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運氣好,張老太太的房子尚未全塌。
即然要救人,陳石也未遲疑,自那歪斜房門爬了進去。目光一掃,便見屋裡桌倒牀塌,一個灰衣人影身形枯瘦,腳腿夾在了兩塊大木頭裡,正不住咳嗽。正是張老太太。
陳石奔過去,伸手去拉那扭到一起的大木頭。但他此時身小力弱,哪裡拉得動。
跳動的火光中,張老太太認出了陳石的五官,咳道,“好孩子,我活到現在這個年歲也不虧了,你自己先逃吧!”
陳石也不回答,只將靈魂中攜帶的力量泄露了一些出來,手再一使勁,兩塊木頭卡的分開,他自己的手上與臉上也立刻崩出了兩條口子。陳石並不理會,只探手一摸張老太太的這隻腳,幸得未傷到骨頭。
他扶著張老太太,低著頭往門口的方向挪,才走了兩步。又聽得“轟”一聲大響,灰塵瓦片嘩嘩而下。陳石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頭頂傳來“嘩啦”一聲巨響,卻是房屋主樑砸了下來,陳石用力將張老太太往前一推,“先走!”
自己卻被壓在房樑下。
張老太太踉蹌幾步出了屋子,只聽得身後一震,站穩後回頭一瞅,整間屋都倒了下來。
“救人啊!救人!”她驚惶大叫,旁邊人只顧著自己收拾東西逃門,哪裡理她。
張老太太心痛腿痛,坐倒在地,淚水橫流,心中直想,爲了她自己這麼個六十多的老婆子,賠上小石頭這樣的好孩子一條命,可真不值當。
廢墟中忽地有一團凸起,一個瘦小的人影一手推開頂上房樑,擦著臉上的血走了出來。
張老太太瞧清陳石模樣,心中狂喜,也顧不得他是人是鬼,一把將陳石摟在了懷裡,“好孩子,好孩子!”
……
“還撐得住麼?”破舊的三輪車車斗上,張老太太擔心的看著前方的那個小小人影,“我也是下來走吧。”
“不用。”陳石抹了把臉上的汗,汗水中的鹽份滲進臉上與身上的傷口,痛得肌肉微微抽搐。
兩人離開四合院後,想往城裡走,但一老一少,還都有傷,這裡又偏遠,現在更是戰亂之際,便張老太太貼身帶著兩百塊錢,卻一時哪裡找得到出租車。陳石左右看看,在個角落發出了這輛不知道經了幾手的舊三輪車。
車斗應該是剛運過蜂窩煤,又黑又髒,但兩人此時哪裡計較這些。陳石自廢墟里摸出塊稍乾淨的布來墊在車斗裡,扶張老太太顫顫巍巍的坐上,自己踩著踏板,鏈條轉動間,歪歪扭扭的朝黑城騎過去。
陳石此時才四歲多,因營養不足,身高才剛一米出頭,踩著三輪車時屁股根本夠不上座板,索性兩隻小腿車輪也似的踩動,靠雙手扶著龍頭勉強保持平衡。遠遠一看,倒像是這三輪車自已在動,頗有幾分詭異。
一個小時後,兩人已到了黑城外的一座小樹林外,石子路透林而過。陳石因之前使用的超過肌體極限力量不太多,此時傷口已止了血,只他此時身體畢竟力弱,騎到此處已微有些喘息,口鼻間在冬日裡吐出大口白色霧氣。
“站住!”樹林間忽的竄出數名男子來,破舊的軍裝上金蘭花標識極是醒目。
陳石低著頭只做不聞,反而加快了蹬車的速度,三輪車碾過石子路筆直朝前衝去。
щщщ ●тт kán ●¢ o “停下,快點!”領頭的男子眉頭一橫,自腰裡拔出槍來,砰砰對著三輪車前開了兩槍,“再不停車,我的槍子可不認人了。”
陳石瞧了瞧他們人數與腰間槍支,再衡量了一下自身體力,默默停了車。
軍裝男子拿出枚手電筒,將兩人照了照,對車斗中的張老太太只是草草瞧了一眼,卻對著站在一旁的陳石看了又看。
陳石覺得燈光刺眼又危險,皺著眉側臉讓開。
“三更半夜的,你們出來亂晃做什麼?”領頭的軍裝男子拿槍頂住了張老太太腦袋,“說,你們是不是間諜?”
張老太太一顆心幾乎從口中跳了出來,當場叫起了撞天屈,“這位軍爺,我們哪裡敢?這是我的小孫子,向來和我相依爲命,也是我這老婆子身體不爭氣,晚上起夜不小心摔折了腿,我們那又亂得很,只能讓小孫兒帶著我往城裡去找醫生。”
“去城裡?”軍裝男子神經質地笑了一聲,手槍柄在張老太太額上狠狠一砸,鮮血登時流下,老太太捂著頭,軟倒在車斗上,一時爬不起來。
“婆婆?”陳石轉頭看來。
一旁卻早有另兩名軍裝男子圍了過來,拿衣袖粗魯地在陳石臉上擦了擦,露出鮮血與灰塵遮掩下的俊俏小臉。
“不錯,不錯,長得可真不錯。”
爲首男子仔細瞧了瞧,笑道,“帶走吧,正品胚胎未弄到手,上品的配種資源能找到幾個也不錯。瞧這小子模樣是正品,至少也能換個十幾萬,到時候咱哥兒們一起分了,也發個小財。”
陳石身邊男子吸了口口水,便來推攘陳石,又拿繩子來鎖他的手。
陳石面無表情,暗地裡卻將靈魂體自帶的速度力量等各項硬數據全加上了當前的身體。那軍裝最破的男子剛湊到陳石身邊,眼前一紅,陳石周身已崩開無數血口。
還未眨眼,陳石瘦小的身影已自他面前消失,喉嚨一冷又一痛,腦袋立刻掉了下來,視線的最後,唯見到一具極眼熟的無頭屍體。
不過三個剎那,四名金蘭花共和國的軍卒已全部身首異處倒了下來。
唯有爲首男子離得稍遠,留下了一條命,“怪物,別靠過來!”
他滿額冷汗,用槍頂著張老太太腦袋,仍覺得不太安全,“自捆雙手,向後退,快!再向前一步,我就打碎她的腦袋!”
陳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整個朝前一撲,爲首男子嚇了一跳,掉過槍口朝他便是一槍。
打中了?
不,這一槍擊中的只是幻影。
下一瞬,他右手一涼,連手帶槍都已掉了下來,瞪著狂噴血的右腕他還來不及大叫,眉心一冷,陳石手中匕首已齊根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