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一向以成績好、風氣正的名聲享譽全市, 當看到趙青潼和袁超因為聚眾斗毆被警察送回來的時候,教導主任氣得站都站不穩。
好在貼吧里的照片只有一張,徐程對陣眾人, 穿著校服的趙青潼和袁超沒在畫面里, 事情在學校層面就可以解決。
見到兩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 教導主任嘴硬心軟, 還是讓醫務室的老師給他們檢查了一下。
都是皮外傷, 沒什么大礙。
教導主任這才沉下臉來,展開漫長且慷慨激昂的說教。
其實事情的起因經過他們兩個也不知道,自從年初開始, 徐程單方面的不再和他們聯系,袁超私下里找過他, 徐程冷冷的一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趙青潼和鐘白在一起了?’讓他啞口無言, 之后他的號碼便被拉黑。
通過共同好友去打聽, 得到的結果就是徐程輟學了,整日和那些社會混混玩在一起, 泡吧撩妹賭博打架,什么都做,沒有底線。
可能今天落單時被結過梁子的人設計,才有了今天這種情況。
“你講義氣,把女生拉過去干嘛。”教導主任聽著袁超的一番辯解, 恨鐵不成鋼的戳戳他的頭。
袁超捂著腦袋齜牙咧嘴, “我們都是兄弟!”
頭上被對方砸的包隱隱作痛, 但袁超輸人不輸陣, 義薄云天的吼道。
“兄弟個屁。”教導主任蹦出一句臟話, 抄起手邊厚重的教輔書拍在他頭上。
“給我好好反省,要不然我就告訴袁局長。”
拿出他爸的名頭, 袁超終于安靜下來,哼哼兩句,拖著受傷的手不情不愿的寫起檢討書來。
教導主任稍稍平復了飆升的血壓,轉頭準備教育趙青潼。
“報告。”鐘白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一見是他,主任臉上的表情緩和,“有什么事?”
“年紀組會,我們老師讓我來叫您。”他逆著光,表情隱在陰影里看不出明暗。
教導主任這才想到,匆忙夾著筆記本走向會議室,臨走前讓趙青潼和袁超在這里反思,檢討書寫不夠五千不允許離開。
聽見鐘白的聲音,趙青潼的心就稍稍懸著,她沒敢抬頭看他的表情。
鐘白靠在門邊冷冷的看著她,人看起來好好的,沒受傷,他的眼眶才舒服些。
很好,只要幾天不在他的視線里,她就能惹出禍來。
袁超抬頭,看到鐘白冷淡的目光籠著趙青潼,而趙青潼則一副犯了大錯不敢說話的憋屈樣子,他就心頭火氣。
趙青潼和他們玩在一起的時候,哪里受過這種委屈。
“看什么看。”
他摔了手里的筆,暴躁的對上鐘白。
“你干嘛。”見袁超要挑釁,趙青潼連忙出聲。
“他這人整天不說話,沒事就盯著你,老子看他就煩。”
鐘白掀掀眼皮,把目光短暫的從趙青潼身上移開,長腿一邁,在袁超身上的受傷部位點了幾下,用了巧勁,他便立刻失去戰斗力。
趙青潼垂著頭,他的身影有壓迫感的投在她身上,她連呼吸聲都放輕。
她密密麻麻的睫毛安靜的垂著,因為心虛抿緊了唇角,打架時碰亂的馬尾辮松松垮垮。
四下無人,他走進一步,兩人的距離不過二十厘米。
鐘白拉起趙青潼的胳膊,把她校服外套的袖子挽上去,一片青紫落在鐘白眼中。
他頓時沉了眸,灼灼的目光盯著趙青潼。
她的嘴抿的更緊了些。
鐘白重重的揉了揉她的傷處,她隱忍的表情越來越明顯,但是卻始終不吭聲。
“不疼?”鐘白聲音里帶著怒氣。
趙青潼死鴨子嘴硬。
“沒感覺。”
“很好。”鐘白冷笑了一聲,放開她的手,轉身離開。
緊繃的空氣似乎又重新流動,袁超呼出一口氣,剛剛他們兩人之間的氣氛著實緊張,沒想到這小子話不多,氣場倒是挺強。
袁超抖了抖,把身上的寒意甩掉。
“你們都這么吵架啊。”他看著神色頹然的趙青潼,咋舌。
吵架嗎?趙青潼思緒飄忽。
他們之間,似乎很少吵架。趙青潼說什么,鐘白似乎都會依著她。有時候她想耍些小性子,但都會在鐘白淡淡的目光里漸漸熄滅。
這次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趙青潼心里很亂,徐程是她的好朋友,被一群人欺負她不可能視若無睹,而鐘白最討厭她的暴力,因為第一面在少管所,所以剛開始認識的時候鐘白對她只有滿滿的厭惡和抵觸。
她大可以像從前一樣,在惹鐘白生氣時撒撒嬌,反正最后他再怎么冷臉也還是會原諒她。
但是習慣了鐘白縱容的自己,如果他再說出那些傷人的話,趙青潼懷疑自己能否受得住。
