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淡定

出了這么大的事，又切實關系到長孫凝家的利益，孫家樂早已到現場親自指揮，不敢有半點輕乎懈怠，生怕他的老大回頭知道了找他算賬。x市媒體的記者們也都接到消息，紛紛趕來想搶個頭條，但都被攔在警戒線外。現場除了消防員，和一些相關人員，就只有一輛救護車在待命。

看見長孫凝，孫家樂小跑過來打招呼，語帶些許愧疚，“嫂子，你來啦。”

長孫凝點點頭，看眼孫家樂，“不是你的錯。”官不是給她一家當的，更不是她家護院，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所以也不必覺得愧疚。

長孫凝的深明大義讓孫家樂感到窩心，同時對她的敏銳心思敬佩更深一重。“謝謝嫂子理解。”

“有人員傷亡嗎？”長孫凝問道，不想再繼續無關痛癢的客套。

“因為都是臨街商鋪，又是在凌晨起火，所以目前還沒發現任何傷亡，消防那邊還在進一步清理中。”孫家樂像是跟上級匯報似的說道。

“嗯，還好。”長孫凝一如既往的平靜語調，聽孫家樂說沒有人員傷亡時嘴角不自覺揚了揚，面對自家商鋪被付之一炬還能笑得出來，沒人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長孫凝沉得住氣，柳葉可靜不了了，肩膀撞她一下，“哎！我說長孫大小姐，淡定姐，你能不能給點正常人的反映，啊？成不？”她一真當長孫凝是最好最親的姐妹，自然她的事，也就是她的事。看著被燒毀的房屋千瘡百孔，只有推倒重蓋一條出路，柳葉心疼得肝都顫。

“我不正常嗎？”長孫凝抿唇，淺笑轉深，一襲潔白紗裙，晨風中輕輕擺動，像極了靜默綻放的百合，在這樣破敗的背景下那么安然祥和。

不只是柳葉，看到這抹笑意的人都在一瞬間恍惚，還有什么是比活著，不傷人命更令人由衷高興的呢？這淡然恬靜的笑是世上最美的笑容，看著它便一切美好。

柳葉晃走腦中冒出來的念頭，堅持自己，“你正常？正常個大頭鬼呀，你是沒睡醒，還是腦子被燒壞了？你瞪大眼睛看看，燒的可是你的財產，你不心疼，起碼也得表示憤怒一下好不好？天吶，世上咋有你這么個奇葩，到底什么構造？”柳葉說著說著，變成了對長孫凝的吐槽，她越來越搞不明白一個人改變咋就能變得這么徹頭徹尾。沒什么不好，就是太打擊人了。

對于早已看透生死的人而言，身外之物真的比糞土不如，長孫凝說還好，也只是單純想表達一下事情沒那么麻煩的感嘆而已。

不再理會陷入糾結的柳葉，扭頭繼續問孫家樂，“起火原因？”從現場不難看出，大火是從自家店鋪開始燒起，向四周蔓延，殃及了一些倒霉的池魚。可是，自家店鋪正在裝修，尚未營業，店內不存在煤氣等易燃易爆物品，即便是電源，每天收工后，劉藝都要親自檢查一番才會落鎖離開，這火到底是怎么著的呢？

“額……，起火原因還在進一步排查中。”在長孫凝幽深眼眸注視下，孫家樂回答得很不自信，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可能就是那淡然的一笑，也可能是那沉著冷靜的氣息，或者是那無所謂的態度，又或者是那始終自信堅毅的眼神。她好像什么都了然，卻都不進駐心底，那么神秘高深，好像當世隱者，不愧是自家老大看中的人，就是絕世無雙，令他忍不住有種掛官辭職追隨左右的沖動。

長孫凝不知孫家樂心里天馬行空的想法，點頭往店鋪走去，長孫默和劉藝已經圍著焚毀的地方繞了一圈，大體估算損失嚴重，情緒都十分的低落。

“姐。”

“嫂子。”

兩人聲音都悶悶的，長孫凝不自覺皺下眉，“怎么樣？”

“沒了，什么都沒有了。”長孫默垂頭喪氣說道。

長孫凝最厭惡見到人喪失志氣的樣子，特別是在她同胞弟弟身上，非常想破口教訓他一番，但想想終究忍住了。人，都需要過程成長，她不能強迫長孫默有自己一樣成熟理智的心態，畢竟她歷經兩世，而他只是個尚未邁出校門的大孩子。從他們自身以往所處的環境不難想象，他是多么看重這幾間店鋪，也傾注了除學業外全部的精力，突然之間就這么沒了，傷心難過也是應該的。大概，這也是柳葉所說的‘正常反映’吧？

“多大點事兒，至于這樣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燒了就燒了，難道你還想為它以身‘殉葬’不成？”長孫凝調侃的語氣，太過矯情安慰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可是……。”

