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前方有幾艘船正在匆忙逃離,咱們要不要派船去攔截?”福州外海之上,上百艘大船正借著風力向港口急速沖去。
沖在最前面的一艘船上,作為張可宗副手的司馬福大聲詢問道。
“看那樣子,應該只是幾艘商船想要躲避戰火而已,沒必要興師動眾。咱們的目標是迅速登岸,然后攻破福州,防止王延均逃離,其他事情就不要耽擱時間了!”聽了副手的問話,剛剛被任命為海軍都指揮使的張可宗,卻是滿臉的不爽的答道。
當初楊渥告訴他,只要完成交給他的任務,就會任命他為禁軍的都指揮使,今后留在軍中發展。
有了這個承諾后,張可宗干勁十足,即便是讓他統領水軍先去琉球島這個不毛之地修筑城池他也沒有半點抱怨。
到了琉球大島后,張可宗先是在島上最北端沿著河流進入內陸,然后在一片看上去水草肥沃適宜耕種之地登岸。
到了那里之后,張可宗極為謹慎小心的親自帶隊去考察地形,最終確定了一處適合筑城的地點。
當然,現在的寶島上還是一片荒蕪,而且除了一些不怎么開化的當地土著外,并沒有多少移民。
這就意味著他們要筑城的材料等很多都需要從本土運送過來,而且時間顯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
所以暫時他們只能先修筑一個木質的城墻,一來防范野獸或者當地土著可能發動的襲擊,二來則是為今后修筑真正的土質城墻乃至磚石城墻打下基礎。
木質城墻修筑起來并不困難,而且因為不需要修建得太高的緣故,修筑起來的難度就更低了。
吳軍平時在野外宿營時都需要修筑營地,如今不過是將營地的標準提高一點而已。
這附近樹木茂盛,在木材方面同樣不缺,只需要就地取材就行了。
唯一需要頭痛的就是當地經常有疫病橫行的情況,需要多加防范。
在這一點上楊渥自然早就考慮到了。
一來在時間上,楊渥特意選定在下半年筑城,就是為了利用冬天天氣寒冷,不容易引發疫病的時間段。
二來,楊渥特意下令在船隊中安排較多的醫者同往,以改善衛生條件,防止傳染病的爆發。
當初楊行密病重時,楊渥特意在廣陵招募醫者,后來又開設專門的醫科學校來培養醫者,如今幾年時間過去,已經小有成效。
那些從醫學院出來的醫者,雖說醫術往往比不上那些學醫幾十年的老醫者,治理不了什么疑難雜癥,但治理一些常見的病情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此外,這些醫者中還有許多是作為軍醫培養的,他們尤其擅長治療外傷,如今已經有一部分人進入軍中作為軍醫,以減少傷兵的死亡率。
當然,培養這些醫者最重要的一點目的,還是為了防止疫病,改善百姓的衛生條件。
這個時代的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許多病情產生的原因,同樣也不知道許多傳染病的傳染途徑。
而經過培訓的醫者,他們或許還不懂得原理,但已經知道該如何應用了。
比如多修建廁所,不能飲用生水,必須煮開后才能喝等,這些措施在很大程度上都能改善衛生條件,防止疫病的發生。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醫者的存在,以及各種衛生措施的實行,這一次前往寶島筑城,五千名將士最后得疫病而亡的,只有以往比例的十分之一不到。
總之,張可宗在抵達寶島之后,迅速找到了一處適合筑城的地方,并且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大致修建了一座木質城墻圍成的小城,算是日后夷州城的雛形。
當然,除了筑城之外,張可宗還有另一個任務,那就是率領水軍從海上突擊福州。
本來王審知準備投降的消息傳到之后,張可宗還以為突襲福州的任務用不上了,誰知道后來局勢突變,最終還是需要他們動手。
而與行動命令一起抵達的,就是一封由楊渥簽發的任命他為海軍都指揮使的文書。
說起海軍,張可宗就是一頭霧水。
他只聽說過水軍、水師、舟師等名號的,這海軍的名號他卻是第一次聽說。
不過從字面上他還是能大致明白其中的意思,知道和之前的水師差不多,最多就是活動范圍更集中在大海之上而已。
但正因為知道這一點,他才感到不爽。
說好的禁軍都指揮使呢?怎么變成了海軍的都指揮使?這不是坑人嗎?
