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嵐山大宅,夜已經(jīng)很深了,那大宅三樓的一處落地窗內(nèi)卻是透出昏暗的燈光,從凝了水汽的窗戶望進去,是一片霧蒙蒙的暖色。
今晚,這已經(jīng)是夜福第三次經(jīng)過主子的書房了。他心里揣著心事,似乎不像這樣靠近一些就非常不安,只是在主子做出決定前,他便是再經(jīng)過書房一百次估計也仍舊是不得安寧。這么想著,夜福微微嘆了口氣,下了樓,去了阿零的房間查看她的情況。
明天就要去學(xué)校上課了的小阿零今晚早早就睡下了,床邊的小沙發(fā)上放著她疊得整整齊齊的校服,書桌椅子上放著她自己收拾的小書包?;颐擅傻囊黄瞪校垢U驹诖策呁尥蕹蝺籼鹈赖乃仯@樣的小阿零,讓他越來越為自己此刻的心情感到慚愧。
今夜,主子帶回了部署三年終于得來的圣靈魔晶,只是現(xiàn)在的情況他卻是不知,這據(jù)傳有著起死回生和永生能力的魔晶,主子到底,會用在誰身上。
當(dāng)年主子設(shè)計要奪取魔晶之時還未遇見阿零,所做的一切安排自然都是為了復(fù)活清衡殿下;可是如今有了阿零,有了第二個需要魔晶的人,殿下他又會如何抉擇?
望著阿零恬靜的睡顏,夜福長長嘆了口氣,心里堵著的情緒,是那樣糾纏矛盾。今晚,當(dāng)他見到那傳說中的圣靈魔晶的那一刻,當(dāng)時他滿心都是清衡殿下可能就此蘇醒的念頭,既激動又緊張,說實話,他當(dāng)時完全沒有想到小阿零…卻是之后,當(dāng)主子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書房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立刻拿著魔晶去那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當(dāng)時他驚訝疑惑了片刻,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主子他是,猶豫了。
從客觀的角度,將這來之不易的魔晶用在活生生的會有無限可能的小阿零身上,比起用在早已逝去了多年且不知道魔晶到底會不會有用的清衡殿下身上,夜福心知,阿零或許才是更好的選擇,但是從情感的角度出發(fā),他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服自己就此割舍掉清衡殿下…
已經(jīng)過了多少年了?自從再也看不見那張溫柔平和的笑顏開始,主子等了多少年,他夜福便也生生的,等了多少年…
萬年的顛沛流離,萬年的苦苦追尋,當(dāng)初,所有一切能用的方法他和主子都一一嘗試,所有傳說能喚回靈魂引領(lǐng)重生的法器,他和主子一樣一樣費勁心力得來,再一樣一樣,用在清衡殿下身上。
在那等待中度過的每一年均是無比漫長,他們從期待,到害怕,到失望,再到再一次燃起希望,這樣的輪回經(jīng)歷了不下千百次,望著那玉棺之中始終如一的沉靜睡顏,一次又一次的失敗終成絕望,成了扣在心上扯不掉放不下碰不得想不得的枷鎖。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開始漸漸回避了清衡殿下的名諱,刻意不再提起關(guān)于清衡殿下的所有事。當(dāng)年的回憶,當(dāng)年在靈山上最美好的那段時光,便如同隨著清衡殿下一起封入了那將遺體完美保存的玉石棺內(nèi),所有的一切都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卻是,再也無人觸碰。
主子的愈發(fā)沉默,他的小心回避,這便是往后的萬年歲月里,他生命中的主旋律。只是,當(dāng)初的往事真的能說忘就忘說放下就放下么?就像主子再失落也從未放棄過任何喚回清衡殿下的機會一樣,他又何曾真正的放下過對清衡殿下的執(zhí)著和思念?
