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你和秦河去到一家電動車維修店砍了半天價,花一千兩百多塊錢買了兩輛六成新的二手電動車。秦河笑言,如果這兩個月能在‘玉露莊’找到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那么明年奧運會開幕,他就騎電動車帶她上北京去臨場觀看。
于是,當天你帶著施瀠,秦河帶著秦淮騎電動車花了半個小時才到‘玉露莊’,比坐公交車稍慢。施瀠盡管戴了口罩和耳套,下車的時候一張小臉還是被凍得通紅。她原就是寒性體質,秋冬常常手腳冰冷,有時甚至夜里冷得睡不著。你想起施阿姨當日在車站將施瀠托付給你,要你好好照顧她,心里不禁有些微的愧疚。
你皺眉說,要不,以后還是坐公交吧。過了這個冬天。小施瀠,我答應過施阿姨要好好照顧你,你體質弱,我不能讓你凍著啊。
施瀠忙說,不,哥哥。我沒事,我下次多加件衣服就行。現在有車子,就不要浪費錢坐公交了,為我一人不值的。
秦淮拉過施瀠的手,說,呀!怎么這么冰?施瀠,咱們快點進去吧,不然真的要凍感冒了。
進到酒店大廳,里面已經來了好些人,三三兩兩的聚在那里閑聊。你們四人也依樣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瞎侃。
秦河坐定,對秦淮說,你打個電話給許愿,看她在哪里,讓她快點過來吧。
秦淮才掏出手機準備撥號,許愿的聲音適時響起,不要打了,我這不來了嘛。
秦淮道,你這小丫頭片子現在膽兒越來越肥了,居然三番五次的誆你秦淮姑奶奶。
這時,從收銀臺那邊傳來一陣高跟鞋的咯噔咯噔聲,有人說是經理和主管來了。不一會兒,你們就被召集到了一起站在門口,年輕的主管神情肅穆地攤開手上的名冊開始點名:程瀟、藍清韻、紫信、秋霽、方可聰......陸溪月、寧小翠,后兩個名字主管分別叫了兩遍都無人應答。她轉頭和雙手抱在胸前的經理低語了幾句,又繼續點名,是你們五個人的名字。當報到“施瀠”,她舉手應“到”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員工都向她看過去。仿佛釹磁鐵在一剎那將鐵片、鐵釘都牢牢吸住。無人不訝異她那天然雕飾的美貌。
正當主管布置每個人的打掃區域的時候,一陣跫然的足音由遐而邇。你們本能地循聲望去,看到兩個靚妝麗服的女孩單手按著劉海自盥洗室朝這邊跑來,臉色酡紅。
你邊上一個男孩得意地側身對在旁的同伴輕聲說,哎!這就是我和你提過的那兩個美女,也挺正點的吧?
臨到散會的時候,主管說,酒店的宿舍已經裝修好了,男女生宿舍都在三樓。大家有誰想住進來的就舉一下手,我登記一下。話音落地,隊伍里竊竊私語了幾聲,稀稀落落的有七八人舉起了手。
將這些人登記后,主管報了一下名字,然后說,你們明天就可以搬進來了。剩下的還有誰想住宿舍等下考慮好也可以找我—下面開始打掃衛生。陸溪月、寧小翠、施瀠,你們三人一組把迎賓臺那塊地方搞干凈......
施瀠面色飛紅,凝眉沖她們望過去,正好與她們投過來的目光相觸。
你也此時才看清楚了這個立在第一排的名喚陸溪月的年輕女孩。那時你不知道這個女孩竟會使你整個青春都為她悸動乃至沉陷。她穿一件橘黃色收腰毛呢大衣,一條黑灰色雪花鉛筆褲,一雙駝色長筒雪地靴。黃色的中長發扎成馬尾辮在后腦勺綰了一個髻,前額則剪著齊平的劉海,襯得一張略顯圓潤的臉蛋極為玲瓏有致,一對水汪汪的大眸子像兩顆瑩亮的寶石鑲嵌在一雙細長的眉毛下。鼻子十分俏挺,頗有立體感,是整張面龐最完美的點綴。她臉上的肌膚幾無血色,極為嫩白,似乎閃耀著鮮奶的光澤。唯一相形見絀的是她的嘴巴不是美人標準的櫻桃樊素口。不然的話,加上窄肩細腰長腿,該有多少人驚其美艷。而同樣擁有姣好的面容與婀娜的身段的寧小翠輪廓鋒利的瓜子臉讓你覺得陸溪月與她相較稍有遜色。
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陸溪月,你像是全神貫注地思考著什么,等到施瀠叫你的時候,你的魂魄才從三島十洲歸來。
哥哥也覺得她們很漂亮?施瀠如畫的眉目像是采用了灰暗的色調,隱約渲染出一片幽怨來。
是啊!她們長得好看,那么多人都在議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多看幾眼吶。你分明是在為自己方才的失態尋個合理的注解。
哥哥,我和她們去搞衛生了。
嗯。我也去了。
經過酒店西門的時候,你看到一個身材小巧的女孩爬上凳子仰著頭去撕玻璃門上一張破爛的橫幅,可任她努力踮起腳尖伸長手臂,與那橫幅還是有毫厘之差。你眼看她身邊的女孩都在各忙各的事,一時顧不上陷入窘境的她,便走上前去,懷著一顆哀弱解困之心說,你先下來,我來撕吧。
女孩回頭,從凳子上下來,沖你笑著說,謝謝哦!我給你扶著凳子,你小心點。
你微笑著頷首,利索地爬上凳子,伸直手臂便夠著了那橫幅,用力扯了下來,順手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筒中。從凳子上下來后,你說,你的名字挺好聽的,姓也特別,很適合你。的確,你旁邊這位嬌小的女孩縱然算不上漂亮,可是有著非常干凈的氣質,十分的脫俗,讓人肺腑為之明澈。
女孩很開心,說,是剛才孟主管點名你注意到了吧。藍清韻雖然有點像小說里的人物名字,但確實是我的本名。
你又點點頭,告別道,我先去忙了。再見。
陸溪月,你看到我剛才戴的那副紅邊眼鏡了嗎?我忘了,是不是放這里啦?
這嬌美的音色仿如一泓春水激蕩著你的耳膜。你本能轉過頭來,是寧小翠的聲音。她有如亭亭琪樹般俏立在迎賓臺前,風姿綽約。可并非這鈴鐺般的俏語嬌音 ,令你回眸的是“陸溪月”三個字。正是這當兒,同是傳菜生的程瀟在大門外叫你幫忙換下三個石缸里的水。你欣然而往,在大門口與正在用紅口布仔細擦拭玻璃的陸溪月目光相撞。她是那樣的端莊恬靜,像圣潔的天使,又像松月水煙中孤傲高潔的菊秀梅芳。仿佛一剎那,整個天地都為她變得寧謐祥和,一種澄凈的天國氣息充溢在她的周身,和著一片清明的光芒。你不期然生出一種置身于雪花紛揚的皚皚世界里的極為真實的錯覺。她面目依舊,繼續手上的活,不曾懈怠。可這個短暫的對視于你而言,卻已具備了非凡的意義。
她明亮的眼眸化成一輪艷陽,慈恩地照向你那從未開墾的青春,催生著一種類似向日葵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