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聽著,臉色又緩和了些。
趙璽就眨著一雙大眼睛問汪幾道:“首輔,這是出了什么事?”
汪幾道總覺得趙璽有點鬼機靈。
他不相信趙璽對太皇太后所做的事一無所覺,但他們這樣和太皇太后對峙著也不是個事,若是趙璽能從中給他們勸和,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汪幾道想了想,就斟酌著把事情的經(jīng)過告訴了趙璽。
不過,那些太皇太后罵他的話他是肯定不會說的,言辭間不斷地暗示這是太皇太后在胡鬧,為了一己私欲非要讓李謙回京城不可,說起簡王世子的時候,就話里話外都是贊揚,說這讓簡王世子鎮(zhèn)守京城并不是太后和簡王的意思,而是內(nèi)閣的意思。
趙璽好像聽懂了似的露出一臉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笑盈盈地對汪幾道道:“您是說,大家都覺得簡王世子是在我們南下之后最適合鎮(zhèn)守京城之人,可太皇太后想念孫女、思念曾外孫,所以希望李謙鎮(zhèn)守京城,是這個意思嗎?”
汪幾道點頭,想繼續(xù)勸說趙璽去說服太皇太后,可還沒等他開口,趙璽已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大事?不就是為了讓誰鎮(zhèn)守京城的事么?我到時候是要去金陵的,可太皇太后卻是要留在京城的。舅公自然是隨我去金陵,那就把李謙叫回來吧!正好陪陪太皇太后。”說著,他就抹起眼淚來,哽咽地道,“我和太后都去了金陵,原本就沒有人在太皇太后膝下盡孝,我只要一想起來心里就覺得很是不安。若是李謙能進京,正是兩全齊美之事。首輔大人又何必計較那么多呢?我覺得這樣挺好!首輔,我們就不要再惹得太皇太后不高興了。我這就下旨讓李謙進京。正好你和幾位愛卿都在這里,用了印就轉(zhuǎn)吏部,即日送往西安吧!”
話說到最后,已是斬釘截鐵。
汪幾道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小皇帝還沒有親政,所謂的圣旨必須要內(nèi)閣同意了才能頒布。因而有時候小皇帝說的話他們?nèi)羰遣辉敢饩投佳b聾作啞的當(dāng)不知道。趙璽估計也明白。除了在姜憲最初走的時候他曾經(jīng)試著想下旨讓姜憲回來之外,就再也沒有明確地說過要下旨。
這樣姿態(tài)堅決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還是第一次。
汪幾道等人立刻想到,肯定是太皇太后一早就說服了小皇帝,所以太皇太后才會這樣大張旗鼓,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在這里哭陵,所在趙璽才會這么“湊巧”地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太皇太后不過是個養(yǎng)在深宮的婦人……他們都不相信太皇太后有這樣的能力來籌劃這件事。他們覺得,這肯定是姜憲的手段!
可惜他們千防萬防,卻忘了防著太皇太后。
如果真的像趙璽說的那樣,讓李謙回京,他們可就麻煩大了——京城是他們的后背,把后背交給李謙,誰能不毛骨悚然?!
左以明此時腦子卻轉(zhuǎn)得飛快。
他知道,李謙的機會來了!
李謙是否能進京,就在此一舉了。
他朝著李瑤使了個眼色。
李瑤不動聲色地慢慢地挪到了左以明的身邊。
左以明低聲道:“讓李謙進京!等到了金陵,我們就能夠牽制汪幾道和蘇佩文了。就說隔著個長江,我們正好用心經(jīng)營金陵。”
李瑤立刻明白過來。
他幾不可見地頷首。
那邊汪幾道已經(jīng)和趙璽爭了起來:“皇上,不可如此!這是國家大事,怎么能和私事混為一談呢!”
趙璽不解地道:“首輔不是告訴我,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都是朕的事嗎?太皇太后在孝陵哭陵,您覺得,這與朕無關(guān)嗎?況且都是朕的親戚,不過是換一個人罷了。首輔到底在顧忌些什么呢?”
汪幾道啞口。
韓同心卻不管這些,她尖叫道:“我不同意!讓你舅公鎮(zhèn)守京城,這不僅是我的意思,也是內(nèi)閣的意思!”
她是不會讓姜憲回京的。
她隨著趙璽去了金陵,姜憲卻住進了紫禁城陪著太皇太后。
到底誰才是太后?
趙璽忙安慰韓同心:“母后,您想我陪著您,太皇太后也想要姑母陪著她老人家。您就別管這件事了。若是讓人覺得母后任人唯親,于舅公的名聲也不好。”他說到這里,眼巴巴地望向了簡王,委屈地喊了聲“曾叔祖”,道:“您幫我勸勸母后吧!”
簡王因兒子牽涉其中,就有點不想插手這件事。見趙璽問到了他的臉上,他猶豫了片刻,正想說幾句模棱兩可的話把事情糊弄過去,誰知道太皇太后卻大喝一聲“你們不用吵了”,她冷著臉道:“就連皇上一個黃口小兒都知道要孝順長輩,你們卻一個個的只知道自己。既然如此,我也自私些。皇上南下,是因為京城受了災(zāi)禍,不是宜居之地。可祖宗家業(yè)也不能就這樣丟了。我是家中長輩,又是孀居之人,決定為孝宗皇帝守靈。太后是先帝的未亡人,也一并留下來吧!”
“什么?!”韓同心尖叫起來,“不,不,不,我不要留下來!”
“那可由不得你!”太皇太后一聲冷喝,道,“除非你不想做趙氏的媳婦了,我就由著你。”說著,她看了太皇太妃一眼,太皇太妃就做了個手勢,倆人身后立刻涌現(xiàn)出了二、三十個虎背熊腰的內(nèi)侍,上前就架起韓同心,把她往兩位老人家身后的角門里拖去。
汪幾道等人都大吃一驚,不知道這些內(nèi)侍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似的。他忙道:“這都是些什么人?”
因是來見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那些京衛(wèi)就不適合帶進來了。而跟在趙璽身邊的人都是韓同心安排的,全都是些兩面三刀之人,此時躲還來不及,誰還會上前去營救?
一個個鵪鶉似的裝沒有看見。
眼看著韓同心就要被拖進了角門,簡王這才有如脫力般地喃喃地:“那,那是慎行司的人!”
汪幾道等人恍然,尋思著如果韓同心真的被太皇太后留下來了反而對他們更好,也就都一個個地看似著急卻沒有一個人出來主事。
簡王心里拔涼拔涼的。
這要真是把韓同心留下來了,韓同心還不得以死相逼!
最想去金陵的就是韓同心了。
他急得上前幾步就要和太皇太后理論,誰知道趙璽已先他一步“撲通”一下,再次跪倒在了太皇太后的面前,抱著太皇太后哭道:“曾祖母,您,您就原諒母后吧!母后她不是有意的…如果,如果母后不去金陵,我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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