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省,潭州。
曙光玩具廠是潭州的一個小型玩具廠,設備還算先進,最擅長的是模型制造,材料配比。
老板有兩位,同鄉人,一個叫江濤,之前在大型玩具廠中干過活,負責玩具設計。另一個叫江魁,國內一流大學材料專業的畢業生,大學畢業后被分配到一家大型國企機械廠工作,后來被派去島國交流,在豐田公司里實習過一段時間。
90年代初,“下崗潮”席卷全國,江濤不幸成為下崗潮中的一員。也幾乎在同時,國內開始遭受金錢沖擊,“下海潮”興起,看著單位里一個個走的走,停薪留職的停薪留職,江魁受到刺激,也忍不住隨波逐流。
江濤被買斷下崗之后,想要自己創業,江魁也有這個想法,兩人一拍即合,因為資金不多,干脆合伙開了個玩具廠,曙光玩具廠就是因此而來。
只是兩人都不是做生意的料,一年多過去,玩具廠還是半死不活,連個代表性的產品都沒有。更不幸的是,他們趕上了計劃經濟以及市場經濟模糊不清的年代,市場一片蕭條。為數不多的資金都砸進玩具廠里了,日子好難過地說。
前陣子,江魁路過建寧市,居然發現一大群學生仔在玩玩具賽車,當下靈機一動,暗罵自己糊涂,他怎么把這個忘了呢?
他們的玩具廠完全可以生產玩具賽車啊。要知道,80年代中后期,四驅玩具賽車就已然在島國開始流行,當時江魁正處于島國交流期間,還特地研究過四驅玩具賽車的制造材料呢。
不過也不能怪江魁,四驅玩具賽車雖然從80年代中后期就開始在島國流行,但在國內還屬于新興產物,而他雖然研究過四驅玩具賽車的制作材料,但對于車型設計這些就有點摸不到頭腦了。指望江濤也肯定不行,江濤雖然設計過不少玩具,但腦海中對四驅玩具賽車根本沒什么概念,如何設計?
不過現在好了,有現成的樣品,他們只需要仿造就行,這個就是他們的拿手絕活了。
也算是病急亂投醫吧,江魁買了幾個玩具賽車回去,和江濤研究了一下就開干了。湘省早出出現的仿造玩具賽車就是他們先弄出來的,比那些大型玩具廠還要早上不少。
利用時間優勢,兩人仿造出來的玩具賽車在湘省還真占領了不少市場,特別是潭州和建寧,當時除了朱老板經銷的玩具賽車之后,其他玩具賽車幾乎全部出自他們手中,著實讓他們發了一筆橫財。
可惜好景不長,不到幾天,市面上就出現了一款全新的玩具賽車,比他們仿造出來的更酷,造型更拉風,而且,那代理商也不知道是何許人物,手段通天,居然一下子就將湘省的大半個市場搶了過去。
特別是建寧和潭州,經銷商的密集程度,都可以用五步一樓臺來形容了。
無形中多了一大堆競爭對手,關鍵他們仿造出來的玩具賽車在別人面前根本沒半點優勢,甚至可以說得上被碾壓,哪里能賣得出去?
更糟糕的是,之前他們磨刀霍霍,可是生產出了一大堆產品啊,所有的資金都投進去了,哪成想會遇到這種情況?
江魁和江濤慌了,是真的慌。產品積壓,資金鏈斷層,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破產。
這也是小廠子的無奈。
其實,按理說這時候國內很多地方,特別是西北部比較落后的省份,仿造的玩具賽車還是能賣出去的,問題江魁和江濤真不是做生意的料。
搞技術他們絕對是好手,但市場營銷得話就可以說得上一竅不通了。不說其他,就說他們仿造出玩具賽車之后,居然從沒想過發展經銷商和代理商,而是本著“利潤最大化”的角度選擇自營,自產自銷。
或者在他們眼里,出廠價和市場價中間可是有著不小的差距,利潤不小。這筆錢與其讓那些經銷商和代理商賺去,還不如他們自己賺呢。
但商場上哪能這樣錙銖必較?這是大忌!奈何江魁和江濤真心不懂。
此時,江魁和江濤坐在曙光玩具廠的辦公室里,在他們面前擺著楚陽設計的第二款玩具賽車。
“濤哥,咱們還要仿造這款賽車嗎?”江魁臉上有點沉重著問道。
“咱們仿造起來大概要幾天?”江濤問,神色同樣不輕松。
“我看了一下,材料配比大概三天我能研究出來,這款賽車在材料應用上雖然有變化,但大同小異。”江魁說。
“模型制作我大概也要三天,也就是說,最多三天咱們就能仿造出來。”江濤說。
“那造嗎?”
