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時我想起昨天的事,卻覺得恍若夢境。
大概的確是被魘擾亂了罷···我怎麼會懷疑起我的父母呢。
我再也沒有感覺到那種不真實的因素。一切都很平常,父母很疼愛我,我也很想念他們。
他們讓我在姥姥家再住上一個星期就搬回城裡,我也同意了。
爸媽在這裡住了三天一直陪著我,以前在城裡的時候,我們也是這樣生活的。似乎有很多被淡忘的細節都回想了起來,是了···原本就是這樣的,我又怎麼會忘了呢···
想起那天和花青的對話,我莫名地有些困惑。
我應該是沒有忘記什麼重要的事情的···而且那時候,我和花青對話的內容實在是不像我會說的。
準確的說,應該是那些話根本就不想一個我這樣大的小孩會說的。
回想的時候,我總是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彷彿那時候和花青對話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一個莫名其妙跑到我身體裡面的成年人。
在父母離開以後,我纔再一次去小溪邊找花青。
這一次···主要是爲了道別吧。
最近似乎都沒有下雨,小溪邊的垂柳葉子有些發黃了,溪水也變得很淺。
我在溪邊的柳樹下等了很久,在快要天黑的時候決定還是去一趟陳伯伯家。
還沒有走進,就看到了很多陌生人,他們的穿著奇怪的衣服進進出出,小心翼翼地載地上挖掘著什麼。那一大片地方都被圈了起來,不許入內。看到這樣,我忽然有了種不詳的感覺。
“看來這次會有大的發現啊!”其中一個似乎是領頭的人正在和陳伯伯談論什麼。
花青坐在房子的屋頂,渾然不覺底下的吵鬧,神色很平靜地望著溪水那邊的方向。
“花青——花青!”我原地跳了幾下,對他用力揮手。花青看到我,對我點了點頭,從屋頂上輕飄飄地跳了下來。
“什麼花青?”陳伯伯擡頭看了看我剛纔呼叫的方向“那裡有什麼東西麼?”
花青就在我身旁,不過普通的人是看不見他的。我搖了搖頭,只能不回答。
“小荼好久沒來伯伯家玩了,果然今天一來就有喜事。”陳伯伯笑得一臉喜悅“現在伯伯在忙,一會給你拿糖吃。”
“什麼喜事呀?”一般大人們口中的喜事不外乎結婚,但陳伯伯唯一的女兒已經嫁出去了,我不禁有些好奇。
“文物知不知道?陳伯伯家要出土文物了!”
我沒有聽說過文物是什麼,大概是有些貴重的物品吧“從地下挖出來的麼?”
“是啊!城裡來的孩子果然比較聰明。”陳伯伯笑瞇瞇地摸了摸我的腦袋“陳伯伯這次可以發筆小財呢···前幾天埋東西的時候挖了幾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出來,拿到省城裡一看居然是多少朝的文物,今天文物開採隊就來了。”
我聽得有些迷糊“爲什麼這裡會有文物?”
“聽說這裡以前是個水神廟。出土文物也很正常。”剛纔和陳伯伯聊天的那個人回答“參照這個地方的風俗習慣,水神廟一般都會在開始修建之前埋一個未出嫁的女子和一批器皿來祭祀。”
“把人活埋下去?”我倒抽了口氣。
“恩,那是祭祀。”他抽了口煙“聽說古代的時候這裡的人認爲在陰時出生的未出嫁的女子有通靈的能力,在水神廟之前,往往會找一個這樣的少女淹死,然後埋在要修建廟宇的地方作爲地基。傳聞那樣的話。那個女子死後的陰魂會化作這個地方的水神,庇佑活著的人。”
“他們殺掉那個女孩還想讓那個女孩保佑他?”我微微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花青。他一直在等的那個水神···是那個被作爲祭品殺死的少女麼?
花青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低低嘆了口氣“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
“這只是唯心主義的說法而已,不過這裡的這個風俗,已經考證過的確無誤了···剛纔出土的那些和文物和建廟時間不一致,後面應該還會有一批年代更久遠點的祭祀品。”
我已經有些心不在焉,花青則定定地看著挖掘的地方。
“這個水神廟是什麼時候拆掉的?”抽菸的男人轉過頭問道。
“大概是兩三百年前吧···我還是聽我老舅爺講的”陳伯伯回答“那廟建成的時間也久了,本來就很破敗,裡面的房樑都被蛀了。但這裡一直風調雨順,人們相信水神,也不敢拆它。後來有一段時間忽然乾旱起來,雖然最後還是下了雨,但是也沒了收成,餓死了好幾口人。人們憤怒之下就把水神廟給拆了。”
“嘖···”考古隊的人嘆了口氣“如果那廟沒拆,現在肯定有很大研究價值。”
他們的對話傳入我的耳中,我震了震,有些不敢再看花青。
她因那場大旱下了三天的雨,甚至因此消失。
而那些人···卻因這場大旱而埋怨她,在她消失後拆毀了水神廟。
“如果螢就是他的話···”花青的聲音低得有些壓抑,我轉過頭,第一次看到花青慌亂的神色“···他是靠這個水神廟存在的,水神廟不在了,他也就消失了···如果他就是螢···螢就,再也不能回來了···”
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了下來。
“哎呀!有東西!!!”考古隊的成員霎時沸騰起來。
過了片刻,卷軸一樣的布包東西被拿了起來“這麼新的東西應該不算文物吧。”
黃布被一層層打開,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驚歎。
那是一個因爲時間久遠微微發黃的卷軸,保存的相當完好,乍看之時,卷軸上竟彷彿有光華流動。
我震驚地看著花青,那個卷軸給我的感覺,就彷彿是花青一樣。那是一種極度相似的靈氣。
花青身體的實體感一瞬間增強了,然而他的臉色,卻蒼白的彷彿死了一樣。
卷軸在考古人員手中打開了。
ωwш ?тTk án ?C○ 那是一張古畫,畫中水面之上,翩然盛開著一朵綠色的蓮花。
那張畫色古舊而通透,然而卻又有一種氤氳開的意境,彷彿用清水浸潤好幾千年,讓那種顏色參透到了畫布的每一絲纖維中。
那張畫展開時給人的那種感覺,讓在場所有的人摒住了呼吸。
我清晰地看到畫的左下角那雋秀的落款‘螢’。
“原來···我是他畫的一張古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