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當(dāng)年的主仆情誼,靈山萬年,魔界萬年,如果說當(dāng)時的主子給他的是壓力是恐懼是趨于絕對力量的臣服,那清衡殿下便是那個教會了他去愛去關(guān)懷去堅持去相信自己存在價值的人。
所以,是救贖啊,清衡殿下于他夜福,也許就是那誰也無法取代的救贖;只是,對于無論是曾經(jīng)的清衡殿下還是如今的他都未能成功拯救的他家殿下,他的救贖,那個真正踏入他內(nèi)心的人,卻是,阿零…
回想起當(dāng)初初遇阿零時自己那積極主動引導(dǎo)主子接受阿零的行為,夜福無聲而自嘲的笑了。當(dāng)初,他那么想讓阿零來拯救主子,讓主子從清衡殿下離世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如今,主子改變了,有了新的重視的人,卻是他放棄不了,割舍不下,一直活在過去的美好與陰影之中,害怕清衡殿下被取代,害怕清衡殿下被遺忘,害怕倘若錯過了這次機會,清衡殿下就永遠都不可能,再回來了…
這樣的軟弱,他深深埋在心底,連同著面對阿零之時深深的負罪感一起,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主子的決定,其實他心里早已明了。早在主子產(chǎn)生猶豫的那一刻,早在阿零真正進入到主子生命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切終將改變,一切,都回不到從前了。
伸手幫阿零輕輕掖上被角,夜福走到桌前打開阿零的書包,把她準(zhǔn)備的東西一一清點了一遍,在翻出那張妥妥的放在書包內(nèi)側(cè)口袋中的照片時,夜福頓了一頓,微微揚起了嘴角。
那唯一的一次集體出游,在阿零最愛的游樂場,那雪糕店前阿零和主子的合影被小娃娃認認真真的從雜志上剪了下來,細心收藏。而最特別的是,在那張剪報的一角,阿零從其他地方剪了一張他的頭像貼了上去,腦袋邊打了一個箭頭,標(biāo)記了“阿?!眱蓚€字,那福字下面的“田”,卻無比粗心的寫成了“日”…
望著這讓他哭笑不得的福字,夜福無聲掩面,笑著笑著,卻是幾乎笑出眼淚來,只因那照片最下方,工工整整寫下的那五字愿望,永遠,在一起…
永遠么?
永遠啊…
一句簡簡單單的永遠,背后那沉重的意義,或許現(xiàn)在的阿零還不懂吧…只是他卻也希望,她干脆永遠都不要弄懂,就這樣,一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便也很好。
好好的活在主子的羽翼之下,好好的活在眾人的關(guān)懷中,至于這一輩子能有多長,就全部交托到主子手上;他要做的,只是默默的守護,真心的祝福,一愿,阿零能平安一世幸福快樂,二愿,主子能得償所愿,再無,遺憾。
是夜,那幽深陰暗的大宅走廊,自夜福離開之后便是一片靜謐,一抹紫色的微光幽幽閃現(xiàn),有一間房間開了,有一道房門被關(guān)上,那蘊含著世間最強大生命力的魔晶最后留在了誰體內(nèi),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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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青州百里家,古樸雅致的廂房之內(nèi),一身素衣臉色蒼白的少年跪在煙霧繚繞的香鼎之前,對面的的高坐之上,年長的男子伸手扶額作沉思狀,沉吟了片刻,淡淡開口道:“我們百里門最首要的任務(wù),是遵循先祖遺命找尋并渡化有仙根之人,除此之外,隱藏身份休養(yǎng)生息才是我們最該做的事;調(diào)查冥山圣靈被盜一事過于復(fù)雜牽扯太多,違背了百里門建立初衷,本座不同意這么做。”
堂下跪著的少年聞言神色毫無變化,微垂的眸子淡淡平視望著前方的地面,蒼白的唇色讓那張總是毫無表情的臉顯得更加冷漠淡然。再是跪了片刻,少年才微微俯身,輕聲開口說了幾個字:“容笙謹遵當(dāng)主指示?!?
高位之上,百里門當(dāng)主百里驚鴻看了百里容笙一眼,收回目光揚手退他出去:“我知道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只是本座身為百里門當(dāng)主一日,便有責(zé)任做出有利我所有門眾的決定。你且回去好好休養(yǎng),其余的事情無須再管?!?
高位之上傳來的男聲冷冷的,甚至還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厭棄,百里容笙面無表情再次行了禮,起身退了出去。
廂房門外,百里清澤侯在門邊,看見百里容笙出來,伸手迎上去,搭上他的脈搏:“身體如何?關(guān)于冥山圣靈一事…父親怎么說?”
百里容笙聞言輕搖了搖頭,一身白衣襯得本就毫無血色的臉愈發(fā)蒼白。百里清澤微微蹙起眉頭來:“你脈象不穩(wěn),不如早點回去休息,父親那邊如果你實在說不動我再去說說,父親他…父親他做決定也是要顧慮著整個百里門,你也不要介懷。”
百里容笙抬眼看了看一臉關(guān)切的兄長,淡淡扯出一個笑容來:“我并不介懷,冥山一事,也無需再提…那我就先回去了…”說罷便是輕輕掙脫了百里清澤的手,轉(zhuǎn)身下了階梯。
百里清澤望著百里容笙瘦弱的背影,半晌長嘆了口氣,眸中憂慮的情緒還未來得及掩去,就被身后突然揚起的一道人聲打斷:“怎么,百里容笙又去找當(dāng)主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結(jié)果被拒絕了?”
