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救出，這麼簡單？
喲！不錯麼，挺聰明的，知道不該接話茬。長孫凝不由得對綁匪，確實說是對喊話的綁匪高看一眼，她明眸瞇著，閃爍著一道高深莫測的光芒，氣定神閒，臉上不見一絲緊張之色。
“五十秒！”
“四十秒！”
“三十秒！”
順借風(fēng)勢，綁匪催命魔音一句比一句清晰有力，喊得越來越快，這可引起不小躁動。前來營救的警員三三兩兩交頭接耳，這個小聲說‘完了，沒時間了’，那個壓低聲音說‘死定了’，再一個同情的瞥眼華子堯捏著嗓子說‘誤聽人言，兇多吉少啊。’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紛紛不報希望了。
的確，時間所剩無幾。莫要說綁匪們身在密林中，就算他們在正前方，平地上，叫蘿蔔絲拼掉老命衝刺去搶人恐怖也來不及。對亡命徒而言，最擅長，最輕鬆，最痛快，最不在乎的事就是殺人。如果不能準(zhǔn)確遠程狙擊，警方處境必然越來越被動，會被綁匪牽著鼻子走。
莫浩東眉頭深鎖，星眸如炬，死死盯著叢林，他先前用熱感應(yīng)器探查過，大致瞭解綁匪位置。那裡地勢非常險要，三面巖石陡峭，剩下一面大樹掩映，是易守難攻的制高點。障礙重重，如若狙擊稍稍發(fā)生偏差都可能傷到人質(zhì)，他們是綁匪最好用的‘人肉盾牌’。倘若一擊不中，勢必惹怒綁匪，到時人質(zhì)安全就真的難保了。
但枯等也不是辦法，綁匪個個都喪心病狂，絕不能拿人命開玩笑。莫浩東接過一把槍，決定親自試試，就算明知冒險，成功率小之又小，也不能放過千分之一的機會。說心裡話，他也有點兒後悔聽長孫凝的話，白白錯失了先機。
“後退！還剩十五秒，你們的人再敢上前一步，老子立馬崩了姓華的小丫頭，往後退！快點！就知道你們這幫孫子不可信，就等著收屍體吧！”
心動還未等行動，就聽綁匪再次嗜血大喊，知道是潛入?yún)擦值膽?zhàn)士被發(fā)現(xiàn)，不得不命令後退。
“混蛋！”莫浩東低罵一句，罵的是他自己。當(dāng)兵十二年，執(zhí)行大小任務(wù)沒上千，也有八百，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窩火，被掐著脖子，不得不投鼠忌器。
華子堯神色也有些埋怨，更多的是焦急痛苦，他的戰(zhàn)場在手術(shù)檯上，眼下若連莫浩東都無計可施的話，真不敢想象後果。
“都怪你！沒事跑來搗啥亂，還嫌不夠亂嗎？還敢亂講話，你以爲(wèi)自己是誰，大言不慚，這下把綁匪惹怒了，眼瞅出人命，你高興滿意啦！人質(zhì)要有不測，回頭收拾你。”突然，指揮刑警衝著長孫凝歇斯底里的吼道。
靠！姑奶奶幫忙救人還幫出錯了，有本質(zhì)跟綁匪吼去，就家裡蹦躂的能耐。長孫凝十分不悅，眼神一凜，甩給指揮刑警一記眼刀。指揮刑警彷彿聽見心口‘撲哧’一聲，冰冷感覺蔓延全身。媽呀！那……那是人的眼神麼，冷如冰，鋒如刃，活活能把人凌遲，
“你……。”你半天，指揮刑警也沒說出後面的話。
長孫凝冷哼一聲，懶得理會，繼續(xù)看向叢林，她氣息沉穩(wěn)，不急不慌，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殊不知，她手心兒裡也全是冷汗，雖然無條件相信他的能力，但畢竟不是自己上陣，能夠親眼看見瞬息變化，難免會有一絲緊張感。
“怎麼辦？”華子堯看向長孫凝，他其實是想問清楚，方纔叫莫浩東等待的真正原因。
“放心，相信我。”長孫凝不得不如此篤定的安慰他，自己心裡也沒底，這種事情不到塵埃落定的那一刻便不能徹底安心。好在，她的眼神就像鎮(zhèn)靜劑一般，很容易安撫情緒。
“十五秒！”
“十秒！”
