但不妨礙他認出羅耀的身份，畢竟，今晚他就請了羅耀一個人來。
不是他，又能是誰呢？
主人來了，客人自然不能站著，自然也跟著站起來，這是禮節(jié)的問題，羅耀可不想把話柄落到別人的手里。
“你就是羅攸寧？”
羅耀微微一皺眉，這個林東川小人得志的態(tài)度，讓他不由的心生反感，中央信托局運輸處的處長，就可以這么目中無人了嗎？
“在下正是。”羅耀沒有立刻發(fā)作，點了點頭，平靜的道，“林處長，有何指教？”
“我也跟你廢話，我朋友葉川之前是有得罪過你，但是你人也抓了，貨也查封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讓這件事就此過去？”林東川強勢且霸道的說道。
“過去，林處長想怎么過去？”羅耀愣了，這林東川哪來的勇氣對他說這樣的話？
“我讓葉川登報向你道歉，并且賠償你一筆錢，然后這件事就此過去，你看怎么樣？”林東川道。
“葉川犯的是國法，我若徇私的話，我豈不是也要跟他一樣？”羅耀緩緩的道。
“姓羅的，這是給你一個臺階下，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知道得罪我會是什么下場嗎？”林東川身體微微前傾，湊到羅耀跟前威脅道。
“林處長，我跟你并無私人恩怨，你這樣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在威脅一個為了國家工作人員嗎？”羅耀眼皮子微微一抬，反問道。
“我這只是忠告，不是威脅。”林東川當然不承認了，他是囂張不錯，但不傻。
“林處長，任何人犯了國法，都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你，我，都一樣。”羅耀手一指林東川，然后又指向自己說道。
“姓羅的，你不要給你不要臉，你這一次是運氣，第二次呢，總有運氣用盡的時候。”林東川威脅道。
“看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這一次葉川利用江記者在報紙上大肆攻擊誣陷我其中也有林處長的功勞？”羅耀微微一笑，他還不知道如何把林東川牽連上，這家伙居然主動把把柄送到自己手中了。
“你可以這么理解。”林東川絲毫沒覺得有任何不對，對很多人來說，軍統(tǒng)是令人恐懼的魔窟，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
“謝謝林處長為我解惑，為什么葉川死活不肯招供，原來是為了維護林處長你。”羅耀道。
“姓羅的，放人，是你唯一的選擇，別給自己找不自在。”林東川說道。
“林處長，我很好奇，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對我說出這些話？”羅耀針鋒相對。
“羅攸寧，別把自己的路走絕了。”林東川道。
“謝謝。”
林東川冷笑一聲，轉(zhuǎn)身就離開了，說是請他吃飯，那桌上空空如也，哪有一點兒請客的意思？
“耀哥，這是什么意思？”林東川一離開，楊帆就急忙沖了進來，看到羅耀安然無事，才松了一口氣。
“我也是犯賤，期望能夠化干戈為玉帛，結(jié)果，是跑過來聆聽教訓(xùn)的。”羅耀苦笑一聲。
“姓林的教訓(xùn)你，他算什么東西？”楊帆一聽，急了。
“算了，起碼我也知道了，對這種人，你要是但凡有點兒憐憫之心，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羅耀說道。
“這耀哥，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這么繞呢……”楊帆被聽明白。
“意思是，咱倆被人耍了，回家吃飯。”
……
宮慧從醫(yī)院回來，回到家中，看到羅耀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穿著睡衣，拖鞋，優(yōu)哉游哉的看著報紙。
這分明是早就回來的模樣。
“耀哥，談的咋樣呀？”
“談崩了。”羅耀嘿嘿一笑，“人家一來，就了我一個警告，讓我趕緊放了葉川，否則后果自負。”
“什么，這林東川腦子沒進水吧，他敢這么對你說？”宮慧驚訝萬分，還有這樣的人。
“大概是平時囂張傲慢慣了，早就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根本沒把人放在眼里。”羅耀道。
“小人得志，不就是仗著背后有孔家嗎，就狂成這樣？”
“不提他了，葉蕓怎么樣？”羅耀放下報紙，林東川很快就會明白，軍統(tǒng)可不是那么好欺辱的。
“肺炎，具體病因并不太清楚，可能是水土不服，好在送醫(yī)及時，要是拖延時間的，恐怕問題就嚴重了，不過，得住院治療，少說也要一個星期。”宮慧道。
“現(xiàn)在的口供已經(jīng)足夠我們直接接觸一下葉川了。”羅耀道，“奧斯本你約了嗎？”
“我今天給軍統(tǒng)電訊處打過電話了，奧斯本同意明天過來。”宮慧點頭道。
“好，明天我們一起見奧斯本。”羅耀決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