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心傷
極西苦寒之地,萬里冰山,自然神力終非人之可想,就在這萬里極寒的白色冰山群帶之中,竟有一處,陽光充足,氣候溫暖,萬物豐盛,無數(shù)山谷林立……,原來的谷中四時如春,草木常青,百花不謝,雖說谷外凹山怪石,草木稀少,但谷中平靜安祥,人民豐裕,上古傳下的道法精深,谷中幾乎人人修道,這種天堂生活也不知住了多少年代……,但自上古之時就供奉的黑神玉被移下神殿玉靈臺之后,不久谷中大變,草木枯死,蟲獸竟死,萬物不生,而谷中數(shù)百谷主又各自依俯十六大谷主,爭權(quán)奪利,內(nèi)斗空前激烈……;一時,谷中幾如死地,連太陽也似乎陰冷無光了,人們只能在谷外的凹山怪石中茍延殘喘,幸而神殿無恙,無助的老弱齊集殿下日夜跪拜,懷念遠(yuǎn)去的美好日子……
大殿深處,少了往日的爭吵,近百大小谷主齊集而坐,殿內(nèi)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半響,一位白衣如雪的中年文士站了起來,正是那滿臉傷痛的長恨谷主王絕恨,只聽他揚聲道:“各位谷主,我萬圣谷,自圣合谷主駕去,到如今這等局面,各位,難道一點也不痛心?”說著雙目圓瞪,那傷厲的目光竟讓平日桀驁不馴的眾谷主無一敢于對視,雖然還有幾大谷主臉露不屑之意,卻仍是無人出聲,王絕恨一聲長嘆:“家破哀魂泣,何處為人生?古老相傳的惡魔已經(jīng)復(fù)出,我等再不合力,莫說黑神玉永難歸位,只那惡魔,我萬圣谷又如何能擋?”
眾人聽得惡魔二字,不少谷主竟是神色為之大變,突然一聲怪笑響起,“王絕恨,你一口一聲為了圣谷,那眾人為我圣谷滅魔之時,你長恨谷又在何處?”“在何處?……是啊……對,長恨谷哪里去了?……”安靜的大殿上一陣騷動,不知多少人在低聲質(zhì)問。
魔域崖一戰(zhàn),參戰(zhàn)的各大谷主勢力大消,有的甚至只余兩三人而已,只有以長恨谷為首的十?dāng)?shù)個山谷絲毫未損,長恨谷主冷哼一聲,對著怪笑的白頭怪人道:“你窮首谷在萬圣谷中向稱第一,此次,若非你等窺見圣主之位,何以要千余弟子為你等私欲威望而戰(zhàn)?若非你等慫恿,我圣谷弟子如何會全軍覆沒?窮首谷主,而今憑你等幾人,還敢妄想圣主大位嗎?……哼哼,不過,你等若能從此與我萬圣谷共進退,以前恩怨我可一筆勾消,不知谷主,意下如何?”說著,一臉平靜地看著以窮首谷主為首的幾人。
那白頭老怪臉色微微一顫,看了看魔域崖一戰(zhàn)后僅盛下的九大谷主,不想除自已外,都已站到了長恨谷一邊,心中一陣暗嘆,道:“王大谷主美意老朽心領(lǐng)了,然自魔域崖一戰(zhàn),我等心灰若死,自此后,窮首谷再無其名,吾將老死圣谷邊外.”說著回首看了看僅剩的五位親傳弟子,大步向殿外而去……身后,那么自然地,突然傳來五位弟子清朗的聲音:“恭賀谷主榮登圣主大位,我等誓死忠心萬圣谷主.”“我等誓死忠心萬圣谷主.”整齊的聲音如潮汐般在窮首谷主身后涌起,他的身影猛地一頓,心頭莫名一痛,灰敗的身影不由加快,漸漸消逝在空曠的大殿盡頭……
一位身材高瘦、面容極其冷俊的厲姓白衣青年,冷著雙眼,輕輕俯首到長恨谷主耳邊道:“師尊,弟子要不要跟去……”長恨谷主滿面春風(fēng),臉上正現(xiàn)著生平從未有過的紅光,冷笑道:“那老怪,哼,獨木不成林,罷了,我等還有大事要辦”說著微微看了看有些出神的永青,輕叫道:“青兒,青兒……”“父親。”“青兒,你難道,還在為那人傷神?哼,早跟你說過,我們遲早是要將他練化進玉靈臺的……”
王永青全身一抖,猛地抬起微紅的雙眼,王絕恨冷厲地望著那凄傷的目光,多么熟悉,仿佛昨日,曾幾何時?他的愛妻對著一只斷腿的小兔,也是如此微紅著雙目,也是如此的凄傷無言……然而,圣谷內(nèi)亂,他的妻子竟為這圣谷日日的嘶殺而憂心至死……,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了,他輕輕地閉上了雙目,如自言一般,道:“自你母親去后,我就只為她的愿望而活了.你,明白嗎?”
