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柳葉來哭訴
華子昂猜測得不錯,這東西長孫凝認識,不僅認識,而且非常熟悉。前世,這東西陪伴她整整十七年,直到她死的那刻也未離開身邊,又怎會不認識。
這東西,長孫凝叫它‘玉牌’。半張撲克牌大小,四四方方,質地白皙,似玉又非玉,冬暖夏涼,非常奇特。正反面刻著十分古怪的符號,長孫凝曾翻遍世界各大知名圖書館也沒找到一種與它相符的符號,更不要說解讀出其中意思了。還有一點也令長孫凝不解,它入手如絲柔滑,感覺好像握著一塊口味尚佳的軟糖,但實際卻異常堅硬,刀不能劈,槍不能穿,火不能化,連炸藥也不能使其損傷分毫。
前世,十歲那年盛夏,她剛剛結束一天魔鬼訓練,躺在床上連眼皮都不想動一下。脫掉一身教官服的父親來到床前,靜靜看著她,那么專注,好像要將她的容貌刻入腦海,永遠銘記。許久許久之后,他將這枚‘玉牌’親手戴在她脖子上,只說了句‘活下去’便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猶記得,當時他轉身離去的背影蕭索且堅毅,燈光反射下,她甚至看見他眼角滑落的淚滴。那時,也許他已清楚這一次離別便是永恒,可她卻不知道,沒有挽留的話,從始至終都沒叫過他一聲‘爸爸’。
從那之后的十七年,這‘玉牌’與她相依相伴,它上面的每個怪符號她都能倒背如流。它陪她走過低潮,書寫輝煌,創造奇跡,也幾次為她擋去致命攻擊,好像父親留下的守護神。重生后,她最舍不得的就是這‘玉牌’,以為再也看不到了,它卻出現在華子昂手里。
手心兒一空,‘玉牌’到了長孫凝手里,她把它緊緊放在胸口,好像珍惜生命一樣呵護著。華子昂看著心頭一緊,這東西自己貼身戴了二十多年,得到時好像她還沒出生,那她又怎會認得?
“凝兒,喜歡我送的禮物也不用這么激動吧,快躺好。”華子昂長臂一收,把人重新攬入懷里,順手抓起暖手袋放到她肚子上。“凝兒知道這是什么?”二十多年他也沒弄清楚這似玉非玉的東西到底是什么,起初因為好奇留著,時間久了它便成了最貼身的東西。也許它并不值錢,但它與他歷經風雨,是最能代表他心意的,所以才拿出來送與最愛的人。
“我不知道啊。”她真的不知道這‘玉牌’是什么,只知那是父親留給自己的念想。
“不信。”華子昂斬釘截鐵,一臉興趣濃厚,反正不能做什么,長夜漫漫,聽聽故事也不錯。“這是我六歲的時候跟爺爺去天山路上撿的,跟了我二十四年,卻沒弄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凝兒知道的話說說唄。”
分明就是想套話兒,卻說得那么謙遜,也就華子昂這腹黑黑到骨子里的才干得出來。長孫凝還沉浸在失而復得的驚喜中,懶得與他計較,可腦子里千頭萬緒,也不知該從何說起。自己重生與‘玉牌’再現,到底是巧合,還是天意,世界玄幻了嗎?這‘玉牌’屬于前世的父親,華子昂在二十四年前得到,難道那時他就已經……。
算了,不管了,反正橫豎都再也見不到那個人,還是活在當下比較實際。以后會發生什么事是以后的事,這‘玉牌’就讓它像以前一樣陪著自己好了。
“又溜號。”華子昂點點長孫凝額頭,不滿中帶著寵溺。
“哪有。”長孫凝吐吐舌頭,叫華子昂親手把‘玉牌’給自己帶上,心里想開不再糾結,小臉兒上一片輕松,明艷動人。
“撒謊。”說嚴重點,她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好么好么,這‘玉牌’我以前見過,所以剛剛才會驚訝。至于它是什么,連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會知道,笨老公。不過,我很喜歡,謝謝老公。”
“笨么,是挺笨的。”這么多年都沒弄清楚,不是笨是什么,但他還是不明白,二十四年前這東西就到自己手了,二十歲的長孫如何見過,在哪見過,難道世上不只一塊兒這東西?不能啊,他調查過的。“凝兒在哪見過?”
