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藤孝不由向高山氏宗看去,見其面色平靜,并未因為覺慶的失態,而顯露譏諷之色,不由長舒了一口氣,若是讓氏宗覺得,自己要保護的居然是這么個不爭氣的東西,非得讓對方笑掉大牙不成。
還好對方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些小節,不然的話,自己這張臉就算丟盡了,覺慶可以不要臉面,自己可沒那么心胸開闊,雖然現在細川藤孝已經認覺慶為主,不過,在他心里,依然還是將足利義輝當成主公。
氏宗見覺慶在向后退了一步后,并沒有說話,而是呆呆的望著自己出神,不由又開口重復了一便:“在下高山氏宗見過覺慶大師。”
這次覺慶才緩過神來,只聽他磕磕巴巴的說道:“高…高山大人的救…救命之恩,覺慶…覺慶日后若是能執掌大權,定當加倍報答。”
“如此,氏宗就先謝過了。”氏宗鄭重的說完,又開口繼續說道:“大師,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而據細川大人告知,如今二條城已經被三好家攻陷,領地中又是風煙四起,實在不適合大師居住,況且大師身負復興足利幕府的重任,不宜涉險。
而我家主公,自繼任家督之后,便一心想要幫助公家恢復昔日聲威,怎奈實力不夠,不過經過幾年征戰,如今,以掌控尾張,美濃,三河一郡,北伊勢部分土地,石高已經達到了一百二十萬之多。若是大師肯隨在下前往織田家的話,那么在下可以保證,我家主公定會助大師恢復家名。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覺慶聽對方這話茬,明顯沒有現在便率領麾下幫自己奪回領地的想法,不過,若是借助織田家之力。復興足利家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這高山氏宗只不過是織田家的一名微不足道的部將,但連他都有如此實力。那織田家實力又會有多強,若是他肯出軍,等恢復了家名之后,再借其軍勢一舉將三好家連根拔除,那么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想到這里。覺慶不由興奮起來,就在他剛要開口答應的時候,馬上又將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他突然想道,自己與那織田信長非親非顧,甚至連面都沒有見過,而這高山氏宗只不過是名小小的部將而以。這么大的事,又怎么可能敢為主公作主,并且如此肯定的承諾自己?
這其中回會不會有詐,現在可不比以往。自己可是身負恢復足利幕府的重任,萬一到了織田家后,對方百般推托,那便耽誤大事了。
看來,若是想恢復家名,還應該找知道底細,忠心不二的大名才行,轉瞬間。覺慶便改變了想法,并且還想到兩個人選。
其一便是與自己結交多年的六角家現任家主六角義治。此人在自己出家的這些年月中,基本每月都會派人前來看望。有時候還會親自前來,對自己的態度更是好的不得了,并且他曾經還對自己承諾過,若是遇到困難,一定要去找他幫忙,當年他還不是六角家家督,如今已經繼位,并且已經掌握了六角家的大權,若是自己找他幫忙恢復家名的話,想必對方一定不會拒絕才是。
而且,最重要的是,從這里出發,到達六角家居城觀音寺城,并不算太遠,大概只有兩天的路程,路途也十分平坦,若是他肯出軍相助的話,不出七天,自己便又能重新回到二條城中,到時候在對其封賞一番,對方必會感恩待德,隨后在令其與三好家周旋,就算無法使三好家滅亡,也至少能保證三好家沒有時間再來騷擾自己了。
當然,這是往好的方面想,可凡事都有個萬一,萬一要是六角義治畏懼三好家勢大,不出軍相助的話,那么只能考慮第二個人選了。
而這第二個人選便是朝倉家,朝倉家家主朝倉義景,雖然和自己并沒有什么來往,不過,這天下之人都知道,朝倉家是在接到兄長的詔書后,第一個站起來支持本家的,而在他之后,才有毛利,上山等勢力支持,可以說,若是沒有朝倉家的話,就不會有天下群雄擁護本家的景象。
況且,他在與兄長通信時,多次提到過,只要本家有需要,他便隨時出軍側應,他既然能有如此承諾,想必自己若是前去越前的話,對方一定肯出軍相助才對。
只要他肯率軍而出,做出表率,那么,之前愿意幫助本家重振聲威的大名,定會紛紛出軍相應,如此一來,集合天下群雄之戰力,想要殲滅三好家,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至于這織田家,看來不去也罷。