綁匪又接連兩聲倒數(shù)，華子堯剛剛尋著支點的心又被喊亂了，不顧一切就要往前衝，被莫浩東給拽住。“他們要殺我的女兒，我的！”很多人都第一次見華子堯暴跳嘶吼的樣子，包括長孫凝在內(nèi)都不由一怔，他還能發(fā)出這麼彪悍的聲音？有潛力呀。
“你冷靜點兒！”莫浩東呵斥道。
“你叫我怎麼冷靜！”
“不能冷靜也得冷靜！”
事到如今，採取任何措施都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把賭注全押在長孫凝身上，希望真如她所言，能夠讓他們放心的相信她。
“飛機呢！你們這幫龜孫王八羔子敢騙老子，成心不想姓華的丫頭活是吧？好！成全你們。五個數(shù)，五個數(shù)之後就送她上路，老子最講信用。五，四……。”
“過來。”莫浩東朝指揮刑警一擺手，質(zhì)問，“怎麼回事兒，到現(xiàn)在連動靜都沒有？”雖不可能真的爲(wèi)綁匪提供直升飛機，但調(diào)必須要調(diào)，起碼能穩(wěn)住綁匪。
“在路上了。”
“催！”
指揮刑警覺得自己無比委屈，調(diào)飛機要走程序的好不好，又不歸他管。在場誰不著急，一個個都吹鬍了瞪眼的，他該誰欠誰了，巴不得沒這事兒呢。
“二……！”
朦朧夜色中，所有人的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豎起耳朵，死死盯著叢林方向，只有長孫凝鳳眸一揚，精光閃過。綁匪語氣雖又狠又重，但聲音拖得很長，說明他也不想輕易放棄機會。他非常清楚，一旦動手殺人就沒有挽回的餘地的，先前的話起作用了。
太好了，不怕綁匪太聰明，就怕他笨得像塊死心眼兒的石頭。長孫凝自信十分，拿過擴音喇叭，因爲(wèi)逆風(fēng)，氣沉丹田大聲喊道：“山上的人聽著，聽仔細了，直升飛機跟現(xiàn)金都已經(jīng)替你們準(zhǔn)備好了，正在途中，五分鐘必到。你們可自己掂量清楚，把槍端穩(wěn)了，要是我們的人稍有差池，少一根頭髮的話，眼看到手的逍遙日子可就泡湯了。”
“你是誰？老子憑什麼相信你，女人沒一個好東西！”那頭綁匪搭話，顯然是矛盾心裡作祟，想全身歸退，又不敢大膽冒險。
不怕他說話，就怕他不說話，這不，該喊‘一’的時間早過了。長孫凝很想調(diào)侃一句，您老這是被女人傷得多深啊，一竿子打死全天下女人。不過，也確實有道理，女人狠起來比男人更狠，特別是被她盯上的獵物，從無逃脫的先例。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能做主的人，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請相信自己的耳朵，聽清楚了再告訴我決定。”長孫凝語速適中，沒有壓迫感，又無明顯拖延痕跡，還一副主動權(quán)在你的態(tài)度，換誰聽著都舒心。
綁匪們精神高度緊張，稍稍刺激就很容易走極端，長孫凝‘示弱’的話會給他們造成一個‘情況盡在掌握中，成功在望’的幻象。螻蟻尚且偷生，他們提著腦袋玩兒命就是不想死，不僅不想，他們還想過得更好，所以要出國去逍遙快活。長孫凝的話讓他們覺得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還沒到絕境就自斷後路等於前功盡棄，不如冒險一試。
出於人類本能，在權(quán)衡利弊之後大多數(shù)人都會做這個決定，長孫凝早算計到。很給力，她的話音剛落，隆隆轟鳴聲響起，由遠及近，這下綁匪深信不疑。同時，山下一衆(zhòng)焦頭爛額的人也都鬆口氣，紛紛都給長孫凝加油，但還是擔(dān)心她會做出冒險舉動，無一緊張兮兮。
“女人，算你說話死數(shù)。”
“既然我們的誠意你們看到了，是不是該讓我們看看你們的誠意了。”
“你想要啥樣的誠意？”