呃……他還挺在乎,這么執著,可長孫凝犯難了,大眼睛轉了轉。如果直接說這是自己前世的所有物,會不會嚇到他?算了,還是別冒那個險了,好不容易找的靠譜好男人嚇壞了怎么辦,哭都沒地兒哭去。這話要怎么圓呢?無論找什么理由在時間上都是說不能的,怎么辦?要是隨便胡編一個,肯定是糊弄不過去的,反而弄巧成拙。
“在哪見過?讓我想想,想想……呼呼呼……。”不一會兒,聽耳均勻呼吸聲響起,手指還抵在太陽穴,冥思苦想的樣子。
嗯?睡著了?隨即華子昂了然一笑,可真是只聰明狡詐的小野貓,既然當初相信她,那就相信到底好了。寵溺的伸手摟住嬌軀,他也閉上眼睛。她見‘玉牌’時的激動毫不掩飾,一看就印象深刻,又怎會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身上的秘密還真多。
半天沒有聲音,華子昂沒再追問,長孫凝精神一松,原本裝睡變成了真睡。
不知是‘玉牌’回歸的緣故,還是華子昂懷抱太舒服,長孫凝這一覺睡得無比香甜,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的事。
迷迷糊糊去趟衛生間回來,才發現身邊空無一人,伸手一摸已經沒有殘余的溫度,顯然身邊人已經起床很久,不知去了哪兒。窗簾半敞,瞥眼窗外白茫茫一片,下雪了,還在飄著。好哇,今春的土壤墑情保住了。起身,洗漱完,換身衣服去東院。因為昨天晚上某人的杰作,她不得不把最高領的毛衫拿出來穿上,好在這天氣不引人懷疑,否則叫她怎么混。
“姐,你才起床啊?”長孫默跟劉藝怪有情趣的,長孫凝進屋時,他們在客廳里對窗賞雪下棋。
剛起床很奇怪嗎,貌似沒事兒的時候她哪天都起很晚吧。“怎么就你們倆兒,他呢?”長孫凝指的自然是華子昂,還以為他來了這邊。
“誰?不好……。”長孫默一心二用,顯些輸了棋,“好險啊…姐你別打岔。”
“嫂子,你是問老大吧,他一個小時前接到命令回部隊了,叫我們好好照顧你。嫂子你可千萬別怪老大不跟你說聲就走,一來你還睡著,老大不忍心打擾。二來老大怕你一醒他就舍不得走了,違抗軍令是會受處分的。嫂子你放心,老大說到部隊會給你打電話的。”劉藝唯恐長孫凝生氣,替華子昂說一頓好話。
長孫凝都有些無語了,她是那么是非不分,不知輕重的人嗎?原有一個齊天,又加個劉藝,華子昂是哪輩子修的福啊,叫他們一個個對他死心塌地。
“嫂子……你沒事吧?”見長孫凝沉默不語,劉藝緊張得連棋都不下了,跑到她跟前。
“沒事兒啊。”她能有什么事兒,不過在想事情而已。“今天4月1號了吧。”肯定的問句。
“對啊。”劉藝點頭,不明白長孫凝怎么突然問起日子來。
“這么快就到了。”長孫凝喃喃自語道。
“姐,什么快到了,你怎么啦,臉色也不太好,沒事吧?”長孫默收完棋子,搖著輪椅湊上前問道。
“沒事,還有飯嗎?”
“有啊,嫂子你等會兒,我去熱。”
“不用了,你們忙你們的吧,我自己去。”
說著長孫凝邁步進廚房,長孫默和劉藝對視一眼,以為她是舍不得華子昂離開心情不好,就在客廳里守著。
也許是早就料定華子昂休不完假期就得歸隊,所以這次長孫凝心情很平靜,心里縱然萬般不舍,但這是必須要學著習慣的事。一開始就有心理準備,加上人參事件后在感情上她也成熟不少,現在她心里更多的是擔憂。偵察機被撞不是小事,內情曲曲折折,她了解也不甚詳細,希望這次華子昂只是被例行調回去,一切順利吧!
