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看到她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抬頭仰望著空中那道站在一天星河下的身影,即便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殺手們,都禁不住看得怔住了。
夏然從半空中一個俯沖下來,這次不再是跟剛才一樣的自然墜落,而是猶如箭矢穿云,蒼鷹撲食,電光石火般直沖向地面一座建筑屋頂上正在跟同舟小隊交戰的兩個殺手!
因為現在對空氣的精準控制能力,她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推動力,減少所受到的空氣阻力,飛行速度甚至比使用念動力的一號還要快上數倍。僅僅是幾秒鐘的時間,那兩個殺手才剛剛發現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夏然就已經俯沖到了他們上方近百米的位置!
隔空控制空氣的距離也已經大幅度提高,在這個位置她就已經能控制百米之外的空氣,在那兩個殺手周圍瞬間制造出了一個真空層。真空層里面沒有空氣,氣壓近乎為零,而人體內部的壓強要遠遠高得多,壓力立刻迫使人體往外爆裂開來,那兩個殺手的身體無聲無息便炸成了一堆粉碎的血肉!
夏然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往戰斗最激烈的地方飛去,身形快如追光掠電,空氣中甚至只能看到一道轉瞬即逝的殘影,一般的異能攻擊,甚至連槍彈都難以追上她的速度。
她所到之處,摧枯拉朽銳不可當,那些殺手們的身體要么紛紛爆裂,要么凍結成冰,竟像是一簇簇鮮紅慘烈的血肉之花,隨著她一路盛放而去!
“收回精神力,集中在身體防御上!”
水異能三級和風異能三級,這種程度的異能者能有幾個?即便是現在“鐮月”里實力排名最高的一號,是雙重異能者,也不過是一重三級,一重二級而已!
眾殺手們紛紛駭然躲避,然而在夏然如今能夠隔空操控風流水分的距離下,他們的躲避已經變得沒有多大意義。她的精神力現在已經充沛如初,如影隨形追趕上來,仍然勢不可擋地穿過他們的身體,在他們的體內爆開一片又一片模糊的血肉,一簇又一簇銳利的冰凌!
就連一直面無表情在高處觀戰的主管,這時候臉色也真正地變了。光看異能力量和殺傷力的話,現在的夏然已經超過了“鐮月”里最強的一號,其他排位更低的殺手怎么是她的對手?
但是這場戰斗他卻絕不能輸,也不能撤退,“鐮月”總部里有著組織里大部分的機密資料、設備和物資,一旦總部失陷,就意味著這個華夏最大的殺手組織將會被徹底傾覆。
“前五十位的其他殺手什么時候會到?”他轉過頭冷聲問旁邊的一個工作人員。
“剛剛聯絡過,有十二位殺手已經進入蒼河市市區,馬上就會到達總部……”
那個工作人員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駭然睜大眼睛,低頭望去。因為他聽到,自己心臟的位置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
“嘀……嘀……”
那聲音越來越急促,也越來越清晰。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聽一聲爆響,心臟的位置上突然爆開了一團鮮紅的血霧!
緊接著,同樣的爆響聲在周圍接二連三地響起,其他殺手們的心臟也紛紛爆炸了開來!
一具具尸體接連倒下去,數秒鐘之內,“鐮月”總部周圍的所有殺手,包括那些工作人員在內,一個不剩,全部血濺五步,猝死當初!
庭院中央的那個冰屋突然咔嚓一聲裂開一角,隨著冰塊崩落下來,零的身影從里面緩緩走出。那張猶如珠玉錦繡一般俊秀華美的面容上,神色冷峻如水,望向只剩下一人站在高處,滿臉驚駭之色的主管。
“你讓再多的殺手趕來也沒用了。”他淡淡開口,“控制所有信號發射器的密碼已經被我解開,現在任何一個殺手的自毀程序都可以隨時啟動,那些殺手就算趕到了,也不過是來一個死一個而已。”
主管后退了一步,睜大眼睛望著周圍和下面一地的尸體,面如死灰,沒有回答。
‘鐮月’里除了他之外,所有成員都在心臟上被植入了信號發射器,他認為這樣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證組織不會出現內亂。結果一朝出現成功的叛亂者,他就成了滿盤皆輸的局面。所有殺手的控制權都落入零號的手中,他的身邊連一個人都沒有了。
“等等!”主管臉色慘白,竭力維持著聲音的鎮定,卻還是壓不住那里面的輕微顫抖,“我把‘鐮月’的管理權分你一半如何?你可以擁有和我同等的權力和待遇,我管理了‘鐮月’這么多年,有最豐富的經驗,而你又有最好的身手和能力,如果我們合作……”
零仿佛是聽到什么滑稽的笑話一般,笑了起來:“主管,拜托你看看清楚現在的局面,現在整個‘鐮月’都在我手上,而你什么也沒有,根本不存在什么你分我一半管理權的說法。至于你管理‘鐮月’這么多年,結果還是被一個殺手給全盤推翻,這就只能說明,你的管理是失敗的。”
他譏誚地望了主管一眼:“你說只有殺手提交自己的尸體當辭職報告書,你才允許對方離職,那我如果提交的是你的尸體呢?”
他雙瞳一縮,一股淡淡的灰綠色毒霧從他周圍滾滾而起,飛快地涌向主管所在的屋頂上!
主管轉身就跑,但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人,甚至連身手也不見得有多好,才跑出幾步,毒霧就已經追上了他,把他整個人包裹在其中!
“不……啊啊啊啊啊!”