百里清澤回頭,看著身后眉梢上挑神色譏諷的師弟百里言朔,青雋的眉目間帶起了微微責(zé)備之意:“百里門門規(guī)第一條,不得妄議神子,你怎么總是不聽?”
“呵呵,那也許可能大概是因為,我并沒有把某人當(dāng)成神子的緣故?~”百里言朔挑眉冷笑,輕佻開口,“隨隨便便一個降神儀式,隨隨便便選一個人出來就說是神子?不覺得太過草率么?他百里容笙有什么?修為靈力在門眾間的號召力,哪一點比得上師兄你,又有哪一點比得上我們其他兄弟?便是當(dāng)主也不見得承認他吧,否則又怎會屢屢無視他的諫言?”
“行了不要再說了,今日怎么越發(fā)沒規(guī)矩了?!”百里清澤冷冷打斷百里言朔,素來溫和的聲線里帶上了寒意:“神子是天選之子,選定的人是容笙,那便就是他容不得我們這些侍者非議。今日的話以后你莫要再說,否則不要怪我稟明當(dāng)主,論門規(guī)處置。”冷冷說完這番話,百里清澤沉顏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百里言朔站在原地,望著百里清澤清雅纖長的背影,微微勾唇露出了諷刺的笑意。這便是兄弟情深么?哥哥人前如此激動的維護弟弟,卻不知背地里看著這樣的弟弟,又是作何感想?
毫不起眼身體孱弱待人冷淡的弟弟,忽然有一天搖身一變成了凌駕于當(dāng)主之上受全族人膜拜的神選之子,而素來優(yōu)秀眾星捧月勤奮自勉的哥哥,卻是無論再如何奮斗也只能屈居第二位,這樣的發(fā)展,任誰都不可能毫無芥蒂吧~心中的委屈無人能說,面上還要極力做出兄友弟恭的樣子,還真是費勁呢~也不知這樣辛苦的隱忍,百里清澤,你能堅持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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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光大亮,清晨的街道已是冬日的氛圍,萬年青上蓋著白白一層霜降,來往行人都穿著厚厚的棉衣小心走路,避開路邊凍了薄冰的地方。
身穿北豫純白冬季校服的孩子們正陸續(xù)走進校門,圍著藍色圍巾身材高挑的小女生站在校門口四處張望,尋找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卻忽聽身后傳來激動呼喊:“朵朵!~”
辛朵回頭,看見一身綿滾滾的白色校服圍著大大紅色圍巾的小棉球正朝著她小跑過來,白皙的小臉在風(fēng)里吹得紅紅的,更加像蘋果了~
辛朵笑起來,伸手把撲到她懷里的小娃娃摟了摟,再是一起跟夜福道了別,領(lǐng)著阿零進了學(xué)校。
辛朵是班長,陪著阿零準(zhǔn)備第一天報到的流程,兩人先去了班主任辦公室領(lǐng)了書本材料,再同各科任課老師打了聲招呼,早自習(xí)結(jié)束之后的第一節(jié)課,才隨著班主任一起到了二(1)班的教室。
班主任王老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平時教學(xué)比較嚴厲,在學(xué)生中威信很高。早在當(dāng)初安排阿零入學(xué)的時候她就參加了面談知道了孩子特殊的需求,此刻便是雷厲風(fēng)行的換了座位,把阿零和辛朵調(diào)成了同桌。
“好了,那我們就先有請晝零同學(xué)上臺來作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后我們就開始上課。晝零同學(xué)上來吧~”王老師讓出講臺的位置,伸手叫了阿零上去。
阿零個子比同齡的孩子要矮一些,跟著這些本就比她大了一兩歲的孩子一起就顯得更加嬌小可愛了。娃娃一上臺就學(xué)著王老師的樣站到了講臺后面,結(jié)果整個人都被講臺擋住了…愣了幾秒之后娃娃才反應(yīng)過來挪了幾步到了邊上,臉上一瞬露出的羞澀的笑容讓班上很多孩子都發(fā)出了善意的笑聲。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晝零,大家也可以叫我阿零。我的愛好是畫畫還有騎馬,我最喜歡的顏色是白色…”娃娃稚嫩清亮的童聲回響在安靜的教室上空,緩緩的清晰的說著早已準(zhǔn)備好的自我介紹。臺下,大多數(shù)的孩子都是認真聽著面露微笑,教室靠窗的一排座位后方,扎著雙馬尾的女孩捅了捅前面的人:“玲玲,她的名字跟你的好像欸~”
前排名叫周玲鈺的女孩聞言很不高興的回過頭來,瞪了雙馬尾一眼:“哪里像了?完全不一樣好不好,不要把我和私生女扯在一起!”
