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允崢在東廂土灶上燉兔子,放了許多土豆。
宋希把剩下兩只兔子拿銀針密密麻麻扎了滿身洞,抹上一層又一層調料腌了起來。
維克多回來的時候又沒空著籃子,里面厚厚一摞烙餅,最上面放著他們家被“偷”走的盤子。
盤子不應該放在最底下裝烙餅嗎?
在最上面啊……
再聯想一下維克多從進門起就沒停過的汪星語和挺胸抬頭等表揚的驕傲嘴臉,宋希有點頭大。小多,你是怎樣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要回咱家盤子的啊?沒把人嚇壞吧,那些烙餅人一家四口能吃上一整天!
所以全根叔你們家今天是被打劫了全家伙食吧……
宋希考慮著要不要去煎一劑安神湯給人送過去壓壓驚。
不過,烙餅誒,全根嬸子烙的餅可好吃了,表皮焦黃,外酥里嫩,一層又一層,可香了!
宋希毫不客氣就把整籃子烙餅給密下了。
拔兩根大蔥,切點黃瓜絲火腿絲,拿抹了辣椒醬的烙餅一卷,人間美味!
宋希一連卷了兩張,拿去東廂分給穆允崢一張。
穆允崢正在燒火,就著宋希的手咬了一口,被大蔥辣得再不敢吃第二口。
宋希只好把大蔥拿出來重新卷了卷遞過去。
穆允崢毫不客氣咬了上去。
宋希一手一張餅,自己吃一口喂穆允崢吃一口。
“汪汪汪,汪汪汪!”維克多突然憤怒地嚎叫起來。吃小多的餅還不給小多吃!壞爹!壞醫生!虐待小多!都不喜歡小多了!小多再也不愛你們了!
維克多拍開自己空蕩蕩的狗盆子淚奔而去,直奔后院,跳到大棚頂上傷心地迎風落淚。
宋希吃完餅,接過燒火的活計,說:“小多又撒嬌了,要不給他做炒餅吧!餅切細絲,攤兩個雞蛋,拿一塊瘦肉,都切絲,蔥花爆油鍋,哎呦,做好后記得給我留一碗啊!”
穆允崢癱著臉往廚房走。媽蛋,就會要吃要喝,還挑花樣,早晚有一天把你們倆吊起來打,老虎凳,辣椒水,蘸鹽的小鞭子可勁抽!不哭著喊著求饒不算完!
穆允崢炒了一大鍋餅,先盛出小宋大夫的份,剩下的連鍋端起來準備倒進狗盆子,倒之前先嘗了一口。然后,果斷分了一半給自己。
唐鎬扒著西廂門縫偷偷往外看。
好香!
他都聞到了!
小大夫又折騰著隊長做好吃的了!
再看看旁邊自己吃到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的半碗白粥,唐鎬頓時整個人都憂郁了。
一天三頓當著不能吃飯的人吃肉,隊長你好意思!
沈越說的對,隊長一定沒有女朋友!
這么不人道,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你說什么?”穆允崢冷得掉冰碴子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不小心說出來了!
會被隊長記住的!
門被推開,隊長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面癱臉出現,唐鎬頓時就慫了,結結巴巴認錯:“隊長我錯了,我不該說你不能人道……”
穆隊長的死人臉更死了。
宋希在旁邊摸著下巴插嘴:“咦,我好像聽到什么不得了的東西了……”
唐鎬一臉茫然看向宋希。
宋希拍拍唐鎬肩膀,語重心長:“回去多讀點書吧,大學生!”
穆隊長死人臉看著唐鎬:“《逍遙游》默寫五遍。”
唐鎬頓時面無土色,撕心裂肺:“隊長,我們跑圈吧,加罰五圈,不,十圈,每天!”
穆隊長沉著臉:“不是我們,只有你。”說完,轉身離開,背影十分冷酷。走出唐鎬視線范圍,肩膀卻塌了下來,眼睛也紅了。跑圈,只怕再也不能夠了。
唐鎬默默撓墻。他,他到底錯在哪里了啊!判死刑也要給個理由吧!不是所有大學生都能背書啊!默寫《逍遙游》,還五遍,你讓一個嚴重偏科數理化次次滿分語文從來不及格(30以下)的理科生情何以堪啊!以堪啊!
