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嘞!”
兩個人出門,一群人跟上。
客棧門口,老板娘看到他們愣了一下,笑著招呼。
“出門啊?”
白慕川戴著個大墨鏡,牽著向晚大步走在前面,眼神都不轉。
到是屠亮停了一下腳步,客氣地對老板娘點點頭,“我們出去走走!”
老板娘哦一聲,從吧臺伸脖子出來,“昨兒下雨,街面上濕著呢,你們可仔細點呢。”
屠亮回頭,“好嘞!”
雨后的江中鎮,空氣很好。
天空高遠湛藍,看得人神清氣爽,心情大好。
不過,小鎮太破了,街道很窄,地面坑哇積水,泥濘從磚縫里擠出來,有時候一腳踩下去,磚下是空的,濺出一腿褲的泥水……
可憐向晚,今兒穿了一雙小白鞋,沾上雨水泥濘,直接就變了顏色。
她低頭看一眼,不解地問白慕川:“咱們到街上來,能看什么啊?”
白慕川:“看戲啊!”
向晚:“……”
他們一行六男一女,顏值都在線,走在這樣偏遠的小鎮上,穿衣打扮加氣質,更顯與眾不同,一路走過去,格外打眼,時不時受到行人的注目禮。
不過,街太短。
十來分鐘,就從街頭走到了街尾。
再往回走時,在街心一角發現一個“普法宣傳點”,幾位派出所的警察正拿著大喇叭,在宣傳普通教育。
圍觀的人或遠或近地站著,指指點點,其中不乏面黃肌瘦,打著呵欠的人。
他們看到警察,并不會太親近,但也并不怎么怕。
講真,這種警民關系在其他地方很難看到。
向晚腳步不由放慢,職業習慣讓她對當地居民的微表情特別感興趣……
今天派出所上街普法,當然不會是偶然行為。
昨晚的案子,恐怕整個江中人都知道了。
暗門扎根南木這么多年,在江中鎮上出事,怕也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向晚挽著白慕川的胳膊,認真觀察著,走得越來越慢。
于是,權少騰、屠亮、唐元初幾個,就走到了前面,離他們越來越遠。
白慕川慣著她,也不催促,跟著她放慢腳步。
這時,有兩個人從背后走過來,其中一個輕輕拍了下白慕川的肩膀。
“兄弟!”
白慕川回頭,挑挑眉,“有事?”
那人看著他,無視不遠處講得聲嘶力竭的民警,面無表情地說:“黑臉哥找你!”
呵,果然膽大咧。
白慕川哼笑一聲,“在哪?”
那人:“跟我來。”
很簡單的交流,那人說完走到了前面。
白慕川勾了勾唇角,一只手插在褲兜里,慢慢跟了上去。
他們的對話,向晚也聽見了。
她緊張地揪住他的衣衫,壓著嗓子:“就我們倆去嗎?”
白慕川目不斜視,“怕不怕?”
向晚抿唇,低下眉,“跟你在一起,是不怕的。但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要有所準備。”
畢竟這是異地他鄉,又是在暗門的地盤上,不能掉以輕心,更不能逞英雄。
該提醒他的,她一定要提醒。
白慕川聽完,斜他一眼,“放心吧!有安排。”
“嗯?”
向晚愣了愣,有些明白了。
敢情他今天上街來,就是為了等黑臉主動找他?
怪不得,這么有閑工夫,在街上走來走去,沒事還找小販問山珍藥材,討價還價呢……
向晚泄下那口氣,“老狐貍!真是狡猾著呢。”
白慕川輕呵,“那你喜不喜歡?”
向晚:“……對付別人,還可以。要是對付我,肯定是不喜歡的。”
聞言,白慕川幽幽一嘆。
“唉!哪敢對付你啊!你比老狐貍還要老……”
“嗯?敢說我老!”
“我是想說……老奸巨猾的意思!”
“白、慕、川!”
兩個人邊走邊聊,一臉是笑,就像尋常的聊天一樣。
直到出了小鎮,走到鎮子背后的一個平壩上,那個帶路的人,才停了下來。
“二位,上車吧!”
