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無妄之災

賽?伊德緩慢地擡起頭，在都蘭的臉上搜尋著什麼，都蘭知道他是在尋找自己安慰他的證明。

“我的確見過他，就在一個星期之前，他也是以北方遊俠領(lǐng)袖的身份出現(xiàn)的，樣貌身材都符合你的描述。我確定那就是他。”都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那又怎樣呢，我還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愧對他，更愧對那些死去的遊俠。”賽?伊德拿起酒瓶，但是酒瓶已經(jīng)空了。

都蘭知道，賽?伊德並非是因爲某人的死而自責，而是因爲自己的無知和弱小而未能幫上米拉斯忙而愧疚。一報還一報，一切事請都是公平的，賽?伊德受過米拉斯的恩惠，但是自己卻參與了迫害遊俠的活動，他打破了這個公平的格局，因此而感到失落和歉疚。

“之後呢？我看不出這和我父親的死有什麼具體的聯(lián)繫。”都蘭的確想知道父親的死究竟是因爲什麼。

賽?伊德擦了擦臉，調(diào)整好狀態(tài)，讓自己從深深的自責中解脫出來，說道：“那次送信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叔父，在得知他被放逐之後，‘佛陀’也就不再和他聯(lián)繫，因爲他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在那之後，我聽從‘佛陀’的命令，做了很多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從我十五歲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年了，我一直爲他服務，幫他剷除自己計劃中的未知變量。他給了我一個假名字，當然就是你知道的本，本是我，賽?伊德也是我。”

都蘭想起了唐?銅錘小屋裡的那幕。不僅有些感嘆時間荏苒來。

“之後，我就被派到一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就是唐?銅錘隱居的那個鎮(zhèn)子。我那次任務的目的就是抓住唐?銅錘，並且把它帶到綠谷地。其實我是不想去的，我那時也不知道唐?銅錘是誰，當然也不知道什麼‘太陽神’的秘密，我只是單純地去完成我的任務，以免‘佛陀’對那個女孩不利。那個女孩叫安娜，我發(fā)過誓，一定會好好保護她。”

“唐?銅錘大旅行家的名號絕非Lang得虛名，我十分警惕，即使我身處暗中監(jiān)視他還是被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我覺得沒必要再觀察下去了，他就一個人，他的夫人多年前死於疾病，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那個和音?銅錘在綠谷地做菸草生意。我對抓住這個老傢伙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在他的屋子外邊足足埋伏了半個晚上，直到他木屋裡的燈光完全熄滅，我才躡手躡腳地探進去，可是我搜查了他的屋子後，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並不在屋子裡，整個人不翼而飛了。我也感到十分驚奇，有點不敢相信，天黑的時候明明看見他還在屋子裡的，現(xiàn)在怎麼憑空消失了？”

“後來，我走出了他的小屋，輕手輕腳地在屋子周圍搜查，果然讓我找到了之前的那個地窖，他就藏在那裡。我打開地窖門的瞬間，地下傳來一聲巨響，並且閃過一瞬耀眼的光芒，我猛然感到有細小的鐵器急速衝向我的腦袋，當然，那就是大災變之前一種十分厲害的武器——槍，後來我才聽別人說道，他打出的鐵彈叫做子彈，衝向我的就是一顆子彈。”

“我想那晚換了別人一定會命喪當場的，但是那偏偏是我，那也是唐?銅錘的不幸，我情急之下縱身一躍，躲過了那顆子彈。唐?銅錘以爲我被打中了——他當然想不到有人可以躲過子彈的衝擊——他太輕敵了。他大腹便便，邁著蠢笨的步子爬上地面來，我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瞬間就制服了他，搶過了他的槍，將他擊暈。”

都蘭突然感覺自己脖頸一疼，自己不知道已經(jīng)被人這樣放倒過多少回了，想必唐?銅錘當時也是這種待遇。

“抓到他以後，我在另一些人——當然是‘佛陀’的其他手下的幫助下，把那個精明的老頭帶回了綠谷地，在那裡我又見到了接洽人，‘佛陀’當然是不出面的，每次交給我任務的都是那個接洽人。他給了我下一個任務，是個我很不願意去的任務，想必這個任務以後，就和你，你的父親以及高巖地都有關(guān)係了。”

都蘭皺了皺眉頭，不願打斷他的說話，以都蘭以往的經(jīng)驗來看，能讓這個人說這麼多話，委實是一件難於登天的事情，現(xiàn)在他侃侃而談，興致大發(fā)，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地當一個聽衆(zhòng)，聽他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賽?伊德的眼中閃過一絲憂鬱，緩緩說道：“我又被派去給你的叔父送信！”