很快,新聞報出華夏偵察機在南海被m國偵察機撞入大海事件的相關報道,看者無不義憤填膺,紛紛爆口罵m國欺人太甚。當過兵的劉藝氣得直罵祖宗,恨不能弄把狙擊槍,爆了m國佬的狗頭。早知事件會發生的長孫凝淡定如常,一番勸解后憤怒的小心靈才慢慢平息,這事自有領導人們去處理,他們小老百姓再著急那都是瞎操心。
剛剛安靜一會兒,門鈴大作。
“我去開門。”
劉藝到門口,剛把門鎖擰開,一道紅色身影猛的竄入,把他生生推個趔趄,扶住鞋柜愣了愣,好不無辜,咋個情況?待看清,紅影不是別人,正是許久沒來的柳葉。柳葉一陣風似的奔到客廳,挎包一甩,往沙發上一坐,開始大哭。
事情來的太突然,當即給屋里三人造蒙了,饒是他們三個人腦子一個頂一個聰明,面面相覷,但都說不出眼下是個什么情況。柳葉是何許人物?那是柳家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率直潑辣,眼里容不得沙子,向來誰敢欺負她都被狠狠的欺負回去,幾時哭過?還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好不讓人心酸,要是不知她本真性情,光看此時淚人兒一樣的小女子,準會以為林妹妹再世了。向來潑辣彪悍的柳葉哭了,什么人有本事能把她給惹哭了,簡直比撞機事件更讓人難以置信。
三人上前勸慰,非但沒起作用,柳葉反而越哭越兇,鼻涕一把,淚一把,一會兒一盒紙巾都被揉成團兒甩在地上。本來華子昂被急召回部隊,長孫凝理智上可以理解接受,但心情并不太好,聽柳葉沒完沒了這么一哭更鬧心,索性叫兩人都別再勸,讓她哭個夠。這招果然奏效,三人都各忙各的,不搭理柳葉,她哭累了便自動不哭了。
“喂!你們三個怎么這么沒良心,看我哭這么傷心都不安慰安慰我。”柳葉主動找話說,哭的嗓子有點啞。她向來是那種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的性子,發泄完就沒事兒了。
“哎!說話可要憑良心,見過睜眼說瞎話的,沒見過你這么無視事實瞎掰胡扯蛋的。我們怎么沒安慰你,還是一起安慰的呢,你到好越哭越上賽。看現在多好,沒事兒了。”長孫默邊收拾地上狼籍,邊說道。
“那個,葉子你嗓子啞了,我去煮點雪梨湯。”劉藝說完鉆進廚房躲清靜,斗爭安慰人什么的真心不是他強項,還是踏實干點實事比較自在。
“你看藝哥多好,多體貼,屬你最黑心。”柳葉指著長孫默,躲避著他故意掃來掃去的笤帚。
“藝哥是怕被你口水咽著。”長孫默毫不給面子反駁,她哭是哭完了,以對她的了解,接下來少不了一番訴苦。其實他也很好奇,誰本事那么大把屬朝天椒的柳大小姐給弄哭了,只是看著她哭,莫名的,心里有些不得勁兒。
柳葉干脆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上,省得再‘礙’長孫默手上笤帚的事。“長孫默你怎么那么沒有同情心,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她受挫了,歷上第一次小心靈嚴重受創,想訴訴苦一個兩個都任她自生自滅,這幫損友心腸太硬了,有嚴重落井下石的嫌疑。
終于把某人弄得滿地沾鼻涕的紙都掃起來,倒進垃圾桶,長孫默擦了擦手,仗義說道:“來吧,我肩膀借你,再痛快哭一場吧。”他的肩膀雖然不高,但夠寬厚。
“馬后炮。”柳葉十分嫌棄的踹了下輪椅,沒用多大力,自然也沒踹動。
長孫默這下逮到話柄了,“哎!你這個人哎,可真夠一說的。不安慰你,你埋怨我,要把肩膀借你尋找安慰又不領情,橫豎都是嘴,理都讓你一人兒占了。”
“怎么嘀吧。”柳葉晃著脖子,頗為得意,顯然跟長孫默斗幾句嘴心情好多了。“有本事你渾身上下都長嘴啊!”