“造吧。”
“可是萬一......萬一咱們仿造出來后,別人又推出新的產品呢?到時候怎么辦?產品賣不出去的話咱們可就......”江魁遲疑著問。
“我明白,問題咱們還有退路嗎?咱們可沒多少資金了,又沒有拿得出手的產品,拖下去一樣是死,橫豎是死,不如放手一搏不是嗎?”江濤說。
“可是.....”
“你也說了那是可是,那是萬一.....萬一別人沒推出新的產品呢?那咱們是不是就賺到的?咱們玩具廠是不是就能起死回生了?總歸咱兩技術還算過硬,仿造這個要不了多長時間,還是能放手一搏的。”江濤說。
“好吧。”江魁還是有點擔心,但江濤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只能點頭。
“魁弟,我說個實話吧,我現在真心覺得你窩在咱們玩具廠有些屈才,你不像我,就讀了一個中專,你可是一流大學的畢業生啊,材料專業畢業,縱觀整個國內都是頂尖的稀缺人才,我聽聞你在島國交流期間,豐田公司甚至向你拋出了橄欖枝,有這么一回事吧?”江濤問。
江魁點頭:“他們想聘請我當材料顧問,專門輔助研究汽車材料,薪資不低,其實我很想答應,無關薪資,你知道的,我對汽車材料這塊一直有興趣。”
“那怎么沒答應?”江濤好奇。
“因為答應了我就不是中國人了。你想啊,汽車材料這塊屬于高端機密,怎么可能隨便對外人開放?他們聘請我當材料顧問有個前提,我得加入島國國籍,還得簽上終身合同,之后那些資料才會對我開放。但我始終謹記著自己是中國人,這個原則不能破,國家生我養我培育我,縱然不能為國效力,也不該為外國效力才對。”江魁說。
“那肯定,反正無論如何,你確實不該窩在咱們玩具廠當一個小小的材料研究員,你的舞臺應該在那些大型企業或者跨國公司,之前喊你過來跟我開玩具廠,只是想著開玩具廠能賺大錢,誰想咱們都不是做生意的料,玩具廠開了一年多,錢沒賺到,咱們還陷進去了。”江魁說。
“那沒事。”江魁搖頭。
“有事也得沒事啊,虧了又搶不回來。”江魁笑,“不過我想明白了,這次仿造算咱們最后的放手一搏,成功了固然好,失敗了咱們就宣布破產。”
“濤哥,你這......”
“別婆婆媽媽了,就這樣決定,我不能再耽擱你了,大不了我回去種田,或者找個私人工廠上班。”江濤說。
“......”江魁無言,這話說得輕巧,然而只有他知道,為了這個玩具廠江濤花了多少心血,連老本都砸進去了。
玩具廠要是破產的話,他還好,還有很多出路,畢竟文憑擺在那。江濤呢,后果絕對超乎想象。畢竟江濤已成家,上有老下有小......
“我不會讓玩具廠破產的。”江魁說。
“那可別,咱們順其自然,破產就破產,別強求,以后你發達了罩著我就是。”江濤說。
“肯定的。”江魁心說。
......
與此同時,與桂省交界的很多臨省玩具廠也在上演的類似的一幕,楚陽設計的第二款玩具賽車,幾乎同時擺在這些玩具廠的辦公桌上。
之前仿造第一款玩具賽車著實讓這些玩具仿造商吃到了苦頭,虧得想吐血,此時他們就是在開會,在討論,要不要繼續仿造第二款玩具賽車。
或許是因為心存僥幸,又或許他們被玩具賽車所擁有的巨大市場誘惑,最后,除了少數不敢冒險的廠家之外,絕大多數玩具廠商都決定,造!主要這第二款玩具賽車,他們五六天就能仿造出來,不信楚陽還能推出新的產品。
卻哪里料到,楚陽何止能推出新的產品,根本就挖好了一個大坑等待他們了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