顯然，綁匪對長孫凝印象不錯，居然還詢問她的意見，從警多年的警察們聽了都差點跌破眼鏡，是他們做事不夠努力嗎，怎麼從沒遇上過這麼善解人意的綁匪？長孫凝此時提出這樣的要求合情合理，綁匪們眼巴巴等著直升飛機，眼見到手自然不願鬧翻，功虧一簣。哄人的話誰都會說幾句，動動嘴皮子又不費力氣，對自己有好處何必吝嗇。
長孫凝心裡清楚得很，跟窮兇極惡之人沒有什麼可講的，因爲(wèi)就算你說出花兒來，他們還是會固執(zhí)己見。一旦想要的東西到手，立馬翻臉不認(rèn)人。不過，她沒觀世音的心腸，跟綁匪磨嘴皮子只爲(wèi)拖延時間，分散注意力，等好消息。若留意，肯定能發(fā)現(xiàn)她跟綁匪‘聊天’的同時，在不停鼓搗手機。
“你讓我們的人說話，我要確定所有人安全。”此時要求放人下山有些不太現(xiàn)實，長孫凝覺得這個比較容易接受，反正她只要不把綁匪們?nèi)敲司统桑@是剛剛收到信息裡的內(nèi)容。
“女人，你很聰明。”
“過獎。”
“聰明的女人容易壞事。”
綁匪的態(tài)度忽然有變，只要有一點腦子就能聽得出話中的警惕，跟隱含的危險氣息。難道出了什麼差錯？念頭在長孫凝腦中一閃而過，絕不可能，這些綁匪的段數(shù)跟以前的對手差了好幾個等級，沒有出問題的理由和可能。呵呵，竟然使詐！夠陰險的。
“非也，聰明人辦事更爽快，乾淨(jìng)，利落。”長孫凝不慌不忙，毫不受綁匪影響。
“還是個伶牙俐齒的。”綁匪完全諷刺的語調(diào)。
“會說總比不會說要好，不過，女人的膽子向來小，萬一我要是有點兒意外，我承諾的可就不保證別人也能做到了。”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除了對上華子昂，長孫凝自信，嘴皮子功夫還沒人是她對手。她不僅能說，而且會讀人心，攻心計，不戰(zhàn)而驅(qū)人之兵。
“找死！”綁匪怒了，他不能把長孫凝怎麼樣，身邊可有不少出氣筒。
“小凝…。”華子堯急呼。
長孫凝沒空理睬，繼續(xù)說道：“你不會，因爲(wèi)你想好好活著。”她沒有用‘不敢’二字，而是換成‘不會’，對亡命徒而言根本就沒有不敢做的事，那麼說只能刺激他們敏感的神經(jīng)。長孫凝棋行險招，但算準(zhǔn)會絕處逢生。
“女人，你膽子夠大。”
正如長孫凝所料，綁匪聽完不僅沒惱羞成怒，直接崩了華珊珊，反而語氣緩和不少，令大腦傳輸率稍低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自然，膽子不大也不敢跟你們交涉。”一般女人聽見‘綁匪’兩字兒腿都嚇轉(zhuǎn)筋了，像她這樣遇到綁匪像是遇到老朋友，敢算計拿捏他們的女人屬實不多。說話間，直升飛機已經(jīng)到了臨近上空，又多一個拖住綁匪的籌碼。“直升飛機已經(jīng)就位，兩千萬不連號的現(xiàn)金就在飛機上，怎麼個交接法兒，咱們商量商量。”長孫凝這話不像是跟綁匪談判，倒像是同夥兒。
“商量？”綁匪冷笑一聲，好像在笑長孫凝是大傻子。他們手裡有望遠鏡，早就看見直升飛機，心也早就飛了，哪還管長孫凝說什麼。“女人，你別天真了。”態(tài)度360度大翻轉(zhuǎn)。
雖然身邊人都急得火上房，但長孫凝眸沉似水，仍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看著她就像吃了救心丸，轉(zhuǎn)身又失效了，無限折磨得很。
“怎麼，你們想變卦不成？”長孫凝語氣還是很平淡，不急也不氣，但鳳眸瞇得深了些，只不過綁匪看不道。身邊看到的人以爲(wèi)她不高興了，其實她只是在確認(rèn)些東西而已。
“變卦又怎麼！老子想變就變。”
“不按我說的規(guī)矩辦，我不敢保證你們順利離開國境。”綁匪恢復(fù)囂張口吻在長孫凝意料之中，她有自己步調(diào)。
“你以爲(wèi)自己是誰，敢跑到這兒來跟老子吆五喝六，還是滾回去暖被窩吧，哈哈哈。”
