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羅綺不能說給杜麗聽,因為其怕杜麗跟著他難受。
而李元綱畢竟是男人,心理承受能力應該比杜麗強很多,至少羅綺是這么認為的。
但實際上,當聽到羅綺說出那些辛存者的死傷和境況后,李元綱的臉色一下子就黯了下去。
聽到羅綺的話,李胖子也挺難過的,卻在難過的同時,還強打起精神安慰起了羅綺。
“羅哥,那個,你也不要太難過,這哪里能怪你?天氣變冷,氣溫驟降,那是誰也沒能預料得到的,而且,你已經是盡力了。”
雖然是安慰人的話語,但羅綺仿佛聽出了李胖子話里的無奈和難過,心情一點都沒有變好,反而沉重了許多。
羅綺陷入了沉默,他和李元綱便都靜默的站在了圍墻上,直到些許晶瑩的白色,突然墜落到了羅綺的眼前。
“嗯?”
羅綺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抬頭朝著天上看去,就看到盤臥在高空中無邊無際的云,以及不斷從云間飄蕩而下的雪。
“下雪了?”
“又下雪了?”
羅綺伸出手臂,朝上攤開手掌,便又無數的雪花,落在了他的手掌上。
“天上的云是渾濁的,落下的雪卻是潔白的,胖子,這象征著什么?”
聞言,李胖子略撇了撇嘴,又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兒,才面露肯定的道:“ 羅哥,是不是待會要下大雪啊!!”
聞言,羅綺微微一笑,隨即搖了搖頭,嘆道:“再渾濁的東西里,也存在著潔凈的東西,同樣,再悲慘的現實中,也有著光明的一面。”
“那些辛存者們經歷的這些苦楚,說不定就是上天給他們的考驗,讓他們學會如何更好的生存,學會珍惜平凡富足的日子,我們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胖子,還記得在災難發生后,我們所經歷的一切嗎?”
聞言,李胖子略一沉默,就重重的點了點頭,聲音很是悲傷的道:“記得,那,張校長,吳老師,趙天穎,陳倩,何詩韻,還有劉遠,還有,還有許多的人。”
李胖子的雙眼中突然淌下了兩行熱淚,竟“嗚”啊“嗚”的哽咽了起來,羅綺聽到了李胖子的哽咽聲,微微的側過頭,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李胖子一眼,便雙眸微濕的回過了頭去。
“經歷了那些事,我們就會去避免那些事,以前是沒有力量,因此極度的渴望力量,所以我現在有了力量,以前活得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現在我們有了一個基地。”
“有些事,經歷過一次后就已經夠了,我們必須避免再次的重蹈覆轍。”
羅綺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堅毅的神色,語氣格外鏗鏘有力的道:“所以,從今以后,我將竭盡所能,保衛住這個基地。”
“嗯!!”
從羅綺的話里李胖子能感受到羅綺的決心,便也重重的點了點頭,并以雙手握拳,道:“沒錯,羅哥說的對,誰敢來攻打基地,我們就滅了誰!!”
聞言,羅綺笑了,此時,在他的眼中,那在厚云的遮蓋下略顯陰沉的天色,仿佛也顯露出了幾分明亮的色彩。
“喝湯了,喝湯了!!”
響亮的聲音,從圍墻上的喇叭中傳出。
五百輛巡邏車,駛到了基地內所有的工地旁,為正在辛勤勞動著的工人們,拖來了五百個鐵皮圓桶。
工人們干的是體力活,羅綺以前讓人定時為他們提供熱水,近些天基地內的資源逐漸富裕,才將熱水改成了熱湯。
俯瞰著下方,那些丟下工具,成群結隊去領熱湯的人群,羅綺只覺得有什么東西,正扎根在他的心里,并逐漸的發芽長大。
于是,羅綺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眸間的神色卻越來越溫和,在那一刻,他深刻的體會到了一種叫做責任的東西。
也肯定了日后該走的路。
……
就在羅綺確定人生路途,認清自我價值的同一天,在距離峨嵋基地極遠,位于成都郊外,一處黑木組成的圍墻內,一座裂痕遍布,高聳入云的巨軀頂端,一個孤獨的身影,突然展開了黝黑的翅膀,張嘴以萬分嘶啞的嗓音,發出了“嘎!嘎!”的兩聲。
那身影使勁的拍打著形如蝠翼的翅膀,努力飛上了天空,身形卻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墜下去一般。
那身影長著一張萬分猙獰,卻也老態畢露的臉,那原本如瑪瑙寶磚般的翠綠眼珠,此時已經黯淡成一片死寂般的墨綠色彩,而那身影頭上的毛發也全部變成了蒼白的顏色,除了這些相貌上的改變,其的身體也顯得很瘦,就像骨架上套著一層薄薄的皮囊一般,看起來極其的虛弱,仿佛一名被絕癥折磨許久,即將逝去的人類。
是的,仿佛一名人類。
雖然那身影有翅膀,長相猙獰,嘴里還翻出著獠牙,卻長著類似人類的四肢和身軀,一眼看下去,讓人覺得它就是個人類。
此時,這像人的怪物,竭力的拍打著如蝙蝠般的翅膀,一圈圈的盤翔在高空中,它沒有再發出過嘶啞的叫聲,黯淡無光澤的雙眸間卻滿是焦急的神色,一邊飛行,一邊將視線集中在巨軀頂端,那一處曾經被其端坐著的地方。
那片地方和巨軀頂端的其余地方一樣,都呈現出了一種單調的紅色,但大概是因為被長期坐臥過的原因,那被類人怪物所注視著的地方,比其它地方要光滑一些。
“咯!!咯!!~~”
脆響聲,突然從那處光滑的地下傳出,伴隨著脆響,無數道裂痕,迅速蔓延在了那一處地方的表面。
“呃。”
輕微的聲鳴,低弱的如同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而在輕鳴后,那遍布著裂痕的紅色,便在“呯!”的一聲中,碎裂了開來。
“啊?!”
碎屑紛飛間,傳來一聲低呼,低呼聲中蘊著些許的疑惑和感慨,一個人形的怪物,在這一聲低呼后,便伸展開寬闊的蝠翅,從哪碎屑間升起,然后懸在了空中。
“恢復了?”
“眼”微微的抬起了腦袋,其腹上的一條裂縫,也跟著擴大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