極度凄厲可怖,仿佛厲鬼哭嚎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在屋頂上響了起來。眾人只看見一個人影在那灰綠色的毒霧中像瘋子一般狂奔出來,根本就不看前面是什么地方,一下子從三樓的樓頂上摔了下去!
他掉落到地上后還沒有死,似乎只是摔斷了腿,站不起身來。周圍的所有人在那片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看著他的皮膚漸漸變為怪異的灰綠色,全身上下都溶解出了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孔洞,四肢、身體、臉部、腦袋……就像是一個變形的花灑一般,往外噴射著綠色的血水。
孔洞還在不斷融化出來,越來越多,而且似乎還是相互連通的,就像是有無數的蟲子在他的身體里面挖出了四通八達的甬道。到最后,整個人已經根本看不出人形,而仿佛一塊巨大中空的蜂巢,一直持續不斷的慘叫聲,到了這時候才徹底停歇下來。
所有人都看得一陣陣心驚肉跳,零卻連目光都沒放在主管的身上,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最普通的一種殺人方式,一沒有觀賞性二沒有藝術性,甚至沒什么興致去看到最后。
他只是轉過身去,望向了從空中緩緩落下,停在庭院中央的夏然,
那深黑的瞳眸深處,掠過夕陽流火的溫暖,掠過荒原飛雪的蒼涼,掠過十里繁花的燦爛,掠過古道斷橋的滄桑。仿佛有無數迷離的夢境從遠方紛至沓來,一轉瞬間變幻無數離合神光,然而最終都化為一縷柔和的笑意。
……他終于活下來了。
他終于沒有白費她的心意,終于沒有讓她失望。
這一瞬間,他仿佛有千百句話想對她說,卻又仿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終于得到自由的心臟,仿佛在瘋狂地跳動撞擊,卻又仿佛在狂風暴雪中飄零了多年的一片落葉一縷飄蓬,終于停憩在一泊靜靜的碧水之中,安寧美好得令人想要落淚。
夏然也對他微微一笑,笑意是難得的溫柔。
其實,她對趙景行并沒有完全說實話,零和她的其他親人朋友們是不一樣的。雖然其他人有危險時,她也會傾盡全力去幫助他們,但零給她的感覺要更加特殊得多。也許是因為這個人本身就太過特殊,也許是因為他和她一起經歷過太多出生入死的險境,他既非親人也非隊友,對她來說卻有著無法比較的重要性。
這跟愛情并不一樣,如果非要有一個定位的話,零對她來說,就是唯一一個生死之交。
不過,就算她問心無愧,這些話也不能在趙景行面前直接說出來,否則以他的醋性,非瘋不可。
但就算她什么也沒說,某人就已經快要醋瘋了,不知什么時候到她后面,強橫地一把將她拖進了懷里。一張俊臉黑得快要滴下水來,全身都在嗖嗖地往外冒著冷氣和殺氣:
“既然人沒死,還不給我回去,在這呆著干什么?”
幫了人也就算了,完了還要在這里脈脈含情地兩相含笑而望,當他是空氣么?
要不是因為那個男人的性命是她費盡心力才救回來的,他現在真想分分鐘把對方化成一地齏粉!
夏然這才痛苦萬分地想起,零的安危問題是解決了,但現在就輪到她的小命有危險了,而且其要命程度一點都不遜于零。頓時一陣心驚肉跳頭皮發麻:“咳咳……這么急著回去干什么?”
趙景行冷笑:“我剛才說的話轉眼就忘了?自然是回去跟你算賬!”
夏然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內牛滿面地抬起頭,用眼神對她的隊友們發出十萬火急的求援信號:——救命!你們再這么當縮頭烏龜袖手旁觀的話,以后可能就再也見不到我這位可親可愛的隊長了!
可惜這些家伙的無情程度遠遠超出她的想象,一個個一接觸到她的目光,全都唰地抬起頭,全神貫注地去研究頭頂上的星空:“……艾瑪!你看那顆星星長得好像一個月亮啊!”
唯一做出回應的是夏均,在原地糾結半天,仿佛做了極大的心理斗爭之后,終于鼓足勇氣開了口:“那個,公子,能不能等一等……”
夏然差點熱淚盈眶。果然還是親生的弟弟知道心疼她么?
趙景行回過頭,笑得特別和藹可親:“什么事?”
夏均一看見他這笑容,瞬間往后倒退出三步:“……哦呵呵,沒事,我就是感覺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我這位可親可愛的姐姐了,所以想看她最后一眼!”
“……”
真特么是親生的弟弟啊!
夏然欲哭無淚,被趙景行不由分說地拽著往“鐮月”總部的廢墟外面走去。掙扎了兩下沒掙脫,而且感覺現在的某人極其危險恐怖,絕對惹不得,否則保不準會在這里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就做出什么事來,只好任憑他拖著走,像是在被劊子手拖著上刑場一樣。
她現在總算是深刻體會到了,當年荊軻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是何等的悲壯慘烈之感!
至于“鐮月”的殘局和后續處理,她已經管不了那么多了,零既然已經沒事,剩下的事情就讓他自己收拾去。她先是挑戰了整個“鐮月”,然后又挑戰了比“鐮月”更加可怕的某個喪尸男,冒著一次比一次恐怖的危險來幫他,已經夠偉大夠義氣了!
零在后面望著她的背影,心下一陣隱約的酸澀,說不清是喜是悲。
他看得出夏然對他的定位。人的一生能有一位這樣的生死之交,堪稱莫大的機緣,然而對他來說,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所摯愛的女子愿意為了保護他不顧性命,卻終究沒有選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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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一點半才寫完這章,困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