都蘭聽了心裡一驚，叔父已經(jīng)沒有實權(quán)，爲什麼‘佛陀’還要和叔父見面？

“當然，迫於無奈，我還是去了，雖然我有一萬個不情願。我把書信交給了你的叔父，他很明顯老了很多，但是卻沒有認出我來。這一次爲了保險起見，我偷看了信中的內(nèi)容，那裡就是謀殺你父親的計劃！”

“什麼？”都蘭驚叫著站起身來，順勢拔出了匕首，虎視眈眈地看著賽?伊德：“你也參加了這個陰謀是嗎？就像你害死北方遊俠一樣？”

賽?伊德也不招架，淡定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來告訴你真相，你父親的死或許和我有很大關(guān)係，但是我沒有親手殺了他，我也是被逼無奈，好端端的我爲什麼要殺人，我和你的父親素未平生，無冤無仇，我何苦去殺了他，殺了他對我又有什麼好處呢。”

賽?伊德邊說臉上邊露出痛苦的表情，像是自言自語的精神病人。

都蘭收起了匕首，平靜下呼吸，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下來，儘管這是關(guān)於自己殺父之仇的大事件，但是一定要從長計議，萬不可意氣用事。整個詭計的來龍去脈還沒有弄清楚，一切都缺乏一個合理的解釋，現(xiàn)在動手，即報不了了仇，又會讓賽?伊德感到危險而逃走。都蘭強把一腔怒火壓滅，深呼一口氣，再次坐到椅子上。

“當然這些往事會令你難過，可是它們確實事實，事實往往都是殘酷的。我欠你一個真相，現(xiàn)在我也努力地給你講述這些真相，所以，請稍安勿躁，靜靜地聽我講完。”

都蘭重重地點了點頭，彷彿下了巨大的決心似的。

“你應該知道，在你父親遇害之前，綠谷地曾經(jīng)派來了使節(jié)，聲稱要和高巖地對回覆木材製品貿(mào)易的事情進行談判，並且點名要你的叔父作爲代表。‘佛陀’就是看中了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再次動員你的叔父，發(fā)動政變，謀取你父親的執(zhí)行官地位。但是你父親在民衆(zhòng)中十分受愛戴，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下臺，所有最後的商議結(jié)果就是刺殺你的父親。”賽?伊德越說聲音越小，充滿了愧疚之情。

都蘭的呼吸再次變得急促起來，原來自己的父親早就被人盯住了，有點在劫難逃的意味，都蘭閉上眼，兩頰的肌肉不停地抖動。

“其實你的叔父早就回到了高巖地，只是你們都不知道罷了。我給你的叔父送完信之後，就得到了一件綠谷地的使節(jié)服裝，我接到的命令就是殺死某個姓白鬢的使節(jié)，從而冒充他和你的父親會面。”

“你的父親去迎接這些使節(jié)，在回來的路上，我瞬間就殺死了他的四個護衛(wèi)，而你的叔父，光?黑鷹也混在綠谷地使節(jié)的隊伍裡，在我得手後，他迅速地衝出來，把匕首刺入你父親的胸前，當時你的父親滿眼驚奇，臨死都是十分驚訝的表情，或許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奶同胞會害死自己。”

都蘭深吸了一口氣，悲傷和憤怒頓時充滿胸懷，頃刻間化作熱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果然，叔父已經(jīng)計劃得十分詳盡了，先殺死父親，再把自己從瞭望臺推下，下邊是縱橫的溝壑，自己必死無疑。這樣一來，他就是黑鷹家唯一的繼承人。

都蘭的胸前劇烈地起伏著，難以名狀的痛苦壓制著他的心臟讓他喘不過氣來。

“之後，我們快速地離開了那裡，和你叔父一起匆匆地離開了高巖地。你叔父應該是佯裝在回來的路上，所以一直往自己的放逐地走。說實話，像你叔父這樣能對自己親兄弟下手的人，真的是世間罕有。”

“。後來，你的叔父似乎也對你下手了，還找來一個腐屍來企圖矇混過關(guān)，但是被你當衆(zhòng)點破。之後的事情，你大致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我把我經(jīng)歷過的事情通通告訴了你，我的心中也輕鬆了很多”賽?伊德說完，嘆了口氣。

都蘭擦乾眼淚，清了清嗓子，他感覺嗓子裡似乎被灼熱的氣Lang堵住了，一時之間難以說出話來，他吞嚥了好半天，終於說出：“我的叔父是怎麼死的？”

賽?伊德看了看都蘭紅紅的眼睛，躊躇了好一會，說道：“是我殺了他。”

都蘭頓時心裡一驚：“是你？那天你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