美麗的貝齒緊緊地咬著嘴唇,咸咸的血絲輕輕添著她潤滑的舌尖……
這一生,你是否也有割舍不下的人?
無量山,仙云繚繞.這一日,秦小飛但覺神清目明,自覺心髓魔氣已完全練化根除,下山以來所悟之道已是融匯一處,本來以他今日修行,已是身心靜如平湖之水,不想今日,心頭竟是微跳,不由睜開雙目,行至洞口,遠(yuǎn)遠(yuǎn)地見看守面壁洞天的十大長老竟是一個也不在,不由更是驚訝,面壁洞向來是由十大長老輪流看守的,其它人都不能輕易出入.
得到洞口,見看守之人是清涼殿的靈云師兄,心下不自主地一寬,原來,靈云是同輩弟子中入門最早的,年歲在同輩弟子中也最大,修行之深甚至不在幾大殿主之下,只是此人生性淡泊隨和,從不與人爭斗,通天神君也不愿他為俗世所擾,只是此次惡魔復(fù)出,不得已才讓他來看守面壁洞天,也正是如此,一直來他倒顯得不如靈風(fēng)、如意、甚至秦小飛、杜娟等在無量山上出眾了.
秦小飛幾步走上前去,靈云淡淡一笑道:“恭喜秦師弟,自此修真道上再無橫亙。”秦小飛心中微微一動,不由望向靈云雙目,那靈云清亮的目光也正欣喜地注視著他,二人一時無語,片刻,“哈哈哈……”,二人歡快的長笑直向浩窮的無量山高空飛傳而去……,半響,秦小飛道:“無量山有師兄這等大才,不想小子直到今日方才能識,真是慚愧.”
靈云微微搖頭道:“師弟太謙了,你之修行已是遠(yuǎn)勝于我,不過,修行之道甚忌偏激執(zhí)著……凡事,師弟需看開才好.”秦小飛暗自一凜,垂首道:“師兄所言及時。請教師兄,惡魔復(fù)出,近來我山門防范如何?”那靈云面色平淡道:“掌教師尊已領(lǐng)天下同道并本門六大殿主和十位長老,一眾已向魔域崖而去七日了,此次,天下正道精英聯(lián)成‘鋪天滅魔大陣’,想那千余魔物定被誅滅!”.
