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凌晨不像城市那樣因爲過快的節奏而喧囂,萬物似乎還在留戀美夢,沉沉的睡著,此時,一個稚氣未脫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太棒了,今天有好吃的了!”
只見一個小小的黑影從樹上跳下來,那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滿是補丁的粗布衣包裹著他那瘦弱的身體,就像個小乞丐一樣,普通而天真的臉上雖然滿是污物,但卻掩飾不了他心中的興奮,黑乎乎的小手張開,露出四個白色的鳥蛋,他盯著這四個圓傢伙足足看了幾分鐘,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猛的將其摟在懷中,警惕地看著周圍,確定沒有什麼可疑生物後,悄悄鬆了口氣,男孩小聲嘀咕道:“爹吃了幾年的野菜了,好不容易找到幾顆鳥蛋,可不能被人搶去。”說完,把鳥蛋小心的包在一塊破布裡放入懷中,快速向山林深處跑去…
“老樑啊,怎麼沒見小宇那孩子,我採了最新鮮的棗子給他”破敗但還算乾淨的院子裡,一箇中年人邊說邊晃了晃手裡的一袋小果子,似乎是剛從枝頭採下的,上面還閃爍著晶瑩的露水。
在他的身前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便是他口中的老樑了,聽到中年人的話,老樑睜開眼睛,勉強坐起身子,感激道:“昆巖啊,我腿腳不靈便,小宇年紀又小,這些年多虧你照顧,不然我們爺倆可能早就死了吧。”中年人擺了擺手“咱哥倆哪那麼多客氣。”看著中年人貌似很隨意的目光,老樑的眼睛朦朧了,陷入了回憶之中…
躺著的老人名叫樑濤,本是這福臨村中小有名氣的“藥樑”,喜好琢磨各種草藥和有入藥價值的東西,看有關藥的書籍,遇到不明效果的藥材,他總要親口吃下感覺作用,頗有“神農”般的魄力。
經過多年的努力,這景泰山中凡是有可能做藥的東西幾乎都被他研究了個遍,而村裡的村民有個小病小傷的都來找他幫忙,樑濤也樂得幫他們,所有他有很好的人緣。後來,在村民們的祝福聲中,樑濤與一個本村的姑娘結婚了,他們的生活樸實而幸福,兩年後,他們愛的結晶就要降生的時候,樑濤的妻子突然難產,偏遠的山村本就沒有什麼先進的器材,接生婆也沒有辦法,村裡人雖然都想幫忙卻是無從下手,只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樑濤雖然可以說精通藥理,但他畢竟不是醫生,此時只能用一些止痛的草藥來緩解妻子的痛苦。
一羣人忙乎了數個小時,孩子終於生下來了,但樑濤的妻子卻因失血過多而亡,他悲痛欲絕,在衆人的勸解下,才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看著兒子天真的面龐,樑濤因悲傷而扭曲的臉舒緩了一些“至少,兒子還陪在我身邊,想我樑濤學藥多年,卻連自己妻子的命都保不住,唉,你可要好好長大,走出這山村,到外面的世界學身本事,你娘在天之靈也會很高興的。”
一心期盼兒子學大本事、走到高處的樑濤,就給其取名爲——樑宇,是希望他能到宇宙那麼高的地方,其實他也只是從每年一次的縣城交流會中聽說有個很高的地方叫宇宙,而宇宙是什麼他也不清楚。樑濤的希望是美好的,但事與願違,沒過一個月小樑宇的身體就出現了問題,喝不下奶,時不時渾身抽搐、嘴脣發黑,這下可把樑濤急壞了,他趕忙跑到自己的小倉庫翻找半天,找出十幾味補氣養生的藥材,想給兒子做個大補湯養身子,可這湯中最主要的野生百年靈芝沒有存貨了,樑濤無奈之下,把虛弱的小樑宇交給別的村民照看,拿起自己平時採藥的短刀向山林中跑去…
野生靈芝本就是珍貴的藥材,百年的更是不可多得,這一時半會哪有那麼容易找到呢,兩個小時以後,他氣喘吁吁的靠著山壁,仰頭嘆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上天要如此懲罰我,我…啊!天啊!哈哈!我就說麼!我兒子福大命大!”原來,就當樑濤已經快要絕望的時候,擡頭看見上方崖壁上生長著一株非常醒目的植物,赫然是一株碩大的靈芝,爲什麼說它醒目呢?不光是因爲大,更主要的是在山壁上翠綠的藤蔓中生長的它,竟然完全是黑色的。