這個平壩上,停著好幾輛車。
車身都很臟舊,其中一輛還是驢車,想來是趕集的人停的。
那個人走到一輛老吉普前,拉開了車門。
向晚腳步有些遲疑,奈何手被白慕川拽得緊緊,終是在他的坦然自若里,漸漸寬心,視死如歸般與他坐上了吉普,在那個人的駕駛下,穿過一條鄉村小路,往更遠的鄉下行去。
路上,沒人說話。
那人不解釋,白慕川也不問。
安靜里,向晚一顆心始終懸著。
約摸開了四十來分鐘,一個鄉村茅草房出現在面前。
向晚吃了一驚。
都這個時代了,這種連屋頂都是茅草蓋出的房子,實在太過罕見。
“到了!”
接人的漢子駛入木炭鋪著的泥濘小道,在茅草房外停下車。
“黑臉哥就在里面!”
除了接人的漢子,茅草房的堂屋里,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向晚和白慕川進去的時候,那個人正在為黑臉哥泡茶。
看到他們出現,黑臉擺擺手,“你跟陳三外面看著。”
“好的,黑臉哥!”
那兩個漢子都穿著當地村民的衣服,皮膚黝黑,辨識度不高,要不是跟黑臉在一起,乍一看,肯定把他們當成普通的淳樸村民。
門掩上了。
堂屋里,昏暗的燈光,如同鬼火,忽閃忽閃。
黑臉本來就黑的臉,掩在其中,有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太子先生,多謝賞臉過來!”
白慕川與向晚坐在他對面,勾勾唇,一言不發。
黑臉看著他,打個哈哈,“本來你昨晚救了我,我今天應該過來當面給你道謝的,但外頭風聲緊,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不方便。”
白慕川略點頭,面色不變,“不用客氣。出門在外,互相幫忙,應該的。”
黑臉聞言,大笑兩聲,又與白慕川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后沉下臉,話鋒一轉。
“你的事,我昨晚跟秤砣哥說過了。”
“哦?”白慕川并不意外,“那兄弟就多謝了!”
“自家兄弟,不用這么客氣!”黑臉豪爽地擺擺手,目光審視著他,欲言又止地拖著嗓子,“不過,秤砣哥對六哥的事,好像有點介意……”
頓一下,他身體前傾一下,壓著嗓子,一雙小眼睛里精光乍現。
“六哥出那事……是被人暗算了吧?”
六哥,就是周德全。
在錦城呼風喚雨甚至建了個地下墓地來藏尸的周德全。
他的死,以及那個案子,因為牽涉其中的人太多,抓大老虎的事也尚在進行中,因此并沒有向外界披露過多細節。
在信息不通的情況下,就很容易被人過多解讀。
“我聽人說,六哥是被自己人給賣了!死得很慘啊!?”
聊天的時候,他兩只眼睛都在白慕川臉上轉。
白慕川凝重著臉,慢慢取下墨鏡,直視他,一動不動。
黑臉見狀,以為他要說什么機密,湊得更近——
然而,白慕川卻是輕聲一嘆,“我也想知道啊!。雖然我只跟六哥做過兩次生意,但他為人耿直爽快,很給兄弟們面子……還特地介紹秤砣哥給我,幫我打開路子——唉!沒想到,人就那樣去了!”
“是啊!秤砣哥也這樣說。但六哥那些事,不是自己人出賣,是不可以翻船的!”
黑臉明顯是想從他嘴里探聽消息。
白慕川一臉疼惜的樣子,順著黑臉的語氣聊了幾句,再次帶走了話題的節奏。
“黑臉哥,外面警察正在搜人呢,你怎么不離開江中?”
黑臉懶洋洋的,“讓他們搜吧?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啊。”
嗯,現在的罪犯也學聰明了,個個有知識呢。
“在江中,誰動得了我?”
黑臉吹著牛,有點大言不慚。但說到一半,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大概面子上又過不去,揉了揉鼻子,不好意思地咳嗽一下。
“昨晚我們從江中客棧出來,當時狀態不好,太大意了,也有點輕敵,沒想到,讓警察鉆了個空子……”
狀態不好……有兩個人沒穿外褲。
那樣子的狀態,確實不太好。
向晚想到權少騰的惡作趣,臉上微抽。
白慕川卻是一本正經地表示了同情,然后瞇起眼,認真問黑臉,“今天你叫兄弟來,肯定不單單是為了道謝的吧?”
單刀直入。
他也不想再聽黑臉這家伙吹牛皮了。
黑臉怔了怔,哈哈大笑,粗獷而豪爽。
“當然不,我今天叫你啊,是有好事。”
“好事?”白慕川不解。
“嗯。”黑臉點點頭,又把椅子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壓著自己的大嗓門,小聲說:“你去了南木,打這個電話——到時候,秤砣哥會差人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