吃著炒餅和土豆燜兔子肉,宋希捂著臉朝穆允崢下三路瞄了好幾眼。
穆允崢癱著臉默默吃飯,恨不得把維克多的狗盆子扣宋醫生頭上。看,看什么看,也不怕長針眼!還捂臉,臉那么大,一只手捂得過來嗎!欠打!
宋希小聲說:“好多天沒給你把脈了,諱疾忌醫不好。”
穆允崢:“……”這個醫生好討厭!
“汪!”維克多咬穆允崢褲腳。爹你又生病了?快找壞醫生看看啊!
穆允崢一把抓住他狗兒子腦袋,狠狠按在地上,腳一抬,用力踩,踩,踩。
連兒子都來質疑他,做人真難!
吃完飯宋希去看重傷員,端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碟子,碟子上放著杏核大兩塊土豆。
唐鎬眼巴巴盯著碟子不放。
宋希說:“你現在可以吃一點東西了,我本來拿了一塊土豆一塊兔子肉。你們家隊長以門外漢的身份說你還不能吃肉。所以,肉他吃了,把原本一塊土豆中間切開變成了兩塊。”
唐鎬雙手捧著小碟子好想哭。
終于能吃正常人類的食物了!
居然扣他兔子肉,隊長你還能不能更不人道!
詛咒你今年娶不到女朋友!
詛咒你明年遍地都是女朋友!魔鬼臉蛋!夜叉身材!
兩塊小土豆唐鎬是用門牙一點點磨著吃掉的,一邊吃一邊淚汪汪看著宋希:“好吃!”
宋希說:“好吃就多吃點。”
唐鎬淚奔。可是只有兩塊,還是隊長切開的!
料理完傷員,給穆長官安排了掃院子清理羊圈喂羊喂兔子一系列活計,自己下地了。
一鎬下去,土層還是干干的。宋希就有些擔心了。前些日子積雪融水沖出來的那條深溝已經快要見底了,蒸發太快,降水不足,今年的年景只怕也不會很好。
宋希考慮著要不要在地頭打一口深水井。
這邊地不多,附近只有三四家的地。一家是村里一對無兒無女的老夫妻,一家是去年年底買雞那家寡婦。
前幾年干旱水位過低,附近水井抽不上水,幾戶人家都是從宋希家深水井里抽水拿水管拖過去的。那時后院還沒有院墻,只豎了籬笆,用水方便,拖水管總比花許多錢打井省錢。養父又是個心善的,拖了好幾年直到水位上升才把后院圍墻建起來。
現在要是打了深水井,鋪上地下管道,不光自己澆水方便,還能照顧一下那兩戶沒有頂梁柱的人家。
正在計劃著打井,地頭多了幾個扛著家伙準備下地的村民,那幾人看著宋希生疏的動作搖搖頭,就在旁邊悶頭干了起來。
宋希抓抓臉,不知道該拒絕好,還是該接受好。這個時節,家家都沒什么空閑。
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招呼宋希:“小宋,去扛化肥,就著人多半天就給你干完了,省得你一個人磨洋工,看了都著急。”
宋希無奈極了。他沒磨洋工,他已經很努力了。雖說活計做的粗糙了些,可是速度還是能保證的,畢竟這么點體力勞動還累不著他。
“小宋哥,我跟你回家扛化肥。”李寶田過來幫工,一看這么多人,頓時就樂了,拉著宋希就往回跑。放著這么多壯勞力不用是傻子!村里那么多人家,誰家沒得過宋家爺倆的好啊!幫個工又怎么了,人多,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宋希扛著兩袋子化肥,問李寶田:“你家中午吃的啥?”
李寶田馬上就委屈上了:“買的饅頭。我要了好久烙餅我媽才給烙了一回,那狗太兇了,我一張一張往上加,加一張它叫一聲,整盆餅加完了他還叫,最后它自己竄進屋里叼了盤子我才知道它是要盤子。然后餅也要不回來了,一張都不給!”
宋希好想回家把那只肥狗揍一頓。忒丟人了,他們父子倆經營了十幾年的臉面都被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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