進入禁軍能四處征戰,能剿滅各處敵對勢力,能大舉北伐,逐鹿中原,與梁帝朱溫爭鋒等等,這是何等暢意之事,而且還前途遠大,將來有希望獲得爵位。
但是進入海軍呢?
目前所謂的海軍人數還很少,除了做一做像現在突襲福州這種“小任務”外,他們什么都干不了,這顯然無法與禁軍相比。
張可宗自然不敢去金陵向楊渥申辯,不過在心里抱怨幾聲卻是不可避免的。
領了命令之后,他迅速率軍出發,準備來福州撈取功勞。
不想他運氣較好,還真被他碰到一個大功勞,只是他并不知道遠處正準備出港的幾艘船上就有王延均一家人,所以沒有同意分兵去攔截。
此時,見張可宗滿臉不爽快,司馬福知道他的想法,所以當即也不多說。
不過就在這時,另外一位被留在海之軍中的年輕將領何敬洙卻是突然提醒到:“將軍,雖說那幾艘船看上去像是普通商船,但誰也保不準上面有沒有福州的大官在從海路逃亡。所以以末將之見還是謹慎一點,派人攔下來再說!”
張可宗想了想道:“也罷,就由你帶隊去攔截吧,記住要快點,不要耽擱了登陸的時間!”
“是,末將遵命!”何敬洙抱拳行禮道。
王延均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有機會逃出生天,不過世上之事本來就難以說清,很多時候比的就是運氣。
此時他帶著幾艘船正迅速楊帆啟航,想要趕在吳軍戰船到達之前沖出去。
別看對方戰船眾多,而且已經快到港口了,但海面上視野極大,而船速卻相對很慢,即便能夠看到對方,但要真正接觸卻需要很長時間。
王延均若是棄船回到陸地上,且不說陸地上容易被封鎖,難以逃脫,光是他的所有家財都在船上,這就決定了他不愿意放棄家財上岸逃亡。
所以他最終只有選擇賭上一把,以最快的速度沖出港口,只要進入了大海之中,對方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未必會死命來追,而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可惜的是,因為何敬洙的一番話,他卻是失去了這個逃生的機會。
王延均的座船從外面看與普通商船無異,但內里卻非常高大奢華。
這種船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雖然行駛平穩,但航行速度卻比不上作為戰船的吳軍船只,最終自然是無法逃脫追擊。
“前面的船快停下接受檢查,再不停下我等就要放火箭燒船了!”
“快停船接受檢查,若是商船,我軍定不會為難的!”
……
聽著后方的呼喊聲越來越近,王延均和陳金鳳等人面色蒼白,渾身直打哆嗦。
到了此時他自然明白自己已經逃不出去了,奮起抵抗顯然是行不通的。
對方都是專業的水軍,而且兵力更多,戰船數量更多,而他的手下卻是一群平日里過慣安逸日子的烏合之眾,如何能吳軍登船之后隱瞞身份,那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船上這么多的財寶等,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再加上幾艘船上那么多人,誰能保證其中沒有人出賣他們?
“節帥,咱們現在該怎么辦?要不,咱們向吳軍投降吧?”陳金鳳臉色慘白的道。
“投降?這個時候投降有用嗎?”
“妾身聽說,那些掌控一方軍政的節帥,只要肯投降的,一般都會得到優待。節帥雖然還只是福建留后,但也執掌了福建大權。若是投降,想必吳王也會優待?”
王延均聽了之后,若不是此時已經大難臨頭了,只怕他還要被逗樂了。
且不說他這個節帥本來就來路不正,而且沒有得到其他勢力的承認;即便有人承認,楊渥也絕不會承認。
他若是投降,楊渥不殺他就算萬幸,至于優待,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可惜的是,王延均雖然明白投降很可能也是死路一條,但此時除了投降外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告訴他們,本帥乃是福建觀察使王延均,讓他們不要放火箭燒船!”王延均心存僥幸,最后還是下令道。
……
“什么?抓到王延均了?”聽到何敬洙火速用快船送來的消息,張可宗有些難以相信。
一旁司馬福同樣是滿臉驚訝之色,同時有些后怕的道:“幸好派人去攔截了,不然那王延均豈不是要逃走了!”
王延均作為這次挑起福州變亂的主謀之一,他與已經被抓住的王延稟都是楊渥指明要抓的要犯,若是因為他們的疏忽就這樣放走了,只怕日后少不得要受些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