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時,他坐在我的牀前,雙手握住我的手心。整個屋子瀰漫著白酒的味道
一陣茫然。
緩緩的試圖收回手,他卻突然驚醒。
他慌亂的站起身,臉頰緋紅。焦急於解釋的說。早上見你遲未起牀,便進來,發(fā)現(xiàn)你正在發(fā)燒。奶奶跑上來說白酒能退燒,便替你抹了些白酒。讓我守在這裡。她可焦急了。
我咬牙的支起身,眼神真摯的對他說。謝謝。
他搖搖頭,顯然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此麆偫u的慌亂,我想他接觸過的女子一定很少。
所以渾身透著乾淨(jìng)的氣息。
衆(zhòng)多思緒在內(nèi)心起伏,像緩緩而下的河流般盪漾著水波。
《9》
待身體好起來之後,亦是幾日之後。
房東不斷的給我們製造獨處的時間。所以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相對的。他亦絕口不提工作以及回城市的事情。一直伴在左右。
包括著,買菜,做飯,吃飯,散步,發(fā)呆,看書…漸漸也都養(yǎng)成一種習(xí)慣。
秋日真的到來了。和他站在水泥路上,看著滿樹正在飄落的黃葉,他突兀的說。
我們結(jié)婚吧。
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之中戴著恐懼。
我覺得心裡的空洞被填滿。很多往事也都忘記。
如此平淡甚好。
看著他。我點點頭。
他激動的將我抱起,滿樹的黃葉發(fā)出沙沙聲。整個世界的聲音一齊響起。伴隨著我眼角滑落的眼淚。
我知道,輾轉(zhuǎn)多番,終於得來幸福。
安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裡時已經(jīng)是午夜。房間裡沒有燈光。
鑰匙開門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迴響,他脫掉鞋子光腳踩在地板上,扔下手提包坐在沙發(fā)上。
茶機上擺放著一張白色信箋紙。
他從沙發(fā)底下摸出紅酒倒進透明的玻璃杯中,他一口飲下,喉結(jié)上下的來回。
嘴角殘留著血一樣腥紅的液體,他伸手拿起信箋紙。上面清秀的筆記是屬於他深愛的那個女人的。
她又留下一張紙就出走了。
他搖搖晃晃地走進浴室,站在花灑下。
透過水霧他聽到房間門被打開的聲音,然後是高跟鞋與地面砰擊的聲音,那是他所熟悉的聲音。
浴室的門被拉開。千語披散著頭髮,臉色蒼白,嘴脣被被凍成了紫色,像快枯萎的玫瑰,渾身顫粟著,眼睛裡的光芒盡失。
安生朝她張開雙手,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我知道你是離不開我的,就如同我離不開你一般。
千語奔向他的懷抱。懷裡的她沒有溫度,身體像被時光雨洗刷過的石灰牆。生硬沒有溫度。
他把頭埋進千語枯燥而粘溼的頭髮之中,尋找屬於她的氣息。眼淚頃刻而下。
溫?zé)岬乃橹?,千語的身體緊緊被他抱住。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並且越來越厲害。
他的手撫上千語的臉,眼睛裡是深不見底的痛楚。
他和她說話。
其實你應(yīng)該乖一點的,不要玩小性子。
你看,你的頭髮都被空氣污染了,像稻草一樣的枯燥。他用手托起千語齊腰的長髮,髮尾已經(jīng)全部分叉。他一根一根的扯斷,散落在地板上的頭髮像彎曲的蔓藤,雜亂而妖異。
你會疼麼?他想要她疼,他想用疼去懲罰她的不聽話。
他看著千語的臉,像個失去靈魂的布娃娃。沒有表情,也不說話。
他覺得寒冷。於是他把浴室的窗戶關(guān)上了。門把被他反鎖。
他覺得千語在他身後流淚,還有輕微的啜泣。像雨水打在花朵上的聲音一樣動聽。
他關(guān)掉花灑,整個浴室仍舊瀰漫著水霧。
他從門後扯下毛巾,像緞子裂開的聲音。他用毛巾擦拭千語的頭髮,小心翼翼的。千語的眼睛開始回覆光芒,看著他。那是對著自己愛的人才特有的眼神。他很高興。
他說,我想聽你唱歌。很久沒有聽你唱歌了。
我想念你沙啞婉轉(zhuǎn)的聲音。