“你…我…,好,念你剛哭一場的份兒上,這回算你贏。”長孫默實在不知說點什么好,柳葉蠻不講理的話讓他哭笑不得簡直。
“本來就是你沒理,哼!”把長孫默說敗了,柳葉心情大好,一掃進屋時的陰霾。
“那就說說吧,怎么回事?”長孫凝在旁看了半天,本來她心情低落什么也不想管,若今天換成另外一個人哭死她也不會過問,但唯獨柳葉的事她不能不管,因為她曾多數毫無理由的維護她,在她最落魄的時候。“誰惹你了?”
一聽長孫凝問這個,柳葉小臉一垮,一副含冤莫伸的委屈模樣,憤憤說道:“除了文煜那個沒心沒肺沒肝沒感情的家伙還有誰?”聽那一串沒這沒那的形容,顯然文煜把她得罪得不輕。
“你說誰?”長孫默有點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文煜。”柳葉咬牙切齒的重復,恨恨的樣子,好像文煜此刻若在面前,她一口就把他吞掉,方解心頭之恨。
這丫頭啥時跟文煜扯到一塊兒去了?長孫凝不解,貌似他們上次在這兒碰到才第一次見面吧。若是文煜的話便說得通,全x市能讓柳葉吃癟,還只能躲起來哭的,掰著手指頭數不超過五人,他算一個。
“到底怎么回事,你沒事去招惹他干嗎?”長孫默嚴肅問道,也問出長孫凝想問的。
“我……。”柳葉吞吞吐吐,看看兩人又低下頭,想說又不說。
“你犯在他手里?”她遲遲不說,長孫默只好亂猜,但不用想也知不可能。
“姐可是靠譜好青年。”白楞長孫默一眼,心里吐槽,*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她再潑辣,做事也有分寸的好不好,又不是像馮琳琳那樣胸不夠大,還沒腦子的。
“你該不會……。”想到那種可能,長孫凝覺得不可思議。他們一個是嚴謹的檢察官,一個是毛躁的御姐蘿莉,冰山跟火山的碰撞,天吶!那得多壯觀。
“姐,不會什么,你們在說什么?”
自動忽略長孫默,柳葉點頭,并一五一十把事情始末講一遍。她本也不是矯情人,喜歡就喜歡了,沒什么不好承認的。“你們說,文煜是不是很混蛋,姐姐我起早貪黑去學廚藝,好不容易有小成,想讓他嘗嘗。他不領情就算了,還損我一頓,還讓人把我趕出檢察院,二十年的面子都丟光了,拜他所賜,簡直氣死我了。”越說越氣憤,好像又回到當時。
正巧劉藝燉完雪梨湯端出來,她接過一口氣喝干。剛出鍋的湯,渾然不覺燙似的,當即把劉藝嚇得呆住。乖乖,這得受多大刺激啊!
“合著你這些天神神秘秘的就是為了他去學廚藝,然后一舉來個先抓住他的胃,再抓住他的心,結果現實很殘酷,你太高估自己魅力了。要我說,文煜真明智,就你做的那東西能吃嗎,簡直就是殺人滅口必備良藥。好在他沒吃你做的東西,萬一吃出個好歹,你可要背上個謀害檢察官的罪名。”長孫默連挖苦,帶陳述事實,但怎么聽都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啊!”柳葉從小沒受過這種委屈,她真心實意向人示好,人家卻不領情,再加上長孫默劈頭蓋臉說一頓,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我喜歡他怎么了?他憑什么那么對我,你又憑什么這么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