一句話說的不輕不重,講臺上的阿零和王老師或許聽不到,但是周圍不少同學(xué)卻都聽到了,三三兩兩開始議論起來。坐在前排的辛朵聽見響動皺著眉回過頭去,正對上周玲鈺看來的視線,對方非常傲氣的沖她揚了揚眉毛。
“…我最好的朋友是朵朵,也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處。謝謝大家?!贝藭r正好臺上阿零的自我介紹結(jié)束了,辛朵冷冷看了周玲鈺一眼,回過頭去跟大家一起鼓掌,阿零乖巧的站在講臺邊跟大家鞠了個躬,正準(zhǔn)備下來…
“王老師我錯了我又遲到了,不是我故意的而是我家鬧鐘沒有響…”突然教室大門嘩啦一下被打開,一個白色人影風(fēng)風(fēng)火火沖進來,身上大大的書包跨在一只胳膊上,沒拉好的拉鏈里掉出一把回形針來。
楚天騏一看情勢不妙正準(zhǔn)備去撿,抬頭本來是想偷偷觀察王老師的目光卻一下聚焦在了講臺邊上那呆呆站著愣愣盯著他的小女孩身上…楚天騏呆愣了幾秒:“辛朵阿零她今天就來上課了為什么你沒告訴我?。?!”結(jié)果他居然遲到了還掉了一地的東西在門口?!
楚天騏被丟臉氣昏了頭想也沒想就吼了出來,整個教室一瞬安靜得落針可聞,三秒之后王老師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楚天騏你干什么?不僅遲到還在課堂上喧嘩,這節(jié)課你不要上了,現(xiàn)在就去辦公室,給我好好寫份檢討出來!”
楚天騏一瞬驚悚,回頭望了望怒氣沖沖的王老師,再是看了一眼目瞪口呆有些嚇到了的小阿零,心中無力哀嚎數(shù)聲…早知道他今天還不如不來呢這下臉都丟盡了嗚嗚嗚…
之后整整一上午兩大節(jié)課楚天騏都沒再出現(xiàn),安安靜靜的午休時間,辛朵和阿零一起坐在位置上,聽辛朵講今天新學(xué)的古詩背后的故事。
對于這個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班上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是好奇的,兩個坐在后排的女生偷偷打量著前面的辛朵和阿零,竊竊私語。
“你不覺得她頭上戴的那個發(fā)卡很好看嗎,我很喜歡那個顏色呢~”一個小女生悄悄道。
“恩,不過她用的東西應(yīng)該都很貴吧,我聽我爸爸說,晝家是a市第一有錢的呢?!绷硪粋€小女生羨慕開口。
“這樣那我估計就買不起了,我本來還想去問問發(fā)卡是在哪里買的呢…”第一個小女生悻悻接話。
這樣一番羨慕的談?wù)撀曇魤旱玫偷偷?,辛朵和阿零聽不見,卻是被隔了一條走廊的周玲鈺一伙人聽見了,本來就因為今天早上后座那句名字很像被惹火了的周玲鈺因為這幾句羨慕更加不爽了,不就是個私生女么,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有什么好羨慕的?想著,一向驕奢好戰(zhàn)的周玲鈺起身就朝著辛朵和阿零走了過去。
“喂班長,你不覺得你的身高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有些不合適么?擋著后面的同學(xué)看黑板了!”周玲鈺走到辛朵身邊,毫不客氣的開口道。
當(dāng)時正是午休時間,很多同學(xué)都趴在桌子上睡覺,被吵醒后揉了揉眼睛看過去,原來又是周大小姐在生事了。
北豫小學(xué)同北豫初中部和高中部略有不同,除了有一大批家里條件非常優(yōu)越的孩子就讀之外,同時學(xué)校也通過入學(xué)考試招收了一批家里條件普通但是成績很好的孩子,所以學(xué)生家庭情況差異比較大。
這樣的差異卻是助長了某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攀比驕傲的情緒,而家中經(jīng)營企業(yè)的周玲鈺便是其中一個。平時在班里驕縱橫行鄙視家里條件不好的同學(xué)便是常有的事,遇上一些條件不錯買了什么好東西的同學(xué),過去冷嘲暗諷一番更是不在話下,這一次她又主動去挑釁辛朵,很多同學(xué)都看出來了,周玲鈺其實是不爽那據(jù)說家里條件比她還好的轉(zhuǎn)學(xué)生了…
“午休時間不要在教室大聲喧嘩,”辛朵抬眼看了看滿臉傲氣的周玲鈺一眼,淡淡開口,“我擋著你看黑板了?”
