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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一山佛氣

酷暑八月，廣西大地炎熱非凡，絕大多數地方的石板上能生煎活魚，坐在亭子里，伸一個手指暴曬在陽光里，不用十分鐘，就會補灼傷。這種季節出兵打仗，真是上輩子做孽。

坐在右江的運兵船上，桂西軍區第一軍第二師全體官兵在自己的頭頂，拉起了五花八門的遮陽布，士兵們或坐或躺，混亂不堪。六十條船的船隊，浩浩蕩蕩，從南寧市經過。這次所有駐陽圩的部隊全部開拔，在思林，還把關岳特戰大隊拐走，計有黃書祥團、韋國秀團、黃恩榮團、何玉林團、李友成團、覃孔賢團、黃伯謀炮兵團、莫松德輜重大隊、關岳特戰大隊過萬人。

白崇禧親自前往勞軍，趙元喜與白崇禧寒喧了幾句，問了夏威部的進軍情況。白崇禧告訴趙元喜，夏威部也將于明天進入信宜境內，第一站就是信宜縣城。

白崇禧吞吞吐吐的問趙元喜，市面上都盛傳趙元喜習慣不論軍民，一率燒光殺光搶光，不知道是真是假。趙元喜說不是自己的地盤，這樣做很正常的。白崇禧告訴趙元喜，明天桂西大軍在橫縣大垌白沙渡上岸后，不遠就是廣東靈山縣，這個縣人口四十萬，是個富裕的大縣，白米、荔枝、茶葉、煙葉向負盛名。還有竹木器加工、五金修理、農家具鍛鑄、磚瓦石灰、日用陶瓷、碾米、土榨糖生產等工業，希望在進入靈山時手下留情，不要破壞原有的經濟和社會結構。

趙元喜呵呵大笑，說：白將軍多慮了，服我的管理，這些東西我不僅不會破壞，還會大力支持發展，如果不服我的管理，留這些東西又有什么用，不如讓開地方，換一些聽話的人來住。

白崇禧無話可說。只有祈求真主，指示那方水土的人們不要太過刺激面前這個殺星，給自己招來災禍。

光是在橫縣一個叫白沙渡的小渡口下船，就花了半天時間，只在橫縣境內走了不多一會，向導就告訴趙元喜，前面不遠就是靈山的豐塘。趙元喜讓大軍扎寨，明天一早，殺奔豐塘。

還沒有搭好帳蓬，只見南面來了一群人，挑著米，抬著豬，擔著青菜，哨兵一問，是豐塘的父老，來迎接大軍，為首的，叫陳禮，是郁江特委的人員。政委李福成開玩笑問陳禮是來迎接兄弟部隊，還是怕趙元喜生氣殺人來討好？陳禮說，兩者都有，趙元喜師長的威名，這段時間，在靈山，幾乎可以治小孩夜啼。

參謀長歐文達笑著說：你這么一來，我們就沒什么打頭了，靈山就算是拿下。

李福成說，明天去縣政府，把原有人員處理一下，讓韋國秀團協助你們把靈山縣委縣府建立起來，縣長和書記暫時由韋國秀擔任，明天進入縣城。

豐塘到靈山，都是連綿的丘陵，以黃土為多，驛道在丘陵間通過，天干一身灰，天濕一腳泥，歐文達說這個地方肯定不燒煤，如果燒煤，

把煤灰扔在路上，就不會變成如此爛路。陳禮告訴他，靈山是有煤礦的，而且煤質還不錯，路弄成這樣的原因，主要是排水不暢，一下雨，水就積在路上，把泥巴給泡成泥漿。要想搞好，一是弄好完整的排水系統，再一個就是鋪上沙石。趙元喜見陳禮很專業，問他怎么會懂這些，陳禮告訴趙元喜，自己是橫縣人，廣西軍官學校工兵專業差點畢業， 就在1929年夏天畢業的那年春天，家里跟人爭水，自己家的人被打傷，自己一怒之人，把對方的人打死了三個，被官府通緝，就一直在外面流浪，后來跟著郁江特委搞農運，主要也是為了混口飯吃。去年底大搜捕，自己因為有豐富的逃跑經驗得以逃脫，在靈山豐塘一帶游蕩，還做了豐塘的民團隊長。

趙元喜問他為什么不去桂西混，陳禮告訴他，這個年頭，自己找上門去的，就很賤了，去做個列兵，還不如在豐塘做個隊長。趙元喜告訴他，在靈山一帶招一千來個兵，組成一個工兵團，做團長。

陳禮說靈山這個地方富裕，愿意當兵的人不多，過兩天打下合浦，去合浦的北部小江福旺寨圩一帶招兵還差不多，就是缺軍官。趙元喜告訴他，軍官不缺，大不了讓白健生把今年這一期廣西軍校的工兵班全部分過來。陳禮驚訝的問趙元喜，怎么跟桂系這些反革命隊伍關系這么好。趙元喜說：不跟他們搞好關系，結果就跟郁江特委一樣，只剩你一個，還去做民團。陳禮一想也就明白了。

