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館離一中不遠, 趙青潼和鐘白常常過來。老板娘有些胖，臉上帶著福氣，一見到他們倆就笑瞇瞇的。
牛肉面冒著熱氣, 蔥花的清香加上骨料老湯香氣四溢, 趙青潼吸了一口氣, 杏仁般的瞳孔晶亮。
趙家廚嫂做得一桌子精致小菜, 都不如一碗牛肉面對她的吸引力大。
趙青潼迫不及待的從桌邊的筷子筒里抽出一雙筷子。
“等下。”鐘白淡淡出聲, 早就習(xí)慣了她的冒冒失失，伸手止住她的動作，把自己剛剛用熱水燙過的筷子遞給她。
“慢點。”怕她太急, 鐘白囑咐道。
“嗯嗯。”現(xiàn)在趙青潼的眼里只有面，連忙點頭。
滿滿的一口下肚, 好吃的趙青潼整個人打了個寒戰(zhàn), 剛剛在室外的冷意完全消散。
她笑瞇瞇的, 隔著蒸汽看鐘白。
不知道是因為蒸汽的朦朧還是什么，趙青潼清楚的看到鐘白笑了。
兩人已經(jīng)相處了一陣子, 趙青潼看到鐘白笑得次數(shù)還仍舊是屈指可數(shù)。
有時候她能感覺到他是高興的，不過他的高興也僅僅限于彎起嘴角，趙青潼一度懷疑他的臉是不是整了形，好像除了冰山表情再也沒有其他。
她就作亂的在他臉上胡亂揉搓。
鐘白當(dāng)時的臉色很臭，不過也沒阻止她。
而這次趙青潼卻清楚的看到他的笑容。
深邃的眉眼不再冷峻, 唇角的弧度和線條完美的下頜線相得益彰, 退掉少年老成的模樣, 他身上帶著這個年紀應(yīng)有的少年氣。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趙青潼花癡的想, 她肆無忌憚的盯著面前的俊俏容顏, 心里沾沾自喜，這么帥的男孩子, 是自己的。
她性子跳脫，又喜歡鬧，時不時的就盯著他看，鐘白早已習(xí)慣，但是不爭氣的粉紅色又悄悄染上耳尖。
鐘白垂了眉眼，把碗里大塊的牛肉放進趙青潼碗里。
他輕咳一聲，“不是餓了嗎？”
趙青潼這才收回目光，美滋滋的吃面，見她整顆頭都要埋進大碗里，鐘白是在看不下去，一只手溫柔的抵住她的腦門，“你是餓了幾天。”
“你都不來找我，我哪有心情吃飯。”鐘白一句話又勾起了趙青潼心里的酸泡泡，她單方面的和他冷戰(zhàn)，結(jié)果不好受的還是自己。
鐘白端詳著她清減了不少的小臉，之前圓潤可愛的下巴也變的尖尖的，配上委屈的聲音，看上去真有幾分可憐。
鐘白整顆心都變得柔軟。
“是你說要等考試成績的。”
提到這事，趙青潼吃面的心情也沒了。
“我這次就差一名。”她尾音加重，舉著一根手指頭，側(cè)面強調(diào)著自己已經(jīng)進步很大。
“要不然下學(xué)期的入門考我考到前三十名行不行，寒假你就陪我過吧。”
她心一橫，立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見鐘白還是沒反應(yīng)，她頭腦一熱，補充道，“如果我沒考進前三十，你一個學(xué)期不要理我。”
鐘白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抽出盒子里的紙巾擦了擦她沾著湯漬的嘴角。
“你確定？”他輕飄飄的反問道。
一句話把趙青潼的熱度澆稀，她仔細考慮了一下，如果鐘白一個學(xué)期不理她，吃虧的不是自己嘛。
她連連擺手，“剛剛說的不做數(shù)，反正你以后讓我干什么都行，我想要你這個寒假陪我。”
趙符生有了新的孩子，他們是和睦幸福的一家人，自己則成了局外人。身邊的朋友都因為私事分散在四面八方，無暇顧及她。而趙青潼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鐘白了。
世界很大很嘈雜，一個人的房間太安靜也太孤單了。
趙青潼鼻子一酸，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眶。
“怎么了。”見她眼底蓄滿淚水，鐘白心里一緊，握住她的手。
他的聲音很低，因為緊張語氣不善，趙青潼正處在敏感的當(dāng)口，以為他不高興了，心里的委屈便一瀉千里。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你還兇我。”
她豆大的眼淚一顆顆迸出，滴在鐘白手背上，燙的他手足無措。
鐘白嘆了一口氣，把飯錢留在桌子上，拉著她起身走出面館。
“我怎么會兇你呢。”他用大拇指揩去她的滿臉淚痕。
“不要哭了，我陪你。”
他誘哄道，語氣柔和的不可思議。
趙青潼抬頭，確認鐘白話里的可信度。
見他似乎是認真的，趙青潼的眼淚終于慢慢止住。
鐘白舒了口氣，伸手拉起她羽絨服上的帽子，扣在她小小的腦袋上。
趙青潼伸手去摘，她最在意發(fā)型，就算天氣冷也不能破壞了美感。鐘白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反而將手里的圍巾隔著帽子一圈一圈的纏緊，并在她腦后打了個結(jié)。
冬天的衣服本就臃腫，趙青潼行動不便摸不到背后的結(jié)，嘗試了幾次無果只能作罷。
她小小的臉有一半都被罩住，露出一雙狐貍眼，因為剛剛哭過眼皮粉紅的腫著，看上去即可憐又可愛。