樑濤現在早已亂了方寸,哪還顧得上那麼多,看到這自己平生所見最大的靈芝,他迫不及待地掏出短刀奮力插入巖壁中,一點一點向上爬,當他來到那黑靈芝近處時,身上的布衣已經被汗水浸溼,畢竟四處奔走了幾個小時,又爬上這數仗高的石壁,再加上心中的壓力,樑濤的身體已經十分疲憊了,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他的興奮,有些哽咽的喘著粗氣,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面前巨大的黑靈芝,離得近了樑濤纔看清,這株靈芝的莖有成年人手臂那麼粗,朵竟有臉盆那麼大,而且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它不僅通體黝黑,連附著於其上的露珠也是黑色的,陽光照在上面反射出攝人的光芒。
“乖乖,這麼大的靈芝估計有上千年了吧,哈哈,小宇有救了!”樑濤嘴上感慨著,下手也不慢,一刀朝黑靈芝揮去,看似粗壯的靈芝莖,竟然被輕易地砍斷,沒等他多想什麼,就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喀..喀喀…喀…”樑濤神色一緊,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好!”…
發出“喀喀”聲的不是別處,正是他面前的巖壁,一道道寸寬的裂隙不斷出現,藤條根根繃斷,整個山體像是由於黑靈芝的離去而憤怒,劇烈的晃動讓樑濤大驚失色,現在這種情況已經容不得他慢慢下去了,咬了咬牙,把那碩大的黑靈芝緊緊地抱在懷中“我們爺倆的命就交給上天了“說完,樑濤閉上眼睛,雙手抱胸就那麼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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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劇烈的咳嗽幾聲,舔了舔乾燥的嘴脣,樑濤緩緩睜開眼睛,進入眼簾的是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看上去是那麼熟悉,這不正是自己來時的路麼?
想到這兒,他趕忙坐起來,鬆開一直緊繃的雙臂,露出懷裡依舊完好無損的黑靈芝“呼,還好還好,兒子有救了。”沉吟一聲,樑濤大笑道:“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若不是下半身處於麻痹狀態站不起來,恐怕他已經在手舞足蹈了。
“喂,這位大哥…”稍微清醒點的樑濤這才意識到離自己不遠處有個人站著,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身簡單的褐色運動衣,看衣服的突起就能猜到他的肌肉有多麼結實,線條鋒利的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再配上那如鋼針般的短髮,原本應該是個很有魅力的帥小夥,可是一條從左額延伸到右臉頰的傷疤卻破壞了這美感,使他的笑容看起來有些猙獰。
不過樑濤覺得他並沒有惡意,單手撐地想站起來,左腿一顫、痛呼一聲,又一屁股坐了下來,臉色發白,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水,之前心情緊張,樑濤並沒有覺得不妥,知道兒子有救放鬆下來後,他這才感到左腿傳來的鑽心的疼痛。看見樑濤摔倒,那年輕人趕忙過來扶住他“您的左腿已經…”
樑濤擺了擺手,看著自己已經扭曲的左腿,知道它已經斷了,而右腿此時也沒有知覺,想來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能救小宇的命,丟條腿算什麼…”心裡這樣想著,他看向那年輕人,雖然不明顯,但這麼近距離的看,樑濤還是發現了那衣服上的大片灰塵和土漬,知道他的命就是這年輕人救的,正欲開口感謝,年輕人笑道:“別說什麼道謝的話,見面就是緣分,再說見死不救也不是我的作風…哦,對了,我叫趙昆巖,從清縣來的,請問您是?”