“沒有可是。”長孫凝堅定信念的左手落在長孫默肩頭，一些死物的消逝固然令人唏噓遺憾，但只要人還在，夢想信念還在，就還有重拾舊物的希望。

她不言明，相信他懂。

“藝哥，你怎么看？”雖然因著華子昂的關系，劉藝叫長孫凝嫂子，但長孫凝畢竟比劉藝小，稱他一聲哥不為過。

劉藝閱歷比長孫默深，親見店鋪被焚，他難過可惜的同時在鎖眉思考，情緒無一遺漏的落入長孫凝眼底。

忽然聞聽長孫凝問話，抬眼，滿心疑慮不解說道：“看法倒是還沒有，不過這大火燒得太過蹊蹺。”

“怎么個蹊蹺法？”長孫凝并不是想考驗劉藝，只是想多了解些情況，畢竟這么多天他是最熟悉店鋪細節情況的人。雖然長孫默也了解，但在這方面考慮問題未必有他深切，透徹，犀利。

“具體我也不好說，只是覺得這火勢過于兇猛。”劉藝不是信口開河的人，想到哪兒就說到哪兒。

過于兇猛，也就是說這莫名大火兇猛得讓劉藝感覺到異常，長孫凝快速分析著。她看過長孫默設計的裝修圖紙，沒有任何不合理可能誘發火災之處，相反對消防設施這塊兒特別做了升級處理。裝修材料也都是選用最新型的防火材質的材料，即便真的著火，也絕燒不起大火來，而房屋框架又都是實打實的鋼筋混凝土結構，有些地方出現坍塌，當真奇怪得很啊，奇怪得不能不讓她往另一方面想。

“我去看看。”

“姐！等等。”長孫默叫住長孫凝，長孫凝回頭，“還是讓警察來處理吧。”

聽到建議，長孫凝心頭一動，頓住腳步，心想是啊，她已經不是特權在握的特工之王了，小老百姓一個，危險地方還是留給警察比較好。

很快，救火任務結束，消防員撤離，不幸中的大幸，沒有任何人員傷亡，救護車也隨即離開。警方正式接手，孫家樂帶著一甘精英親自去里面勘察現場。

眼見沒什么熱鬧可看，圍觀群眾慢慢散去，該干什么干什么，相關受損害的店主都被一一請去做筆錄，長孫凝三人也不例外，柳葉寸步不離跟著。這次無名大火由長孫凝家的店鋪燒起，殃及到四周是不爭的事實，個別店主情緒激動，見到他們便撲上前又是打罵，又是吵鬧。警員見狀極力阻止，并把鬧事店主嚴厲教訓一頓。開玩笑，連他們頂頭上司都奉承巴結的人物，誰敢讓受一點點委屈傷害，除非警服不想穿了。

給長孫凝三人做筆錄，不過就是走個過場，很快他們便離開。

“姐，接下來怎么辦？”長孫默問。

“是啊，淡定姐。”柳葉附和調侃，對于沒在長孫凝臉上看到痛心氣憤的神色她很是耿耿于懷。

“涼拌唄。”能怎么辦，大火燒屋已是事實，幸好燒的是屋，不是人，最好孫家樂能帶來‘火災實屬意外’的消息，否則……，呵呵……。太陽已經升上半空，折騰一圈下來腹里空空，這哪兒行，人是鐵，飯是鋼。于是，長孫凝纖手一揮，“走！吃飯去。”

“……。”

長孫默、柳葉、劉藝三人相互交換個無奈又無語的眼神，跟上。對于這位姐，她腦子里在想什么，他們是搞不明白的，思路他們也是跟不上的，但有一點他們都清楚，她從不吃虧。

此時此刻，好想呼喚一個人的名字。

姐夫，你在哪里？

老大，你在哪里？

華子昂，你在哪里呀？

快樂管管你家的奇葩吧！

不知道情況是否會有變動，為避免奔波，四人便在店鋪附近找了家中等規模的飯館用餐。許是受到長孫凝心態影響，三人胃口都還不錯，一起消滅掉六菜一湯，外加數碗米飯。

他們吃飽喝足，剛走出飯館，不料‘呼啦’一下，突然被一大群人圍住，隨即耳朵里全是‘唧唧喳喳’的聲音，分不清到底誰在說什么。

“請問，大火是怎么燒起來的？”

“你認為是意外，還是人為呢，你是否與人結怨？”

“還有心情吃飯，談下現在的感受好嗎？

……

靠，這什么情況，怎么會有這么多記者，難道明星大碗都失去新聞價值，改追小老百姓了嗎？劉藝護著長孫默，四人好不容易跑到警戒線里才擺脫記者糾纏，饒是他們體質不錯，也都累得氣喘吁吁。可還沒等氣喘勻，背后又起一陣騷亂。

”你們算老幾啊？憑什么攔著我不讓我進去。告訴你們啊，我爸是馮橋生，惹急了我可沒你們好果子吃。還不趕緊讓我進去，我要去看我‘朋友’。“

扭頭，尋聲望去，長孫凝不由譏諷一笑，這是要落井下石，還是要痛打落水‘狗’？朋友，虧她說得出口，還真是看戲不怕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