“怎么,不是擋著我我就不能來說了啊?”周玲鈺態(tài)度囂張,“就算沒有擋著我你也擋著別人了好么,不信你去問問你后面的張琦,再問問范曉星和張媛他們,他們都比你矮還坐在你后面,上課怎么看得到黑板?”
被周玲鈺點了名的幾人都低著頭趴在桌上盡量減少存在感,不想加入班長和“惡霸”的糾紛…辛朵看了一眼大家微微皺起眉頭,又聽周玲鈺得意的笑道:“怎么不說話了?班長平時教育我們的時候不是一套一套的么?怎么今天輪到自己犯錯了就一聲不吭了,雙重標(biāo)準(zhǔn)么?”
辛朵是個直脾氣,從來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冷嘲熱諷故意生事的人,冷下臉來她剛要開口,卻忽然一只軟綿綿的小手搭上了她的手背:“朵朵,你是要坐到后面去了么?”
辛朵的怒氣被打斷,回頭看了一眼有些委屈的小阿零,一時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解釋。其實她坐這個位置的確是有些不合適的,但是小阿零的身高又只能坐在前面…
“如果朵朵要去,那阿零也一起換位子吧,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王老師,一起坐到后面去!”阿零盯著猶豫的辛朵,積極提出方案。
望著對面阿零亮晶晶的小眼神,辛朵有些微愣,另一邊站著的周玲鈺也是一下沒能反應(yīng)過來。其實她本就不在意換位子的事,只不過是為了挑釁辛朵故意找的借口,結(jié)果現(xiàn)在人家卻是那么主動的提出了解決方案,反而弄得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沒了方向。
“怎么樣朵朵?我們可以一起坐到后面去哦~阿福說,坐在教室后面可以偷偷睡覺,老師都不知道哦~”阿零一臉向往的表情。
噗嗤幾聲,周圍幾個聽見的同學(xué)都被逗樂了,辛朵也一下笑了出來:“阿零上課要好好聽講,管家爺爺是逗著你玩才這么說的,你可不許上課睡覺知道嗎?”
小老師一樣叮囑了兩句,辛朵還是有些為難:“可是阿零,你坐到后面去就看不清黑板了…”
“沒關(guān)系呀,明天我?guī)€墊子過來墊高一點就可以啦,我在家里吃飯就是這樣的哦~”阿零露出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再次給出了一個可行方案,這一次辛朵終于放心的笑了,周圍聽見事情經(jīng)過的同學(xué)也對這個新來的阿零同學(xué)有了些好感——看著傻乎乎的但是人卻不笨,這樣的人肯定很好相處的哇~
周玲鈺站在辛朵桌邊,眼看著自己的挑釁不但沒有氣到辛朵,反而似乎給轉(zhuǎn)學(xué)生拉了一些人氣,一下都快氣瘋了:“換位子?你以為換位子是這么好換的啊,一個轉(zhuǎn)學(xué)生剛來就去找王老師提那么多要求,你不就是仗著自己家里有錢就搞特權(quán)么?哼!真是不要臉!”周玲鈺憤憤甩下一句話,頭也不回沖回了自己的位子。
這一頭阿零被罵了一通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另一頭一個坐在后排角落的男生突然淡淡開了口:“說到搞特權(quán),不是周玲鈺你最喜歡做的事么,什么我身體不好必須坐窗口,我容易鼻炎不能做值日…呵呵?!?
男生輕描淡寫的說完,那一句呵呵聽著諷刺,話落,好幾個平時就不喜歡周玲鈺的同學(xué)突然像找到了勇氣一般群起而攻之:
“是啊,之前班上表演節(jié)目,還不是你周玲鈺搞特權(quán)讓方老師改了表演名單,只有跟你關(guān)系好的人才能上!”
“是啊,還有之前去春游,老師明明說了三點集合,結(jié)果就是你一直不回來,害得大家在車上等了你一個多小時!”