想到這兒,她想追上鐘白身影的腳步便猶豫下來。
袁超摸出手機,來電人是徐程。
他在醫院的急診室,經過檢測沒受什么太嚴重的傷,便打電話過來問問他和趙青潼的情況,袁超抬眼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趙青潼,“我們就寫個檢討就行,沒事兒。”
電話那端的徐程低低應了一聲。
“程哥,有空出來聚聚吧,我們四個好久都沒見了。”袁超試探性的問道。
徐程這段時間墮落的厲害,不是什么好兆頭。
“嗯。”對面的人似乎思索良久,最后傳來一聲肯定。
徐程的事,鐘白的憤怒,把平靜打破,趙青潼有些無所適從,聽到徐程答應了和他們幾個人的見面,趙青潼這才拿定主意,還是先問清楚徐程最近發生的事吧,然后再和鐘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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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倆怎么回事,還沒和好?”袁超看著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趙青潼。
幾天沒看到鐘白來送早餐,他嗅出一絲不對。
趙青潼搖搖頭,精神不佳。
不僅僅是因為心里的煩悶,身體也有些不舒服。
昨天晚上空調開的大,她睡覺時昏昏沉沉的,裹緊被子還是覺得涼意入骨,今天早上起來,便有些頭疼鼻塞,吞咽時感覺到喉嚨有些腫痛。
趙青潼將頭轉向窗邊,透過已經找到最佳角度固定好的望遠鏡,看到鐘白的身影,頭疼似乎緩解了些。
“我睡一會兒,別吵我。”她抓起一本地理書蓋在頭上。
見她的狀態實在不佳,袁超識時務的沒去鬧她,眼珠一轉,掏出手機在九班班級群里找到鐘白名字。
他的頭像很簡單,白底色,用鉛筆勾勒的一個尾巴。
似乎在哪里見過啊,袁超靈光一閃,又找到趙青潼的頭像,一個鉛筆畫的小狐貍,而鐘白的,是截取的小狐貍尾巴。
真是悶騷。
袁超腹誹,談個戀愛,頭像都是暗戳戳的情侶款。
這么喜歡還鬧什么別扭,就由小爺我來當好心人吧。
他點開和鐘白的私聊選項。
【你女朋友生病了,速來收尸】
窗外傳來低沉的雷聲,烏云層疊著壓下來,操場上的鴿子飛竄,大雨將至。
天氣也是助攻啊。
袁超滿意的看著顯示已讀的短信,順手把搭在椅背上的校服蓋在趙青潼頭上,真生病可就沒意思了。
趙青潼被雨水砸到玻璃上的聲音吵醒,雖然趴在桌上的姿勢不舒服,但是睡得還算沉,她精力恢復不少,頭疼的癥狀有所緩解。
她把頭上罩著的外套拿下來,看著背面空白處的涂鴉勾起嘴角,還算袁超有心。
教室的燈關著,在陰雨天里籠著一層昏暗,放學時間已經過去,教室空無一人。
沒想到她竟然睡了這么久。
趙青潼揉了揉已經僵硬的脖子,將桌上的書本裝進書包,拿出手機時張叔的電話正好進來,家里的廚嫂煲湯時燙了腿,情況有些急,今天不能來接趙青潼了。趙青潼當然理解,并囑咐著如果情況嚴重了就住院,千萬別大意。
看來今天要自己回家了。
她站在教學樓下,看著門外連綿的雨幕,先跑出學校再說吧,她把背包舉過頭頂,剛想拔腿沖進去,就聽見背后似乎有人叫她。
“同學,等一下。”一個穿著高三校服的男生。
趙青潼狐疑的回頭。
他把手里的黑傘遞給趙青潼,“雨這么大,傘給你。”
趙青潼擺擺手拒絕,沒想到那男生卻徑直走過到她面前,強硬的把傘放到趙青潼手里,朝著她身后的方向挑挑眉,轉身離開了。
趙青潼望著那男生剛剛看的地方,一根光禿禿的教學樓立柱。
想把傘還回去,那男生卻走的極快,轉頭就不見蹤影。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是有傘總比全身淋濕強,趙青潼輕輕的說了句謝謝,撐著那柄黑傘走進雨中。
“學長,謝了。”站在大廳的鐘白拍了拍學長的肩膀,兩人是準備物理競賽時認識的。
“居然能看到讓你動心的女孩”,學長八卦意味十足,“小學妹長得真是漂亮,看來我們年級那些對你如狼似虎的老學姐可要傷心了。”
“學長別調侃我了。”鐘白笑笑,視線跟隨著快要走出校門口的趙青潼。
“快去吧你。”見到鐘白不冷靜不理智的樣子實數難得。
鐘白撐開和趙青潼同樣的黑傘,身影逐漸縮小在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