穿透山風(fēng)的笑聲很詭異，長孫凝揉了揉耳朵，這麼不文明的話很久沒聽到了呢，以前對她說這些話的人不知道投胎了沒有。怎麼辦，突然有點手癢，長孫凝自顧自活動著纖細手指，沒說話。綁匪以爲(wèi)她怕了，態(tài)度更加囂張，肆無忌憚，出口的話連男人都不好意思聽。
身邊都是男人，個個憤憤不平，但隔著叢林，又不能把綁匪抓過來掌嘴，可偏偏當(dāng)事人如屏蔽了聽覺一般，盯著手指淺笑。
這是氣傻了，還是瘋了？
可惜，他們不會知道那淺淺勾魂一笑代表著什麼，因爲(wèi)奪魂銀月已經(jīng)‘死’了，如今的長孫凝不會做惹禍上身的事。更噁心的辱罵她都聽過，這才哪兒到哪兒。
“小凝……。”
莫浩東剛開口，長孫凝擺手打斷，“我沒事。”
“山下的孫子們聽好啦！把直升飛機停在山邊，所有人撤離，馬上撤離！否則殺人，第一個就是姓華的丫頭！”綁匪發(fā)最後通牒，語氣狠戾陰鷙，絕對說到做到。
聞聽，所有人臉色驟變，長孫凝卻笑了，笑聲輕快，“老兄，千萬別衝動，我們馬上撤。不過，撤離之前，我想上兩句話。”
“說。”長孫凝‘示弱’的態(tài)度極大的滿足了綁匪的虛榮心，格外‘開恩’。
長孫凝也不惱，“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硬要投，沒人家的本事，還學(xué)人家綁架，見過蠢的，真沒見過你們這麼蠢的。”
“你媽他的說啥？老子……。”
突然，囂張綁匪沒了下文，所有人面面相覷。神馬情況，手抖把自己玩死了？不能啊，沒聽見槍響，手抽筋？
“知道了。”在上百雙疑惑目光中，長孫凝淡定收起電話，“走吧，搞定了。”說完，走在最前頭，腳步輕盈，雖然她自己已經(jīng)感覺慢如蝸牛，但在其他人看來，好像踩了風(fēng)火輪。
這又是神馬情況？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她到底何許人也！還有搞定了是什麼意思，把……把綁匪搞定啦？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是莫浩東，他一揮手，所有戰(zhàn)士跟上警戒，不知道長孫凝具體做了什麼，但謹(jǐn)慎爲(wèi)妙。華子堯提著藥箱緊隨其後，最後反應(yīng)過來的指揮刑警也跟上，事發(fā)突然，他有些找不著節(jié)奏。
有長孫凝在前開路，衆(zhòng)人都是久經(jīng)訓(xùn)練之人，如履平地，很快來到綁匪藏匿地點，是個天然石洞，果然隱秘，易守難攻。
“怎麼回事？”看著一地‘挺屍’，也包括綁匪，莫浩東莫名其妙。
“珊珊呢？”華子堯轉(zhuǎn)一圈兒沒看見女兒，著急不已。
長孫凝也沒搞清楚，該在的人怎麼都不在？“在這裡，在這裡。”她剛要打電話，一道歡快童音傳來，好似夜鶯，特別悅耳，半點兒都沒有遭綁架該有的驚慌恐懼神色。在場人無不腹誹，果然不是正常人家的小孩兒，這心裡承受力太傷人了簡直。
“珊珊！寶貝女兒，有沒有受傷？”華子堯一把將小身子緊緊摟進懷裡，最寶貝的藥箱打翻也不管了。
“安啦！沒事兒，爸爸。”華珊珊反過來安慰華子堯，不住拍他後背，看上去他纔像有事，一身冷汗，衣服溼透都能擰出二斤水來。
“嚇?biāo)腊职至耍瑳]事就好，沒事就好。”華子堯上下左右打量好幾遍，確定華珊珊真的毫髮無傷才放心。“那剛剛跑哪兒去了，在山裡還亂走。”
華珊珊吐吐舌頭，有點不好意思，“沒亂走，就方便一下。”從被抓到這功夫十來個小時，憋死她了。
患難見真情，到底是血濃於水的父女，長孫凝和莫浩東對視一眼，會心笑了。警察開始清理現(xiàn)場，該救的救，該抓的抓，並繳獲十把手槍，超出預(yù)計。只是，大夥兒都沒搞懂，這些人怎麼就忽然間睡得跟死豬一樣，虧他們在山下抱著武器不敢攻，合著白著急了都。
“因爲(wèi)這個。”
“啊？就這麼簡單，忒坑人了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