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說道:“沒事,別哭別哭。沒多大的事兒……”
車主頓時說道:“沒多大的事兒?你怕是沒看清吧?”
程赫剛剛已經(jīng)看到了,這車是外地保時捷,的確不便宜。這時他又彎下腰去,仔細看看溫雪刮掉的那個地方。
再看了看,保時捷停的是路邊臨時停車位,是溫雪主動撞上去的,是她的全責。
他便直接說道:“孩子騎自行車沒注意,給您添麻煩了。這事是她全責,您說怎么辦,我們照做。等交警來處理也可以。”
語氣落落大方,該道歉道歉,該賠償賠償。
既沒有因為溫雪只是個學生,騎的還是自行車,就以“弱勢者”自居,就出言哀求;
也沒有像網(wǎng)上傳言的某某人似的,立即搬出“我家誰誰是干什么的,你別訛我,要不然吃不了兜著走”這樣的話來,企圖虛張聲勢。
車主笑了笑。
他原來聽那句“沒多大事兒”的時候,感覺可氣又可笑的,這人口氣也太大了吧?
幾萬塊錢在南山市這樣的地方,應該還是有些值錢的吧?
雖然說,幾萬塊他自己不在乎,但聽到別人這么說,就有些不高興了,有點類似于看不起他車的意思。
但是后來,見這人看清了形勢,還能這么淡定,落落大方的聊賠償,他就知道,這人也不是什么沒見過世面的主兒。
這份不卑不亢,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其實是他想岔了。
程赫說“沒多大事兒”,本來也只是為了安慰溫雪,讓她別多想而已,并沒有瞧不起別人的車的意思。
見他態(tài)度誠懇,車主也就不把這事當事兒了,說道:“算了,小事,我自己開去修吧。下次騎車留點神。”
“不不不,該是怎么樣的,就怎么樣辦。咱們的錯咱們承認,怎么能占您的便宜呢?”程赫說道。
車主笑笑,這人還挺正直。
他說道:“你也別再爭了。其實呢,我這人是對什么人做什么事。你知道嗎?我剛剛回來的時候,這小姑娘沒跑,我其實就不打算怪她了。要是她跑了,那我肯定得報警,要賠多少錢都不姑息。既然她不怕承擔責任,而且你的態(tài)度也不錯,我也能拿出我的氣度。這事我不計較了,就這樣。”
程赫再次看了這車主一眼,心里也覺得很是佩服。
其實能開得起豪車的,不可能像小說里那樣,個個都是草包富二代。
而且這人邏輯思維很不一樣,有原則,有氣度,不是出于一種“算了算了,反正你們也賠不起”,那種高高在上的樣子。
程赫便說道:“你說得對,你有氣度,我們也當然應該拿出擔當來,該是我們賠償?shù)模瑳Q不推辭責任。”
說完,掏出一張卡來,表明自己并不是說說而已。
現(xiàn)在幾萬塊錢對他來說,還真“沒多大事兒”。
車主很是意外的看了程赫一眼。
一般人聽到不追究,大概也就是再三道謝然后趕快離開吧。像這樣堅持而有擔當?shù)娜耍抡娌皇呛芏嗔恕?
他便說道:“行吧,既然你堅持的話。那要不這樣,我還沒吃午飯,你請我吃頓午飯,就算賠償了,行吧?”
他指著旁邊不遠一家飯店。
不是很高級的酒店,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種,三個人怎么都吃不了一千塊的那種。這算哪門子賠償?意思了一下而已。
這車主真是個真性情的人,開著那樣的車,也愿意到這樣的飯店吃飯。
程赫也不再矯情了,說道:“那就當我們占你便宜了,正好我也沒有吃飯。”
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對溫雪說道:“小雪,你吃了沒有?一起吧?”
溫雪一愣,小聲說道:“我同學幫我打了飯的……”
她中午放學的時候,趕著出門辦事,讓同學幫她打了飯菜。
程赫搖頭說道:“那怎么行?現(xiàn)在回去都冷了,怎么吃?走走走,一起吃。”
那車主看了瘦弱的溫雪一眼,忍不住交待了一句:“其實我也有個女兒,也知道女孩子上學不容易。學生騎自行車也要注意點安全,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但下次你不一定還有這么好的運氣。”
溫雪連忙解釋道:“我……平時很注意的,就是剛剛……剛剛突然沖出一堆人來……”
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現(xiàn)在她還慌亂不已,生怕別人覺得她是品行不好。
程赫也說道:“對,這孩子平時非常乖巧,學習又好,就是膽子小,今天這事怕是也受了不小的驚嚇。”
說話間,走進了飯店里。
保時捷車主選了個餐位,自己點了兩個菜,又讓程赫和溫雪看著各點了菜。
地道的南山本土菜,很有特色,倒是很引人食欲。
吃飯的時間,也少不了互相攀談一番,程赫知道了,這保時捷車主也不是純外地人,他老婆是南山市的。
這人是餐飲行業(yè)的,生意做得挺大,這車也不知道是換的第幾輛了。
他也不是拿車裝門面的人,但開著這樣的車,談生意總是能順利些。沒辦法,哪里的人都喜歡用車來估計人的身家。
他這次回南山市,一是來看看孩子。
孩子沒有爺爺奶奶,就讓外公外婆帶著,都寵壞了,學習一塌糊涂,又嬌慣,老師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再忙也要回來看看孩子。
二來,也是想在南山市看看生意門路。要是順利的話,就把重心放在這邊好了。原因嘛,自然也是因為孩子。
老師說得很有道理,賺再多的錢,為的也是孩子。但是孩子要是沒培養(yǎng)好,再多錢也挽回不了。
都是有孩子的人,聊起這些都很有認同感。
而這車主聽說了程赫來自桃花村后,也感到非常意外。桃花村最近的聲名鵲起,實在讓很多人詫異。
優(yōu)秀的老手藝何其多,瀕臨失傳、或者已經(jīng)失傳的也不少,但像桃花村竹編這樣,以經(jīng)濟型的發(fā)展模式而崛起的,少之又少。
在很多人看來,這真是一個奇跡。
他作為南山的女婿,也覺得備感光榮。
于是,這性情中人拿起了酒杯,對程赫說道:“來,為桃花村竹編干一杯。”
一頓飯后,兩個人互相有了解,均感覺今天算是不撞不相識,比較痛快。
走出飯店門,撞車的事就算翻篇,沒人會再提。
就要分別之際,溫雪突然叫住那車主,問道:“叔叔,您孩子是讀幾年級的?”
“六年級啊。怎么了?”車主問。
溫雪低下頭,小聲說道:“今天本來是我的錯,您沒讓我賠,我很過意不去。我也不會別的,就是剛剛聽您說,您孩子學習不好,我可以給她輔導。六年級的我沒有問題。”
車主家的孩子也是個女兒。
車主眼前一亮,驚喜道:“真的?唉喲,那太好了!”
程赫心里直感嘆,這實誠孩子喲!自己也是要高考的人了,還給別人輔導。她就不怕自己的時間不夠用嗎?
只是溫雪自己已經(jīng)說出口,他也沒法替她再把話兜回來。
車主正為孩子的學習犯愁,外公外婆又只會寵孩子,報的各種輔導班都不知道多少了,但每次都是墊底的存在。
現(xiàn)在看溫雪這么乖巧,又聽程赫說她學習好,給他的孩子輔導,真是再好也沒有了,比讓她賠幾萬塊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