樑濤一聽這年輕人是清縣來的,心中奇怪,平時除了來收購木材、農產品等貨物的商人,縣城幾乎沒有什麼人願意來這窮鄉僻壤,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商人…心裡這樣想著,嘴上回答:“哦,我就是本地福臨村人,叫樑濤。”趙昆巖看得出樑濤的疑惑,笑道;“哈哈,那正好啊,我正想搬到福臨村住呢,以後咱就是鄰居了,樑大哥。”他現在雖然也是在笑,但並沒有一開始那麼自然,而正在吃驚的樑濤卻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要搬到福臨村?難道這小子是縣城傳說中的神經病麼?要不是沒有別的生存手段,他們這些本村都早就想離開了…搖了搖頭,樑濤沒有多問什麼,指明村子的方向,趙昆巖扶著他緩步往村子走…
三個小時以後,原先高聳的巖壁已經成了廢墟“啊——!!!”平靜的石堆突然爆開!巨大的石塊竟然被震爲粉塵!漫天的灰塵中,隱約能看到一個人影,看上去像是個男人,他並不高大,卻給人一種陰冷的壓迫感“混蛋!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偷了我的本命黑芝!…呃,噗——”那人影吐了口近乎黑色的鮮血,頓了頓,嘀咕道:“沒想到僅僅是融合了一少部分,失去它就會給我這麼大傷害...但如果完全融合的話,就算是大乘期的修真高手也不是我的對手,這樣一來,渡魔劫就會輕鬆許多了…偷我黑芝的小子,你死定了!哼!”說罷,那人影飛身而起,眨眼間已經消失在天際…
遠遠的,樑濤他們已經看見了福臨村的“門”,如果那還能叫門的話,竟然只是由三根木頭架成...沒等他們繼續向前,就聽到一個焦急的聲音“阿濤你可回來了!小,小宇快不行了啊!”正是照顧樑宇的那個村民出來找他了。顧不得腿傷,樑濤急忙向前跑,沒跑兩步一個踉蹌,就當他要摔倒時,一隻有力的手扶住了他,轉頭看到趙昆巖自信的表情,樑濤的心似乎安定了一些,趙昆巖轉身蹲下,背起了樑濤,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從樑濤那知道了樑宇和黑靈芝的事,之前是顧及樑濤的傷勢才慢慢的走回來,現在樑宇命懸一線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招呼樑濤抱緊一些,趙昆巖後腳跟微擡,稍稍蓄力,緊接著向前飛奔起來,他一步竟能跨出一丈多的距離。
樑濤雖然吃驚,但現在不是解決好奇心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村子,不到三個呼吸的時間,他們就已經從數百米外來到了村子裡,待樑濤說了自己家的位置,趙昆巖兩三步就跨進了他家的屋子,進入樑濤眼簾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小宇蒼白的臉、顫抖的小身體,忍著劇痛,他挪步到炕(北方用磚、坯等砌成的睡覺的臺,下面有洞,連通煙囪,可以燒火取暖,在農村很普遍)前查看兒子的情況,雖說樑濤不是醫生,但簡單的把脈他還是懂的,微微鬆了口氣“幸虧回來的及時,小宇脈象雖弱,卻還沒有生命危險,又欠你一條命,我以後一定會…”
趙昆巖擡手打斷樑濤的話“先別說這個了,救孩子要緊,我也想看看那麼大的靈芝有什麼效果呢。”
見他這麼說,樑濤也只能暫時把感激放到心裡了“昆巖,麻煩你照顧下小宇,我去熬藥。”看起來趙昆巖很善良,又被他救了兩條命,樑濤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拿上之前已經準備好的十幾味藥材向院子裡走去。感受到樑濤的信任,趙昆巖露出會心的笑容,坐到炕邊,手放到正在顫抖的樑宇的身子上,閉上眼睛“這段時間也許能做些什麼…”樑濤剛關上屋子的門,就看到之前出去找他的那個村民氣喘吁吁的跑回來“呼…呼…那個小…夥子是誰啊,那麼…快…啊。”“他是我們爺倆的救命恩人,以後會住在福臨村,有的是時間瞭解他,你去歇會吧,我要給小宇做藥了。”看了一眼樑濤手裡的一大包藥材,他點了點頭去休息了,他也確實累得夠嗆。
樑濤走到自己平時熬藥的小棚子,洗洗手,拿出九個小藥罐,把那十幾種藥材碾成碎渣按比例放入,用九個小爐子加熱,然後取出包在衣服裡的黑靈芝,活動活動手關節,把黑靈芝放在一個大容器裡,竟然開始用手揉動,他的手法非常奇異,看著非常用力,可那黑靈芝卻沒有一點破損,兩隻大手就像在變魔法一般不斷的變換著揉動的方向,黑靈芝的形狀也在不斷的變化著。十幾分鍾之後,樑濤已經是大汗淋漓,看著眼前已經變成球狀的黑靈芝,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太極手”可是他的看家本領,以太極之力處理,可以把藥材的效力發揮到最大。
取來那九個灼熱的藥罐,把裡面的藥湯依次倒入裝黑靈芝的容器裡,蓋上蓋子急火煮著,樑濤剛想坐下稍微休息,卻聽到了一個令他冷到骨髓的聲音“竟然有人敢把我的本命黑芝煮了,你說我要不要把你的頭揪下來當球踢?”
本章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