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
八阿哥一身冷汗,往後退了一步。
胤禛也慌了神,他奔過去,一把抓住馬頭上的箭囊,裡面只有幾根箭!
他今天出來本就不是打獵的,所以並未準(zhǔn)備周詳。
“身上有沒有刀?”胤禛顫聲問。
“就一把匕首。”八阿哥的聲音也在發(fā)抖,他盯著那羣狼,“這是哪兒來的?這邊不是沒有狼麼?”
胤禛也答不出來,他手頭除了弓箭,再沒別的武器了!
“上馬!”他厲聲低喝,“太危險了,咱得趕緊逃!”
倆人立時飛身上馬,那幾匹白狼一見獵物要逃,竟一個個跟著撲過來!
兩匹馬被主人用靴子上的尖刺給捅得疼痛,跑得飛快,那幾匹白狼在後面緊跟不捨,一個個迅猛如雪做的箭矢,尖利牙齒幾乎要咬到馬尾!
“分開!”胤禛叫道,“你往營地!我往南邊!”
“不行,我往南!四哥你連刀都沒有!”八阿哥說完,也不管胤禛反應(yīng),一轉(zhuǎn)馬頭朝著南邊跑去。
胤禛咬咬牙,只得向著駐地飛奔。
一見獵物分開,狼羣也猶豫片刻,就在毫秒的猶疑之後,它們竟然集體選定了其中一個獵物:八阿哥。
胤禛跑著跑著,卻發(fā)現(xiàn)身後的狼羣消失,他呆了呆,再回頭一瞧,確實沒有了!
糟糕!
狼羣一定是追著老八去了!
胤禛慌了神,剛纔他目測至少有五頭狼!這要都奔著老八去了那還了得!
時間緊急,由不得他定在這兒思考,胤禛想,除了趕緊回營地報信。帶著人去救援老八,他再沒別的法子了!
於是他拼命抽打馬背,讓坐騎跑得快些再快些!
等跑到了駐地,胤禛胯下這匹馬已經(jīng)在口吐白沫了!
一見雍親王神色慌張,獨(dú)自騎著馬回來,守備們都慌了神,趕緊涌上來:“王爺?”
“趕緊叫人!”他嘶聲道。“快!叫護(hù)衛(wèi)!拿上弓箭還有刀!八阿哥遇上狼羣了!”
他這一嗓子。所有人都慌了,於是趕緊集合隊伍,拿著刀劍弓箭。一行人正要出發(fā),卻遇見康熙和太子從院子裡出來。
“怎麼了?”康熙詫異道。
胤禛慌忙跳下馬:“皇阿瑪!兒臣和老八遇上了狼羣!他讓兒臣一個人逃回來了,狼羣都奔著他去了!”
康熙一聽,也慌了:“德楞泰!”
身邊侍衛(wèi)長德楞泰剛要出聲。太子卻皺眉道:“狼羣?皇阿瑪,這事兒有蹊蹺。好好的,倆人怎麼會遇上狼呢?你們跑哪兒去了?”
胤禛耐下性子道:“就在南邊,那條渾水河邊上的樹林。”
太子皺眉道:“這就怪了,都說狼羣在北邊兒。而且都在二十里地之外,渾水河邊還有人煙呢,又不是冬天。那兒怎麼可能有狼羣?狼羣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待下來?”
胤禛氣得肺都要炸了!
“太子這是不信我的話?!那是一羣白狼!老八手裡只有一把匕首!”
太子卻哼了一聲:“不是我不信你的話,老四。你剛纔的話裡有太多漏洞了嘛!”
胤禛想一刀宰了他!
旁邊德楞泰卻道:“萬歲,白狼兇殘厲害,八阿哥手中又只有一把匕首。不管緣由是如何,八阿哥如今很危險,萬歲且讓臣先帶著人去救援,至於漏洞不漏洞的,可否等回來再澄清?”
康熙點點頭:“好,你們先去吧。”
胤禛這才起身,他狠狠盯了太子一眼,這才抓過奴僕送上的刀,跟著德楞泰的人馬衝出去。
德楞泰帶著人馬,按照胤禛的指點,又奔了兩柱香的工夫,還沒到跟前,隱約間就聽見馬嘶狼嚎,前方塵土飛揚(yáng),幾乎看不清發(fā)生了什麼事!
“就在那兒!”胤禛緊張道,“德楞泰,人馬散開,一定小心,至少有五頭狼!”
“王爺放心。”
德楞泰是個蒙古漢子,他知道白狼有多可怕,於是謹(jǐn)慎吩咐手下準(zhǔn)備好弓箭。
再向前一些,眼前的情景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只見八阿哥的那匹黑馬正在拼命掙扎,馬的脖子上、身上,撲著兩頭狼在撕咬,另有一頭狼倒在地上,還有兩頭,在圍攻八阿哥!
八阿哥在地上翻滾,一頭狼嗷嗷叫著,時不時衝上去試探,另一頭,則死命扒在八阿哥身上咬他,只見地上到處是狼毛、鮮血,八阿哥死死掐著那條白狼的脖子,正和那畜生肉搏!
德楞泰一馬當(dāng)先,將旁邊那頭助陣的白狼一箭射死,另外兩個侍衛(wèi)撲過去,把八阿哥身上的那頭白狼砍翻。
馬身上的那兩頭,早就讓其餘侍衛(wèi)給幾刀斃命。
胤禛衝過去,一把扶起地上的八阿哥:“老八!”
