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斯從寶馬車裡下來,剛邁上住院部的臺階,就看到坐在旁邊的藍以琳,她頭髮上和肩膀上落滿了雪,李小斯望著一動也不動的藍以琳,空氣裡像是有一臺巨大的收割機,突然在他耳邊轟鳴的響起了聲音。
“以琳…。”
她擡起頭,看著朝她府下身來的李小斯,逆光下他溫柔的輪廓彷彿一團散發著溫度的火光,靠向她籠罩在她的身上,那種感覺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強烈,她把眼淚擦掉,擡起臉平靜的望著他,然後聽到她用很輕很虛弱的聲音說“我爸今天早上發生意外,剛剛去世了”說完她把臉埋在李小斯胸口的大衣裡嗚嗚的哭起來。
李小斯安慰般抱了抱她的肩膀,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
“我爸他是一個壞人,她拋棄我和媽,我恨不得他和那個女人早點去死,”她哽咽著,靠在小斯的胸口哭不成聲的說“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他真的死了的時候,我會這麼難過,小斯,我的心好痛啊,如果他能活過來,就算他拋棄我和媽,我也不再怪他了,我不想他死啊,我不是真得想他死的啊。”
李小斯看著沉浸在悲痛中的藍以琳,她的無助和哭聲讓他彷彿看見了小時候的林妍,那個被同學嘲笑沒有爸爸交不起班費的可憐的女孩,那種讓人心疼無助的失落感,彷彿一顆黑色的塗沫了劇毒的種子在年幼的他內心的最深處埋了下來,也許就是那個時候吧。
風在他的頭頂肆無忌憚的吹著,弄亂了他整齊的劉海遮住了他濃濃的眉毛,他下頭看著滿臉淚水的藍以琳,眼睛裡突然就涌起了一股淚水。
蕭默從外面喝了點酒纔回來,就他一個人,他喝得有點難受,蹲在馬桶旁邊全都吐了出來,這會兒他胃實在痛得厲害。
林妍剛塗完護膚品,便聽到有人叫門,扒在門鏡看了看,竟是蕭默那小子。
五分鐘前,她還在猶豫要不要裝作睡著了,或者房子裡沒人,就這樣任由他敲門好了,可是畢竟當時從門鏡裡看他,就像是一個突發闌尾炎等待鄰居伸出援手的小男孩,可五分鐘之後,她非常後悔當初出於好心給他開門的決定,因爲他竟賴在她家不走,並且這麼晚了還要像保姆一樣爲他燒開水,找藥片。
林妍一邊燒水一邊用充滿恨意的目光望著躺在沙發上的蕭默,他背對著自己蜷縮在沙發上,虛弱的像是一個受了傷的獵人,隔著水壺冒出熱氣恍惚間彷彿看見躺在病牀上背對著自己的江哲秀,那次他爲了自己被青青的男朋友打傷了頭,縫了好幾針,不知道會不會留疤,她一直對他感覺難過內疚,她不敢再想下去,因爲眼角竟不知不覺得潮溼起來了。
林妍倒好剛燒開的熱水,拿了一片白色的藥片,朝沙發走過去。
“水有點熱,你涼一下,再吃藥吧。”林妍望著他一動不動的背景,本來想說得是“臭小子,我又不是你家保姆,你趕快拿著開水和藥片,滾回你家去吧,這裡是我家,作爲你的老師,我已經對你仁至義盡了,知道嘛?”林妍吐了口氣,還是說不出口啊。
倒是蕭默在林妍一片兵慌馬亂的掙扎的時候,安靜的閉著眼睛如同沉睡的美男子,實事上他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而以。
“林老師,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喝酒嘛?”蕭默轉過身緩緩的撐起手臂坐了起來。
“像你這麼大的男孩子一定是遇到很難解決的煩心事,纔會喝酒吧。”林妍坐在地板上故意打了個哈欠說。
“林老師,如果是你,你會不會爲了你心愛的人去傷害另一個人”他擡起頭,看著她,眼神裡透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寒光說。
林妍把散開的頭髮重新撓到耳朵後面,認真的看著他回答說“換作是我,我不會爲了愛一個人或者是恨一個人,而去傷害任何一個無辜的人的,因爲那樣的愛和恨都太沉重了,會讓人失去自我,走上不歸路的。”林妍裹了裹身上的毯子感覺好奇的問他說“蕭默,我們是不是有什麼樣的誤會,是因爲江哲秀嘛,是他強迫你做什麼嘛,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從你的目光中我能明顯的感覺到你對我衝滿的敵意。”林妍有些尷尬的看著他說。
“有一天當你發現你正在慢慢的失去一個對你來說最重要的人的時候,你就會體會我現在的心情,而你剛剛說的話,也會變得毫無意義。”蕭默從沙發上站起來慢慢的朝門口走過去,他拉開大門之後在門口停頓了一下,回過頭用虛弱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對她說了句“對不起。”然後站在走廊裡關嚴實了林妍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