千語低著頭看著滿地的髮絲,我不想唱歌,我想看電影。你陪我看電影。
好的。他遷就她,他喜歡遷就她。只要你乖乖聽話。
他替她脫下潮溼的衣服,手指觸碰到她冰冷的皮膚。他輕輕撫摸,像撫摸一塊無瑕的白玉。
你回來了,真好。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
他從櫃子裡取出寬大的白色浴巾將她裹起來。只露出蒼白的臉。
浴室的水霧在慢慢散去。
<二>
安生睜開眼睛時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沙發(fā)上,白色的信箋紙安靜的擺放在茶機上。
他覺得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很多東西斷斷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然後又消失。像卡帶的電影,發(fā)出嘶啞的聲音。讓他感到恐懼。
安生揉揉太陽穴,眉頭糾結(jié)在一起。他醒悟過來,原來千語還沒有回來。
他開始洗漱,他深信,他是千語唯一的依靠,那麼缺乏安全感的她一定會回來,只是時間問題。
站在鏡子面前,整理好衣服,乾淨(jìng)的一塵不染。準(zhǔn)備去上班。
他是公司的部門經(jīng)理,外面是光鮮亮麗的,有好的收入,有溫暖的笑容,有英俊的面孔。
他在出門前服用了平時兩倍的鎮(zhèn)定劑,醫(yī)生告訴他,這種黃色的藥片服用過多會產(chǎn)生幻覺。
<三>
他坐在辦公室裡,三月的陽光從窗戶投射在他的身上,漆黑的劉海上綴上金色的光芒。
他的手指不斷的在鍵盤上揮舞,目光專注而認真。
他的助理給他泡上一杯咖啡放在旁邊。
林珊是個美麗的女人。高佻豐滿的身材,皮膚白皙,瓜子臉,妖冶的紅脣,還有濃密的金色**浪捲髮。
安生覺得林珊和千語是兩個極端。千語像生長在潮溼陰暗之地的藍玫瑰。而林珊則是生長在受人精心呵護修剪的花圃之中的紅玫瑰。
林珊對安生的喜歡從來直言不諱。
安生對於林珊的追求從來都只是漠然對之。
林珊覺得,只有像陸安生這樣的男人才能配的上她。
電話的鈴聲是在下午三點時響起的。在寂靜的辦公室裡突兀的響起,把正靠在沙發(fā)上小憩的林珊嚇了一跳。
林珊拿起電話,那頭指明要陸安生接聽。
安生接過電話。
陸先生您好,我們這裡是警察局,半小時前我們在城角地鐵旁廢棄的建築裡發(fā)現(xiàn)一具女屍。經(jīng)過查證,是您的妻子千語。請您來認領(lǐng)。
安生拿著電話的手僵在了半空,眼睛穿透了前方,嘴脣緊緊地抿著。表情嚴(yán)峻。
那邊許久聽不到迴音,在喚了好幾聲之後電話裡傳來了忙音。
林珊從來沒有見到過失神的陸安生,聰明的意識到事情可能會很嚴(yán)重。
有事就忙去吧,這裡我來處理。
陸安生沒有說話,快步的走了出去。
他開始只是疾走,後來開始奔跑。三月的風(fēng)打在臉上像皮膚被刀劃開一般的疼痛。
在快要到達公安局門口時,陸安生突然冷靜下來。他站在來往的車輛之中,不知該思索些什麼。
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推門進去。
他看到千語安靜的躺在一張白色的牀上,面上蓋著白牀單。牀靠近窗戶,陽光打在她冷漠的臉上顯的分外蒼白。
有人走過來拍他的肩膀,說節(jié)哀。
還有人說,目前我們正在偵察中,兇手很快就可以輯捕歸案。
有很多聲音在說話,陸安生覺得有一瞬間的耳鳴。只有不斷的點頭致意。
有警察說,幫忙送到火葬場,他搖搖頭拒絕了。
陸安生開來車把千語接回了家。
他在車上撫摸她的頭髮,眼睛滿是淚光在閃,他不知道該怎樣去表達情緒了。
把車加速到最快,風(fēng)從車窗灌進來,他覺得自己正在像一個深不見地的黑洞前進,裡面除了黑暗就是悲傷。
車在郊外停下。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林珊。
你怎麼樣了。
我還好。
節(jié)哀。
會的。
簡短的談話結(jié)束之後,陸安生將千語扶起。她的臉已經(jīng)僵硬的失去彈性。他輕輕擁抱她,淚水灑進她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