八阿哥的衣服都被咬碎了,他渾身是血,儼然成了個血人,已經(jīng)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八阿哥被搶救回駐地大營。
胤禛將他抱在懷裡,連馬都來不及下,就高聲道:“太醫(yī)!快!叫太醫(yī)來!”
一行人將八阿哥放在擔(dān)架上,擡著往裡走,胤禛急的眼淚都要出來了,他的身上臉上也全都是血。
康熙問:“情況怎麼樣?!”
胤禛跪在地上,哽咽道:“兒臣……不知。兒臣和德楞泰趕到的時候,狼羣正在圍攻八阿哥,馬也被狼給咬死了,他自己殺了一頭,正和另一頭肉搏。”
康熙愕然:“渾水河那邊怎麼會有狼呢?不是說爲(wèi)了狩獵,把獵物都給趕到北邊兒去了麼?狼應(yīng)該都在北邊兒纔對呀!而且還是白狼!”
胤禛心中難過得說不出話!
要不是八阿哥獨(dú)自引開狼羣,讓他一個人逃回大營,今天他也逃不出狼口!
太子在邊上,悠悠道:“老四,你也別太著急了,老八命中有這一劫,逃也逃不過。”
聽見他輕描淡寫、幸災(zāi)樂禍的口吻,胤禛再沒法忍住。
“是啊!肯定是黃曆不對,”他顫聲冷笑道,“我倒是好奇呢,太子今日爲(wèi)何不繼續(xù)派人監(jiān)視我和老八?!若有人跟著,說不定老八還不會出這檔子事兒!”
康熙一聽,皺眉道:“老四,你在說什麼?”
胤禛索性豁出去了:“皇阿瑪,兒臣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太子,這次隨駕出巡,太子的人時刻跟著兒臣,兒臣去哪兒都逃不過太子的眼睛……”
太子臉都漲紅了:“老四!你這是血口噴人!我何嘗派人跟蹤過你們!”
“太子做了什麼,您自己最清楚。”
“夠了!”康熙皺眉打斷他們的爭執(zhí),“老四,朕知道你爲(wèi)八阿哥遇險,心裡焦急,但是有些話,不能信口開河。”
胤禛冷冷道:“皇阿瑪,兒臣是那等信口開河之人麼?除此之外,兒臣也詫異呢,在北邊兒的白狼,好好的,怎麼就跑到南邊兒來了?好好的,怎麼偏偏出現(xiàn)在兒臣和八阿哥散心的那條路上?據(jù)說白狼雖性子兇猛,卻十分聰明,能受人調(diào)教,而且此地數(shù)十年來都沒出現(xiàn)過白狼,今夏卻不知爲(wèi)何突然來了一羣……這還多虧是八阿哥和兒臣遇上了,若是皇阿瑪遇上了,那還了得!此事,還請皇阿瑪派人細(xì)查!”
康熙是何等精明的人,他的臉都沒有偏,只是用眼角餘光往左邊一脧,就看見太子嘴脣立即變得蠟黃!
好在,那只是很短暫的一瞬,太子復(fù)又笑起來:“是啊,真該查查呢,好好的,老四你和老八怎麼就偏偏散心到一處去了?”
胤禛的臉色愈發(fā)冰冷:“巧遇,難道不行?太子爺難道不準(zhǔn)我出門了?”
眼看著這一幕,康熙忽然覺得難過又失望,他大喝道:“都給朕住口!”
倆人都不吱聲了。
康熙輕輕嘆了口氣:“今天先不要說這些了,老四,你去看看老八,看他情形如何。太子去籌備回京的事,也別這兒杵著了!”
等他們走了,康熙這才疲憊地坐下來。
他的心中,充滿困惑和哀傷,茱莉亞的那番話,再度浮上康熙的心頭。
是啊,他爲(wèi)了管教這些兒子們,費(fèi)了多少心血?滿以爲(wèi)他們會如自己的意願,團(tuán)結(jié)一致、孝順忠誠,卻沒想到如今竟釀成這樣的慘禍……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康熙定了定神,叫德楞泰到跟前來。
“你去查一查那些狼是哪兒來的。”他面無表情道,“記住,悄悄的查,別引起注意。”
“嗻!”
回到房間,胤禛正巧碰見從裡面出來的太醫(yī)。
“怎麼樣!”他一把抓住太醫(yī)的胳膊,“有沒有生命危險!”
“回王爺,八阿哥應(yīng)該沒有性命之虞。”太醫(yī)說,“只是受傷地方太多,血流得也有點多……”
“傷口一定要清洗乾淨(jìng)!用酒精!”胤禛立即打斷他的話,“不然會感染!”
太醫(yī)一愣:“感染?您說……用酒?”
胤禛知道自己又說多了,他無力地擺擺手:“算了,先下去吧。”
裡面,宮人太監(jiān)一盆盆往外端血水,胤禛到八阿哥的牀前,仔細(xì)查看了一番,才發(fā)覺咬傷都在四肢,好在沒咬住喉嚨或者其它要害。
這要是在現(xiàn)代社會,首先就得打狂犬疫苗或者破傷風(fēng)針了,胤禛想,以及得給他輸血。
但是此刻,這些都做不了。
全得看八阿哥的天命了。
這不對,他心想,史書上沒這一折,沒聽說康熙五十年,八阿哥在熱河被狼給襲擊。
到底是沒記下來,還是根本不該發(fā)生?胤禛困惑地想,難道說,又是自己捅的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