想到這里,覺慶已經從剛才的驚慌中恢復過來,只聽他開口說道:“多謝高山大人之美意,覺慶心領了,不過我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辦法,所以就不隨大人前往尾張了,當然,若是在下與三好家作戰之時,織田家要是能高舉義旗,率軍前來助陣的話,那在下也不會望了織田家的功勞。”
說完,覺慶看了看天色,現在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若是在與這高山氏宗繼續糾纏下去的話,那么就要耽誤一天了,現在覺慶滿腦子想的都是馬上復興家名,自己繼任將軍之位,沒有一絲時間可以耽誤,就算氏宗是救命恩人也不允許他耽誤自己的寶貴時間。
氏宗見其不愿跟隨自己前往織田家,便已經猜出他此刻打的什么主意,不由心中暗罵其不知好歹,自己若不是為了能早些將細川藤孝納入到麾下的話,才懶的去管他的死活。
不過,這樣的大好機會,氏宗實在不愿意放棄,只聽他又開口勸說道:“大師,在下以為,目前以三好家的實力,天下間能與其抗衡的勢力并不太多,而織田便恰恰是其中之一,若是此次不除根的話,就算大師將領地奪回,也必不安穩,所以,在下認為還是前往尾張,尋求我家主公幫助為好。”
待氏宗說完,細川藤孝也隨聲附和道:“主公,屬下以為,高山大人所說有理,主公若是不能一次將三好家制服的話,日后必造其禍。
而據屬下所知,織田家自從桶狹間合戰之后,便接受高山大人之建議,實行兵農分離與刀狩令制度,如今織田家帶甲精銳數萬,若是主公前去,待織田大軍出陣,定滅三好家于無形,到時候,奪不臣之地,本家所控近畿百多萬石之地,如此也算復興足力家了。”
說到這里,細川藤孝又說道:“若是主公不愿親身前往的話,那么屬下愿意代勞,還請主公定奪。”
覺慶乃著性子聽他把話說完,不由冷著臉說道:“你們都不必再勸說了,我意已決,高山大人,咱們這就分開吧。”
氏宗見其心意已決,也知無論自己再如何勸說也不能改變對方的心意,所以也不在出言相勸,而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氏宗便先行告詞了。”說完,又不舍的看了一眼細川藤孝,翻身上馬,帶領麾下精甲騎,直奔尾張方向而去。
而覺慶則是帶著細川藤孝前往六角家的居城-觀音寺城。
雖然是氏宗先行離開的,不過,他在沒有奔出多遠之后,便命令隊伍停了下來,在路旁樹林中待命。
氏宗不由想到,這覺慶身邊只有武藝并不精通細川藤孝負責保護,若是三好家之軍去而復返的話,那這覺慶與細川藤孝的性命定然不保。
就算三好家之軍不來,在這兵荒馬亂之際,盜匪橫行之時,也難免有意外發生,反正離信長規定的時間還有些富裕,自己又正好與他們二人順路,所以還是沿途派人保護他們的安全為好,至少細川藤孝不能受到一絲傷害。
過了大約一頓飯的時間,在覺慶與細川藤孝經過此地后,并沒有三好家軍勢追來,氏宗也算徹底放心了,遂吩咐十名精甲騎足輕沿途保護二人安全,自己則是率領剩于軍勢快馬加鞭的趕往歧阜城。
氏宗與覺慶等人向西而行,而松永久秀與其子則是在收攏殘軍之后,繞了個圈子,朝相反的足利家領地而去。
松永久秀默默的看著身后那百名垂頭喪氣的足輕,不由長嘆一聲,自從自己出仕以來,雖然也有失敗的時候,不過,卻都只是小敗,而這此,卻讓他松永家傷筋動骨了,而且,最讓他感到無助,又讓他有所明悟的是,對方軍勢才只有自己的兩成,可自己麾下足輕還未曾與之交戰便皆已潰逃,看來,在強大的戰力面前,人數是沒有用的,這頂多只是平添傷亡罷了。
此刻,松永久秀算是徹底想清楚了,待回去之后,定要精練軍勢,與其供養兩千戰力低下的足輕,到不如編練五百精銳之軍,之前,在得知織田家在搞兵農分離與刀狩令的時候,他便也想嘗試,不過,又怕裁軍過多,導致戰力下降,所以一直沒能下定決心,今日見高山氏宗麾下軍勢竟然強悍到了如此地步,松永久秀再不有任何猶豫,若不是還要去與三好三人眾會合,商量對策,他早就返回治下之地了。
至于武裝足輕所需要的大筆資金,松永久秀卻是一點也不但心,雖然自己沒有,不過,三好家卻是有的,以三好家的財力,想要武裝一千名足輕,還是輕而易舉的。
而且,松永久秀并不打算向氏宗那樣,將麾下足輕武裝到牙齒,只要超過一般勢力的足輕就可以了,在他看來,足輕只不過是消耗品,若是有人陣亡,再補充也就是了,反正恐怕這輩子再沒機會與高山氏宗交手了,何必非要與其一爭高下呢,想到這里,松永久秀的臉上又恢復了以往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