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閣。
空蕩蕩的大殿內(nèi),長明燈照耀,獨有莫求一人盤膝跌坐,雙目似瞇非瞇,氣息幽沉,顯然已入定境。
三十年過去,他的修為已至金丹后期。
不足五百歲的金丹后期修士,放眼太乙宗最近數(shù)千年,算上他也不過三人而已。
其中一人,更是進階元嬰。
之所以修為增加那么快,海量的上品靈丹妙藥供給,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則是功法。
融畢生所學(xué)而成的閻羅法體、北陰玄經(jīng),無比契合莫求的身、魂,這才讓他的修為突飛猛進。
修行符合自身體質(zhì)的法門,本就能快速增益修為。
還有什么法門,能比根據(jù)自身情況所創(chuàng)的功法更為合適?
自改修北陰玄經(jīng)后,莫求體內(nèi)的法力就如經(jīng)過一次提純,不止精純無比,且運轉(zhuǎn)隨心。
比此前,修行進度快了一倍不止。
法力越發(fā)雄厚,神魂堪比金丹圓滿。
至于肉身……
萬靈血丹在肚腹內(nèi)滴溜溜轉(zhuǎn)動,絲絲縷縷如同巖漿一般的氣息從中涌出,滲入血肉之中。
緩慢卻不停歇的壯大著肉身。
不比曾經(jīng)的血丹,此丹的效用更加長久、緩和,藥效也更大。
時至今日。
五岳鎮(zhèn)獄真身他已修至第五重圓滿,與岳守陽一般,都是只差一步進階第六重,可與元嬰法體相抗。
而這,是在還未曾激發(fā)控火血脈的情況下。
至于全力爆發(fā),融十大限……
還從未嘗試。
但想來,定能給遇到的對手一個驚喜。
“莫道主!”
一個爽朗之音響起,打斷了莫求的修行。
睜開雙眼,一位身著白衣、面容俊朗、氣質(zhì)灑脫的年輕男子負手踏入大殿,面帶笑意朝莫求點頭示意:
“在這里竟也不忘修行,如此勤勉,難怪莫道主能有今日成就,在下佩服。”
“柳公子。”莫求起身,朝來人開口:
“你來早了。”
“原本柳某也是這么認為。”柳公子笑道:
“但想不到,莫道主竟然比在下來的還要早,看來道場那邊,道主已經(jīng)交代清楚。”
“嗯。”莫求抬頭:
“衛(wèi)先生也來了。”
“有勞莫道主久候。”天際一道白光落下,顯出位白發(fā)飄飄、道骨仙風(fēng)的老者,老者輕捋胡須招呼兩人:
“柳公子、莫道主,別來無恙。”
莫求掃眼兩人,微微額首。
年輕公子名柳輕侯,出身名門望族,不是凡人中的名門,而是在修行界也赫赫有名的世家,曾出過元嬰的家族。
其人三百余歲,有著金丹初期修為,一身手段頗為不凡,算得上是金丹境界的青年才俊。
老者名衛(wèi)恙,一介散修,金丹中期修為,十年前因故投靠太乙宗,兩人前后相差數(shù)年,成了全真道的客卿長老。
太乙宗六宮,皆有金丹客卿。
甚至,客卿的數(shù)量往往要多過本脈金丹宗師,不過他們的修為大多較差,幾乎沒有金丹后期。
雖為客卿,但畢竟是金丹。
就算莫求身為道主,也要以禮相待,不敢輕慢。
“馬仙子還未到?”柳輕候手持折扇,輕拍掌心,笑道:
“看樣子,我們還需再等幾日。”
“時辰還早。”莫求淡然開口:
“兩位不妨?xí)呵倚ⅲf寶閣同樣是太乙宗地脈靈氣交匯之處,在此修行的話有不少好處。”
“倒也不差這幾日。”衛(wèi)恙拱手,笑道:
“難得有機會拜訪道主,衛(wèi)某倒是有些道途上的疑惑難解,不知道主能否指點一二?”
柳輕候雙眼一亮。
他雖自傲,對于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全真道道主卻十分佩服,如若能得其指點一二,遠勝閉關(guān)修行。
這位,可是不少人眼中預(yù)定的元嬰真人!
“道友客氣了。”莫求面色不變,緩緩點頭:
“談不上指點,彼此交流自是無妨。”
“哈哈……”衛(wèi)恙面泛欣喜,道:
“莫道主過謙了,如此甚好,衛(wèi)某前幾日修行,元胎頻頻出現(xiàn)異常,似乎是修行到了某種關(guān)卡……”
“當是陽火上沖所致,衛(wèi)道友修行這門功法的時候,最好注意一下時辰,不可貪功冒進,徐徐圖之為好。”
“是,是。”
雖然同為金丹,但莫求指點起他人,卻毫無妨礙,兩人的問題,幾乎都能一一給出解答。
也讓二人越發(fā)的驚喜。
當下問題越來越深,甚至涉及到修行獨有法門之時遇到的關(guān)隘。
不曾想。
莫求雖未曾修過他們所修功法,卻也能猜出個七七八八,給出的答案更是精妙絕倫,讓人豁然貫通。
直至一個充滿遺憾的聲音響起,這才打斷兩人連綿不斷的詢問。
“看來,我來的太晚了!”
一位身著華服,氣質(zhì)端莊的貌美夫人落入大殿,掃眼場中三人,面上露出遺憾之色:
“可惜!”
她自是可惜未能參與交流。
幾人回首,朝來人示意。
“馬仙子!”
“水廬觀主!”
