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有的?”楊颯叫起來,滿臉的不解,“爲什麼上次……上次在大夷城的時候都沒有?”說到這裡,她不由得紅了臉,那次楚雲飛爲了幫她包紮傷口,將衣服撕作了布條,她見過他的上半身,還對他完美的身材心動不已,可是……她並沒有看到這隻山羊印記啊。
楚雲飛苦笑:“原本這個印記只有四十歲後纔會出現,沒想到我這麼倒黴。”
“你不是龍神嗎?”李幽比起楊颯來總是要冷靜許多,面不改色地問道,“難道龍神的力量都無法抵抗這個詛咒?”
“如果我是龍神,這種東西自然是不在話下。”楚雲飛靠在一旁的巨大圓柱上,無奈地說,“可惜我不是,雖然有他的靈魂,有他的力量,這個軀體依然是肉體凡胎。何況我現在能使用的龍力,恐怕不及原本的百分之一。”
兩個女孩都沉默了下來,一時間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氣氛有些怪異。良久,楊颯才道:“可以……告訴我曾祖母臨終前留下的秘密嗎?”
楚雲飛長長地嘆氣,靠在牆上的身軀彷彿有些頹唐,淡淡地說:“那已經是七百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正值歐洲狩獵魔女運動越演越烈,教廷的勢力在整個歐洲都如日中天。那時法國最有權勢的貴族是南部的克洛家族,克洛侯爵幾乎可以算是權蓋朝野。法國國王爲了籠絡人心,將自己的獨生女安託妮婭公主——當時歐洲最美麗的女人嫁給了克洛侯爵,不久之後就生下了女兒。原本這是一個圓滿的王子與公主的童話故事,值得所有人傳誦。可是這一切都在那個黃昏改變了。”
“是流浪畫家爲公主母女畫像的那個黃昏嗎?”楊颯先前聽辛西亞講過,不禁插嘴道,“聽說安託妮婭公主突然發狂,將年輕的流浪畫家咬成了重傷。”
楚雲飛嘴角突然挑起一抹譏誚的笑,道:“傳說中那位公主是魔女,將靈魂賣給了惡魔,並以此爲代價換取永遠的青春和美女,對嗎?”
“難道不是?”楊颯奇道。
“她是不是魔女,我不清楚。”楚雲飛眸中的意味更加深遠,“不過你們不覺得太巧合了嗎?爲什麼公主要讓一個流浪畫師來爲自己畫畫?爲什麼公主突然會發狂?爲什麼公主不把他咬死,給自己留下禍患?就算公主當時認爲他死了,爲什麼她不命人將之在城堡內毀屍滅跡?據我所知烏鴉城堡裡的花園足夠埋下幾百個畫師。”
兩個女孩聞言,都是吃了一驚,對望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如此多的巧合合在一起只能得出一個結論。
陷害!
有人在陷害安託妮婭公主!
楚雲飛見兩人表情變化,知道她們已經猜出其中緣由,擡頭望了望畫中的絕色女子,目光似乎落在她無名指所戴的戒指上,繼續說道:“公主究竟是不是魔女,已不可考,但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卻是無疑的。有人收買了公主身邊的親信,甚至是這位流浪畫家,一心要將她誣陷成魔女,讓她踏上死亡之路。”
“是誰?”楊颯問。
“莫非是後來繼承王位的那位老國王的侄子?”李幽的思維速度比楊颯快上好幾倍,不禁衝口而出,“他想要奪取本應屬於自己堂姐的王位?”
“那是不可能的。”楚雲飛道,“法蘭克古老的塞力克律規定,女子沒有繼承權,王位原本就屬於老國王的侄子。”
“這麼說主謀另有其人?”李幽微微皺眉,法國的歷史她並不熟悉,被人指出錯誤,難免有些難堪。
“問題就出在這裡。”楚雲飛眸子裡有光華流轉,令楊颯看得有些癡了,“根據曾祖母的敘述,在幕後主宰這一切的正是老國王的侄子,至於他爲什麼這麼做,卻是個千古之謎了。”
楊颯一驚,實在有些不明白,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竟然也有人做?這個侄子究竟與堂姐有什麼深仇大恨,一定要置自己的親人於死地?
“當年他以重金許諾了三個人。”楚雲飛繼續說,“告訴他們如果除掉了安託妮婭公主,不僅給予他們大量金錢,還封給他們爵位和封地,當然他最後也做到了。”
楊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開口道:“莫非三個人中有一個是克洛家族的管家塞西?我曾聽辛西亞說過,後來新國王將克洛家的家產都賜給了他。”
“說得沒錯。”楚雲飛擡起頭,平靜地望著楊颯,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楊颯覺得他的眼神越來越深邃了,像濃得化不開的夜,“我曾祖母的祖先,就是克洛家的管家——塞西。”
李幽聞言一怔,隨即冷笑:“你的祖先陷害主母,覬覦主人家財,受到這樣的詛咒和懲罰,也是活該。”
此話一出,連一直和楚雲飛拌嘴吵鬧的楊颯都覺得有些過分了,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叫她別說了,她只當沒看見。
楚雲飛眼中透出一股微微的怒意,道:“就算她罪有應得,於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我們家族的人,也要跟著他遭受這樣的罪孽?不是冤有頭債有主嗎?”
“可惜那位受盡酷刑而死的公主沒有你這麼理智。”李幽靠在牆壁上,雙手環胸,帶著一絲冷漠的笑意,“如果是你,平白無故遭遇這樣的冤屈,也會詛咒那些陷害你的人永生永世吧?”