李福成笑趙元喜，一點虧也不想吃，留了一個韋國秀在靈山，又得到陳禮一員大將，而且還是工兵專業，比伍朝揚團那種半桶水的工兵技術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不知不覺，前面就是靈城鎮，靈山縣城。進入縣城的大道上，早已紅旗招展，鑼鼓喧天，幾個干部模樣的人，大熱天，還戴著禮帽，穿著中山裝，背部都被汗水濕透，看到大軍過來，連跑帶跳走過來，陳禮迎了上去，給雙方介紹。

一邊是師長、政委、參謀長，前鋒團團長韋國秀。另一邊是縣長、警察局長、民政局長、民團總隊長。縣長姓梁，廣東新會人，是個典型的商人。他一見趙元喜就說：“趙師長，能不能與桂系疏通疏通，從靈山修一條大路到豐塘，再從豐塘到白沙渡，不過是七十多里路，在白沙渡弄一個大碼頭，靈山就能借用右江水系。上通南寧，下通粵廣。”

趙元喜一聽，覺得這個縣長有想法，告訴梁縣長，如果靈山能拿出這筆費用，他負責去跟桂系聯系。梁縣長支支唔唔的又說，能不能他們建這個碼頭，同時也負責管理這個碼頭，如果橫縣方多收一份費用，這個碼頭就維持不下去。當天晚上，趙元喜把這個問題用電報向陳維政請教，陳維政大笑說，居然有保稅區的想法，這個梁縣長是個人才，支持他。

李宗仁的做法更簡單，把郁江南岸上到南鄉下到大垌的土地從橫縣劃歸

靈山，你想怎么修路就怎么修路，想怎么修碼頭就怎么修碼頭。

第二天，梁縣長就得到了趙元喜的答復。從這一天開始，靈城鎮里就沒有再見過這個縣長，等到年底再出現時，一身紅得發亮，黑得發紫，連脖子后面都是黑的。一條從靈山通往白沙的大路已經初具雛形，路基全部用片石壘好，排水溝，過水函洞全部搞好，白沙的簡易碼頭已經交付使用，下一步就是永遠性碼頭和碼頭上的建筑物，過完年，雨季過后，就給這條路鋪上洋灰。從白沙渡通往靈山的第一輛汽車，副駕駛室里坐著的就是梁大人。

民團司令張克武是個退伍軍人，他對趙元喜的兇名大為追捧，認為對敵人的殘忍就是對自己人的愛護，佛說懲惡才能揚善。部隊就是要有足夠的殺氣，趙元喜的兵對自己的屬地秋毫無犯，至于對敵人，三光政策是必須的。當天晚上，在六峰山的龍隱洞，張克武宴請趙元喜等人，告訴趙元喜等，在靈山，民風純樸，路不拾遺，大家都是實足的良民，老百姓忙著自己的生產，民團訓練極不正常，年青人最愛學做生意，就是不愿意當兵。因此不管是什么人來管，什么黨什么主義，跟他們都沒什么關系，這里的地主很仁慈，這里的商人很守信，這里的官員很清廉，這里是靈山，是與佛祖的駐地同名的地方，這里的人也有佛性。

韋國秀說，難怪出發前，白健生將軍要我們保持好靈山的現狀，的確，靈山的現狀真是讓人不忍打破。當韋國秀跟民政局長蔣在興說到土地國有時，民政局長臉上有點為難，但聽到韋國秀的第二句話，現在誰種誰就擁有使用權，民政局長蔣在興的臉馬上多云轉晴。不能買賣，按土地面積交稅，這些相應的規定，讓蔣局長從根本上認為，這伙共產黨不同于一般的共產黨，是真正有文化，懂民生的共產黨。

縣城的西邊，是著名的六峰山。靈山六峰由龍頭峰、鳳尾峰、龜背峰、鶴立峰、寶障峰、沖霄峰等六個山峰組成，主要景觀景點有：北帝廟、觀音閣、大雄寶殿、大佛堂、三清宮、三海巖、龍船巖、恩勝巖、穿鏡巖、燕子巖、風雨橋、靈巖初地坊、六峰寶山坊、“西靈記”、觀音石刻、仙人井、仙人鞋、觀峰門、龍隱洞、八仙渡、黃華書室、六秀書院、鯉魚過龍門、攬月亭、二炮臺、懷海廊、孫中山廣場、翠竹宛等。其中，建于明朝正德五年的北帝廟是聞名遐邇的道教廟宇之一，香火更是長旺不衰，特別是每年的春節、重陽節，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東南亞一帶的香客紛紛登山拜北帝，靈山城里都能嗅到六峰山的香火味； 位于六峰山西面的三海巖，與六峰山一脈相承，三海巖取滄海桑田三變之意而得名，清風、乳石、碑刻被譽為三海巖三絕，“六月無三伏，四季沐春風。洞異乳石奇，妙手遜天工。看山如觀畫，游洞如讀史”。

看山如觀畫，游洞如讀史，這兩句，趙元喜讀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