“嘁,還說人家轉(zhuǎn)學(xué)生仗著家里有錢搞特權(quán),那是不是你也承認,人家家里就是比你家有錢,你已經(jīng)不是我們班家里最有錢的了?~”
“你說什么!”
好好的午休時間,教室里卻是不期然燃起了一場罵戰(zhàn),吵吵嚷嚷中,辛朵悄悄拉了阿零溜了出去,兩人一起走在走廊上,辛朵揉了揉阿零的頭發(fā),會心的笑了:“阿零,我媽媽曾經(jīng)跟我說過,叫我不要去在意別人的言論,別人說了不好的話,如果我不在意,就能繼續(xù)開開心心,如果我在意,難過的也只是我自己——以前我道理都懂卻總也做不好,今天看看阿零,就覺得媽媽說的的確很對,阿零也做得很好,我以后要向你學(xué)習(xí)呢~”
阿零牽起辛朵的手,懵懵懂懂聽完這段心里話,也彎彎嘴角笑了。兩個小姐妹并肩走在冬日午后溫暖的走廊上,說說笑笑,遠遠的一群高年級學(xué)生下課經(jīng)過,其中一人透過走廊窗戶晃眼瞥見那張許久未見的溫暖小臉,微微愣住停下了腳步。
——那個孩子…是阿零?
——
初冬的午后,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許多怕冷的老人提著小籃子出門買菜,各大商店也開始營業(yè),人群熙攘的街頭比早高峰時間更加的擁擠嘈雜。
一輛黑色的奔馳擠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終于找到了一個停車位,慢慢挪了進去。
從后視鏡看著周圍的人,沈夢謹有些后悔了,之前她查郵局的時候就不應(yīng)該只看距離,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會有這么多人…蹙起眉頭沈夢謹?shù)皖^看了一眼長毛衣下微微隆起的腹部,猶豫了一刻,決定把車開走。
倒車檔換成前進檔,沈夢謹剛剛輕踩了一下油門,忽然感覺后車輪處顛了一下,下一刻車外突然響起凄厲女聲,一下劃破了熙攘人群——撞人了,轎車撞死小孩了!
隨著那聲尖叫,周圍不少人都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個蓬頭散發(fā)一身古怪黑衣的老太婆一下跳出來到了車前,開始猛敲沈夢謹?shù)能囬T:“你撞到小孩了,快點停車,你撞到小孩了!”
沈夢謹嚇了一大跳,趕忙將車子熄火,眼看著周圍涌上來的人潮,猶豫片刻咬牙開門下了車。
車子周圍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人,開始有人拿出手機拍照,還有人嚷著不能讓車主跑了,快點報警,讓車主負責(zé)到底!
沈夢謹出來之后,大家一看這豪車車主居然還是個年輕的漂亮女人,神情便更是復(fù)雜了,好幾個男人圍了上來堵住了沈夢謹,生怕她叫人或者開溜,叫喚著讓周圍看見事發(fā)經(jīng)過的人一定要出來作證,免得她推卸責(zé)任。
沈夢謹有些嚇蒙了,下意識伸手護著肚子,心中只是不住后悔自己今天不該一個人出來,其余什么都想不了。周圍的人或攔著車,或圍著沈夢謹,還有幾個人上去詢問那說孩子被撞了的老婆婆,卻突然有人一下指著奔馳后車輪,驚恐大叫起來:“哎呀這哪里是個小孩啊,分明,分明是個布娃娃??!”
這么一聲尖叫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后車輪處,那里一灘紅紅的像血一樣的痕跡之上,一個小小的身體夾在輪子和地面之間,之前大多數(shù)人都害怕不敢細瞧,此刻認真一看,那白布做的臉,縫上去的五官和嘴,還有一頭黑色毛線弄成的頭發(fā),這不是個布娃娃又是什么?
正當(dāng)所有人都愣得反應(yīng)不過來的時候,那被壓在車輪下的布娃娃卻突然咯咯出聲,發(fā)出了一連串尖銳恐怖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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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家問起qq群,萌妻的群現(xiàn)在還沒有,等到十一月初的時候會有小蘋果同學(xué)建起來,到時候白公告通知!
這幾天白沒有休息日加班加點,狀況不佳的時候?qū)懳目赡苡行╁e別字或者語句不通,來不及改了還請大家多多見諒,么么噠!
后面劇情又會加快了,第一卷快要結(jié)束了哈,小阿零馬上長大鳥,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