水廬觀主馬真,一位小門派出來的修行者,機緣巧合證得金丹,如今也有金丹中期修為。
不過壽元將近,為求延壽丹藥,尋到太乙宗門下。
現(xiàn)今,
也是全真道客卿金丹。
“時辰差不多了,走吧!”
見約定好的眾人已經(jīng)到齊,莫求不再多言,朝三人點頭示意,遁光一起朝上方飛去。
“哎!”
馬真嘆了口氣,拂袖而去。
柳輕候、衛(wèi)恙則是對視一笑,緊接著跟上。
…………
跨界傳送陣。
太乙宗宗主薛凝真今日在場。
在他身旁,純陽宮元嬰至陽真人蔡耒也在,蔡真人身邊也跟著兩位純陽宮客卿長老。
無一例外。
這兩人都是渾身陰氣縈繞,所修法門偏陰屬,換做張官、苦境道人。
“時間差不多了。”
看了看時辰,薛凝真慢聲開口:
“進去后,切記小心,雖然上清玄幽洞天仍在宗門掌控之中,但多年來,始終有著反復(fù)。”
“此番若能一舉解決,自是最好。”
“若是不能,也不要貪功冒進,以保住自身為主,徐徐圖之,畢竟還有至圣道場的人在。”
“宗主。”莫求拱手,道:
“不知至圣道場去了幾人,我等如何應(yīng)對?”
“那邊去了兩位元嬰真人,幾位金丹,和一些道基小輩。”回話的,是至陽真人蔡耒,他掃眼眾人,慢聲道:
“與他們的人見面,小心點,這些人因為環(huán)境原因大多不通世情,但修為卻不容小覷,你們需恭謹。”
聞言,幾人面色微變。
他們大多數(shù)人都是才知道至圣道場沒多久,聽聞一出手就是兩位元嬰,自然十分震驚。
如此實力,在修仙界竟然從未聽過。
到底什么來歷?
“陰陽通道一旦開啟,再想閉合極其不易,至圣道場的人尤其擅長此事,所以缺他們不成。”薛凝真接口:
“如若他們提出什么條件,盡可答應(yīng)。”
馬真眉頭一皺,問道:“如若他們提的條件很苛刻哪?”
“也答應(yīng)。”薛凝真掃了她一眼,聲音冷淡:
“那里的人要做什么,由著他們,爾等切記莫要動怒,你們以后會有求得上他們的時候。”
嗯?
幾人下意識心頭微動,眼泛不解。
莫求倒是提前知道一二。
至圣道場所在,極其特殊,似乎能很大程度上削弱進階元嬰的難度,更能助益修行。
此方修行界雖然廣闊,金丹宗師卻未必及得上云夢川。
畢竟那里有云夢水界這個得天獨厚的世界。
但元嬰真人的數(shù)量,卻要遠超云夢水界,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至圣道場這類地方,更容易突破。
可以說。
現(xiàn)如今修行界除真仙道等少數(shù)幾個宗門,絕大地方的元嬰,大都曾經(jīng)去過至圣道場。
與那么多元嬰真人交好,這個地方的地位可想而知。
說是高高在上,也不為過。
甚至。
如若此界真的有元嬰后期乃至化神尊者的話,莫求猜測,十有八九來自于至圣道場。
“晚輩明白!”
“是!”
眾人一一應(yīng)是。
“那就過去吧!”
薛凝真點頭,與蔡真人對視一眼,揮袖啟動傳送陣。
傳送者一共六人一犬,全真道的莫求四人,純陽宮的兩位客卿長老,人雖少卻實力卻不弱。
六人乃至隨同白犬,皆是金丹!
虛空震蕩。
空間似乎化作七彩斑斕的琉璃,諸多霞光環(huán)繞周遭,一個直通上清玄幽洞天的通道打開。
“唰!”
與上一次破界不同。
這一次因為鎖定了洞天世界的位置,雙方傳送陣貫通,不過一個恍惚,已是換了天地。
待到恢復(fù)意識,莫求緩步踏出傳送陣。
幽冷、陰暗、死寂……
熟悉的氣息,卻又帶著股不熟悉。
他閉上雙眼,浩瀚的神魂之力朝四方席卷,口中喃喃道:
“陰氣,更濃了!”
“自師祖離開后不久,洞天世界就發(fā)生了異變,陰氣變的越發(fā)濃郁,鬼物也越來越多。”一個清脆女聲在耳邊響起:
“一開始,借助師祖所授法門,我等還可壓制鬼物,但隨著時間推移,鬼物越來越強。”
“我等……”
“已然無力!”
聲音長嘆,繼續(xù)道:
“那些年,不知多少大周將領(lǐng)、兵卒,全真道修士因此喪命,最后就連京城都岌岌可危。”
“幸甚!”
“最危險的時候,我們依舊未曾放棄師祖留下的傳送陣,終于堅持到上界仙師降臨,一舉定鼎勝局。”
莫求睜眼,側(cè)首看去。
一位身著淡青道袍,容顏俏麗卻眼帶堅毅之色的女子屈膝躬身,朝著他恭恭敬敬施禮:
“弟子葉全真,叩見道主!”
“葉全真……”莫求審視此女,眼帶欣慰、贊嘆:
“你做的不錯。”
“不敢當?shù)乐骺滟潯!倍嗄赀^去,葉全真早已不是當場那個青澀的女子,聲音也帶著嘶啞,聞言搖頭:
“百多年來,全真道傳人未有起色,弟子有愧。”
“起來吧。”莫求輕嘆:
“帶我去見其他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