秦小飛一字一句地聽著,臉色卻是越發(fā)蒼白,他倒不是擔(dān)心正道精英所成的“鋪天滅魔大陣”對付不了眾魔物,此次正道精英盡出,又是組成大陣,其勢力已遠(yuǎn)超過第一次滅魔時的萬余烏合之眾,只是,那開天劈地的一斧……
他的臉上一陣抽搐,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一斧,一道血色的殘影從他心頭掠過,他的牙緊緊地咬著……,靈云吃驚地看著,不過只是一會兒,這個年輕人的臉上又回復(fù)了平靜.“師弟,你沒事吧?”秦小飛淡淡一笑道:“師兄,讓你擔(dān)心了,小弟正有一事想要請師兄幫忙。”靈云微微皺著眉頭道:“師弟可是想再去那魔域崖?”秦小飛雙目深注著靈云道:“師兄,我深知自己乃待罪之身,本不該離開這面壁洞天半步,只是我生受無量山大恩,我?guī)熥饚熌锖托∶糜秩谖kU之中,我實是心如火焚,無一刻之安,吾之心性,師兄已然深知,小飛,請師兄成全。”
說著彎腰低首向那靈云行下禮去。半響,四周只有風(fēng)輕輕吹過面壁洞天之口的細(xì)微之聲,大地似乎一下沉默下去,秦小飛靜靜地等待著,也不知過了多久,淡淡的聲音飄進了他的耳內(nèi)“你,多保重……”.秦小飛的眼角突然有點濕潤了,他平靜的心不知如何竟被這個看去平凡的師兄完全感動了.他說不出一句話,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已然微微閉上雙目的靈云,猛然轉(zhuǎn)身,瞬間祭起天木神劍,只見綠光一閃,已然消逝在遠(yuǎn)方……
且說秦小飛深知正道一眾已向魔域崖而去七日后,心急如火熾焚,想那萬惡天魔手持無上利器開天斧,又積殺氣精練萬年,已是不死魔體,正道雖然勢力龐大,只怕仍是危險極也,他越想越是驚心,不由將全身心精魄附于天木神劍之上,不分日夜在那烏云滾滾的天空穿行,心中暗暗默念:天佑我秦小飛,莫要遲了……
幾滴傷心的雨在空中嘆息著輕輕劃過他憔悴的臉……
日落地平下,風(fēng)吹星辰起;日日復(fù)相過,淚傷壯志人.逆天邪站在高山涯邊,苦澀地望著日落星起,他的心莫名地沉重,突然一顆淚珠不知為何突然從眼眶滴出,滋潤在他的胸前,他微自一驚,這是怎么了,一百年?兩百年?他自己也不知有多少年未流過一滴淚了,不想今日毫無情由地就這么滴下了,這是否也是一種珍貴?他無力地閉上了眼,身后正老實地呆著名震天下的九大惡修.他忽然有點想笑,一百年來,這九位高人讓自己整的聞風(fēng)喪膽,如今陪著自己在這天下第一修真大派----無量山的絕崖處餐風(fēng)飲露數(shù)日,竟是不出一聲,他輕聲自笑道:“好笑啊好笑,諸位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還是動動吧,站僵了不好。”青尸、鬼嫗、鐘魔、釣魂、煙魈、火王、妖姬、兇靈、蛇人等等九大惡修微微互看,卻是無一人敢稍動一動,四周依然只有冷風(fēng)吹過崖邊的聲音。終于,逆天邪緩緩轉(zhuǎn)過了身子,他平淡的目光靜靜地掃過每一個人,不知為何,這九大惡修似乎更緊張了,面上雖然都是恭敬之極,心里卻不由想著:這老怪不知又要做出什么顛狂事了.果然,只聽逆天邪呵呵輕笑,說道:“諸位勿驚,此次貧道可是有求于各位,大家都知道,這無量山門戶本應(yīng)有我支撐,不想我那師侄竟是個叛經(jīng)離道的家伙,此次惡魔復(fù)世,正是我奪取無量山的機會,哈哈,只要次此成功,這無量山十大長老和七大殿主之位各位隨便選,如何?”一下子,九大惡修目瞪口呆,他等膽子再大,平日里做夢也沒想過要滅了這修真界里最大的一派,更不曾想過要做什么無量山的長老又或殿主,這怕是幾千年來修真界最可怖的笑話.不由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可一抬頭,見逆天邪面上雖不嚴(yán)厲,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卻正是平日里要發(fā)作整人之相,都是打個激靈,喏喏道:“聽主人吩咐……”“哼哼,走吧,若不成功,各位都和我一起死吧……”,逆天邪一揚長袖向著無量山清涼大殿行去,后面九大惡修面色古怪地跟著,他們實不知這老怪的思想何以總是如此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