一中放了假，冬日的街道顯得尤為安靜，鐘白把趙青潼帶進自己懷里，輕柔冰涼的吻落到她的眼睛上。
“我怎么可能不陪你過寒假，就算你考了倒數(shù)十九名，我今天不還是來了嗎？”他在她耳邊一句句解釋，“前段時間老師的工作室缺人手，我肯定要過去幫忙。”
趙青潼心里的不快就這樣一點點被沖淡。
她伸手回抱鐘白，箍著她的腰撒嬌，“那明天我們一起去動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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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趙青潼仍舊氣鼓鼓的，她把外套扔到沙發(fā)上，一股腦扎進松軟的大床，“鐘白這個騙子。”
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著，多半都是罵鐘白的。
手機來電音響個沒完，趙青潼不耐煩的起身拿過手機，來電人是談菲林。
“和你家小白白的見面怎么樣？”談菲林八卦的問。
“別提了。”不是她想象中的愉悅，電話那端的趙青潼完全暴躁。
“怎么回事？”談菲林從床上做起來，幾個小時前她還收到趙青潼的信息，說鐘白來找她了，怎么轉(zhuǎn)眼間就變成這樣。
“他就是個騙子。”趙青潼想到剛剛發(fā)生的事，就壓不住脾氣。
鐘白答應(yīng)要陪她過寒假后，趙青潼心里立刻想了一百個A市的約會好去處，恨不得當(dāng)天就立刻去玩。她性質(zhì)高昂的計劃著，明天就去動物園。
卻聽見鐘白略有些猶豫的聲音。
“我要離開A市幾天。”他面露難色，畢竟剛剛才答應(yīng)趙青潼，卻立刻爽了約。
趙青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明天就走？”她問。
“嗯。”他答。
“你...”趙青潼上了脾氣，轉(zhuǎn)身就走，卻被鐘白緊緊拉住。
“是回老家給我外婆掃墓，兩天前定的票。”怕她生氣，鐘白一只手攔著她，另一只手輕拍她的后背。
“可是兩天前我的成績還沒出，你怎么就買票了。”他回老家有正事要做，趙青潼自然是不能再攔，但是剛剛還在云端的心情現(xiàn)在卻跌落地面，她還帶著氣。
“我問老師了。”他回答。
鐘白的成績一向不必說，無論是入學(xué)考還是月考，他一向都穩(wěn)居高位，并落下第二名不少距離，所以他從來沒主動詢問過自己的成績，這次卻按捺不住，在考試結(jié)束后的第三天就問了老師。
張平有些意外，不少優(yōu)等生都想提前知道成績，好更快的查缺補漏，制定學(xué)習(xí)計劃，但是鐘白主動詢問成績，還是第一次。
沒有意外的，他還是是第一名。
沒想到鐘白卻提出了一個讓張平無法理解的要求，想看看后二十名的名單，張平雖然意外，但還是給他看了。
所以他便提早知道了趙青潼的成績。
外婆的忌日臨近，白雪因為工作脫不開身，也因為和家里的關(guān)系不方便去吊唁母親，權(quán)衡之下，鐘白便買了票，代替母親回老家。
他的解釋有理有據(jù)，而且緬懷老人這件事，趙青潼就算再任性還是知分寸的，但是一想到最近幾天又見不到鐘白，她的心里就籠著一層烏云。
偏偏又不能朝著鐘白發(fā)，畢竟考砸了考試的是自己，趙青潼只能對談菲林抱怨。
“他什么時候走？”談菲林問道。
“明天中午十二點的火車，去綿城。”
趙青潼回憶著鐘白給她看過的車票。
談菲林眼睛一轉(zhuǎn)來了主意，“他一個人回老家多無聊啊。”
趙青潼一點就通，這方法的可行度高，她激動的在床上滾了個圈，“愛你，菲林。”她對著電話那邊大聲說了一句，還附贈了飛吻，便匆忙的掛了電話，拿出她的行李箱跑進更衣室，東忙西忙的收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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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二十四，A市的火車站門口。
鐘白看著手機里趙青潼傳來的簡訊，有些頭疼。
短短兩句話。
【我不去送你了。】
【一路順風(fēng)！路上可能有驚喜哦。】
小狐貍氣得不輕，鐘白無奈的笑笑。自從他告訴她要回老家之后，趙青潼的話明顯的少了，神色也懨懨的，昨晚兩人通電話，她也是一邊忙著什么一邊和他說，心不在焉的樣子。
綿城是個南方小縣城，綠皮火車從A市搖搖晃晃的出發(fā)，往返也要兩天，再加上去祭拜外婆，打掃故居，可能時間會更長。
鐘白按照票面上的指示進入檢票口，思索著怎么把時間壓縮到最短，能盡快回來。
他的背影清雋挺拔，在一眾人中極為顯眼。
趙青潼拉低帽檐，隔著中間的幾排人站在他身后，當(dāng)檢票機咔噠一聲，在她的票面上刻出一個小小的凹痕，趙青潼笑彎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