楚雲飛眉頭緊皺,冷冷地望著李幽,眸子裡竟然溢出一絲森冷的寒意,楊颯不禁打了個寒戰,連忙道:“當年畫家在給安託妮婭公主畫像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楚雲飛轉頭望著她,臉色總算是稍稍緩了下來,道:“流浪畫家林克原本就是國王侄子,查理公爵的屬下,他受了查理的指使,故意在克洛家族的封地裡爲市民畫畫,使得才名遠播,終於被公主選中,帶入城堡爲公主畫肖像。就在畫室中只剩下公主和林克兩人的時候,林克將使人瘋癲的**下在顏料中,畫入畫像。當畫像完工,公主起身查看的時候,聞到了**,終於毒發,將林克咬傷,他的血濺在畫上,暈開一簇血紅的薔薇,就是裙子上的花紋。克洛侯爵命管家塞西將林克處理掉,塞西卻直接把他送進了教堂。”
“原來如此。”楊颯若有所思,“這麼說塞勒先生應該就是畫家林克的後代了,那辛西亞呢?她似乎也對這幅畫情有獨鍾,想必也與當年的事情有關。”
“根據我們的調查,她應該也是塞西的後代,不過是另外一個旁支,與我們的血緣很遠了。”
“楚雲飛,那個紅衣女子是誰?”一直沉默的李幽突然問道,“她襲擊塞勒,說要報仇,莫非就是安託妮婭公主的轉世?”
楚雲飛似乎並不太情願回答她的提問,見楊颯也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才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據說查理害怕被安託妮婭的冤魂奪命,特意瞞著教會請來東方邪教的教士,將公主的骨灰裡澆入桐油,並釘入跗骨釘,永世不得超生,想必靈魂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楊颯有些憤怒,說:“查理做得未免太過分了,凡事不可做盡,凡事做盡,緣分勢必早盡,想必他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這你倒是說對了。”楚雲飛用譏諷的口氣道,“他登基不到三年,就被自己的親信趕下了臺,流放到大西洋一個極爲偏遠的島嶼,半年後病死。不過據傳聞說,他的死十分蹊蹺,全身上下佈滿了各種血淋淋的傷口,像是無數又粗又長的刺所造成,而安託妮婭公主,剛好死於鐵處女!”
“鐵處女!”楊颯驚呼,她曾經在書裡見過,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刑具,只是看一眼都讓她毛骨悚然,“這麼說查理也是死於這種刑具?有人在爲安託妮婭報仇?”說著,她的目光落在了畫上,美麗的公主懷中抱著一隻小小的襁褓,那張小小的臉異常可愛祥和。
“是她的女兒!那個也被當作魔女而燒死的小公主!”楊颯大驚小怪地叫起來,卻發現楚雲飛和李幽都用“你才知道啊”的目光看著自己,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原來一直以來這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只有自己沒想明白罷了。
“她的名字叫菲兒?克洛。”楚雲飛見她臉頰浮起紅霞,覺得她竟然如此可愛,竟然笑出聲來,“據說她所受的酷刑還在其母之上,但最後仍然沒有招認。爲此主教親自作出判決,說她是最可怕的惡魔託生,決定在她全身釘滿釘子,放光所有的血,然後再施行火刑。這是基督教有史以來最殘忍嚴酷的刑罰。可是行刑之後克洛公主卻從火中消失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只是沒到一年,一場可怕的瘟疫將整個歐洲變成了人間地獄。”
“黑死病?”楊颯倒吸一口冷氣,傳說那場最嚴重的黑死病爆發前,歐洲各地突然長出多得數不清的愛蕪花,這種花鮮紅如血,花朵碩大,散發出詭異的香味。按照《聖經》記載,愛蕪花只存在於魔界,一旦來到人間,必然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花朵謝後,黑死病果然在整個歐洲蔓延,莫非……那竟然與菲兒小姐有關?
突然之間,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催命似地響了起來,將正處於震驚中的楊颯一下子拉回了現實。她手忙腳亂地從隨身揹包裡掏出那樣式古舊的手機,打開,裡面傳出一個熟悉卻略顯虛弱的聲音。
“阿颯,你還好嗎?”
“沙羽哥哥!”楊颯激動地差點跳起來,“你已經能說話了嗎?上次來看你的時候你還只能動動手指。”
原來沙羽自從上次在與惡蛟交鋒重傷後一直昏迷,後來好不容易總算是醒了過來,卻幾乎連手都擡不起來。醫生說恢復的可能性極低,說不定一生都可能是個活死人。沒想到現在竟然能說出這麼流利的話來,楊颯又怎麼能不激動。
“我有蟑螂一樣不死的生命力啊。”沙羽在電話那邊笑,“醫生說我的恢復速度驚人,簡直就是奇蹟。”
“那太好了。”沙羽是因爲自己而受傷,楊颯一直十分自責,現在聽說他能夠恢復,自然非常高興,“那你多休息,如果可能的話,要經常給我電話……”
“阿颯。”沙羽的聲音突然沉下來,道,“旁邊有人嗎?”
“小幽和楚雲飛在。”
“你找個僻靜的地方,有些事情我必須告訴你。”沙羽的聲音很低,似乎還極爲虛弱。
楊颯疑惑地望了望李幽和楚雲飛,轉身走出展覽室,道:“哥哥,到底有什麼事?”
“阿颯,你要小心。”沙羽的語氣裡有難以掩飾的焦急和擔憂,“你要小心身邊的人。”
楊颯一驚,愣愣地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沙羽沉默了很久,最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你最近遇到了麻煩是吧?你要記著,你身邊有個人是不值得相信的,你一定要小心。你現在遭遇的危險,與他有極大的關係。”
楊颯頓時感覺一道晴天霹靂,差點跌坐在地上。她的身邊有人不可信?不,不會的,她身邊的朋友都是同生共死的同伴,她不相信有人會傷害她!
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