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地獄
伊文頓了頓,確實……無論自己有多么喜愛艾利,他都不可能成為稱職的父親,艾利跟著他也無法得到完整的家庭和關(guān)愛。伊文必須在艾利還未完全依賴自己之前,為他找到合適的寄養(yǎng)家庭,這樣……對艾利的傷害才能降至最低。
第二天早晨,伊文比平常早起了十分鐘,因為他記得艾利想要吃煎火腿和蛋餅。煎火腿很簡單,但是蛋餅卻讓伊文這個FBI精英有些頭疼。雞蛋被攪成了漿狀,但是倒進煎鍋里很快就熟了,根本來不及將胡蘿卜和洋蔥丁撒上去。
伊文將失敗品倒出來,又打了個雞蛋,琢磨著到底該怎么做。
“要現(xiàn)在煎鍋里倒一點點油啦!”
艾利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他點著腳,熟稔地將油倒進鍋里,晃了晃,這樣整個鍋底都沾上了薄薄的一層油,然后很有大師范兒的把蛋漿倒進鍋里。他的腕力沒有成人那么大,要兩只手才能握住鍋柄,輕輕一晃,蛋漿就鋪滿了整個鍋底。由于油沒有完全燒熱,所以蛋漿并沒有馬上熟透,艾利抓起胡蘿卜丁和洋蔥灑了上去,把鍋蓋蓋上,等著蛋餅燜熟。
伊文在一旁已經(jīng)看呆了,而艾利則小大人的樣子拍了拍他的后腰,“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這讓伊文完全哭笑不得。
伊文去工作了,艾利還沒有在華盛頓找到合適的學(xué)校,當(dāng)伊文不在時負責(zé)在家照顧艾利的是露易絲小姐。
當(dāng)伊文回到家時,看見露易絲小姐正在收拾房間,整個公寓有一種天翻地覆的感覺。
“發(fā)生什么事了?艾利呢?”
“……艾利把自己鎖在了你的臥室里。我今天只是試探性地問他要不要見一見幾對愿意收養(yǎng)他的夫婦,我說伊文你也會希望他能被完整的家庭收養(yǎng)。也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他,讓他誤以為你想要遺棄他將他扔給別人,他就完全失控了,在客廳里亂砸一通然后……”露易絲小姐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
“沒關(guān)系,我去看看他吧。”伊文嘆了一口氣,來到臥室房前敲了敲門,“艾利,我是伊文,我回來了。”
一直安靜的臥室穿出輕微的腳步聲,門被打開一條縫,艾利光著腳,仰著頭用委屈的目光看著伊文。
伊文將門打開,一把將艾利抱起,“怎么發(fā)那么大的脾氣啊?露易絲小姐是女士,對女士發(fā)脾氣是十分不紳士的行為。”
“對不起……伊文……我不是故意的……”艾利哽咽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能告訴我你發(fā)脾氣的原因是什么嗎?”
“露易絲太太說你不可能做我的父親,你要把我扔給其他人……不是這樣的對嗎?”艾利的雙眼中充滿期待。
伊文也曾想過,自己應(yīng)該像其他大人一樣用謊言來安慰艾利,說自己會永遠陪在他的身邊,但是他不想撒謊,更不想對自己充滿期待的艾利撒謊。
“露易絲小姐說的不對,不是將你扔給別人,而是滿懷希望地將你交給值得信賴的家庭。”
“那你就是要拋棄我!就是要拋棄我!你們都是一樣的!都是一樣的!”艾利哭泣著向后退去,伊文只能一把抱住他。
“艾利,你聽我說……你看看我,我連煎蛋餅都不會,我甚至?xí)L時間不在家,誰來送你上學(xué)?當(dāng)你在學(xué)校被人欺負的時候,我也許是最后一個知道的人……”
“借口!這些都是借口!我會煎蛋餅!我還會做牛排!我自己可以上學(xué)!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學(xué)校里那些傻瓜根本不可能欺負我!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不是的,艾利!我是一個FBI探員!我每天處理最危險的案子,很有可能某一天……某一天我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艾利……我沒有擁有家庭的能力……”伊文露出痛苦的神色,“艾利……第一次見到你一個人踢著足球的時候我就想到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有孩子嗎?”艾利的表情非常驚訝。
“是差一點有。我的女朋友莉迪亞懷孕了,因為這個孩子我們打算結(jié)婚,在我將求婚戒指戴在她手上的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一件案子,我趕回了局里,一整個晚上過去了,案子沒有頭緒。我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才發(fā)現(xiàn)莉迪亞被人勒死在公寓的客廳里,那個案子的兇手要向FBI示威,而莉迪亞成為了犧牲品……我失去了一切,就算我抓到了兇手我還是失去了一切……如果那個孩子來到世界,他應(yīng)該和你一樣,他會叫我爸爸,會跟我一起踢足球……但是我沒有保護幸福的能力……”
伊文知道說這些還是個孩子的艾利不可能聽得懂,但是過往的一切就要將他壓垮,他想要找到一個人,任何一個人都好,說出他的痛苦,他無可挽回的幸福。
艾利在伊文的懷里閉上了眼睛,“……好吧……但是寄養(yǎng)家庭我要自己選……但是在我沒有選好之前,我要住在這里……我不要去兒童中心……”
“當(dāng)然……”伊文抱著艾利,只要這個孩子沒有那么執(zhí)著,伊文會放心許多。
只是露易絲小姐得知伊文答應(yīng)艾利的條件后有些惱火,因為艾利會一直拒絕所有愿意收養(yǎng)他的家庭,也就能一直待在伊文的公寓里了。
時間轉(zhuǎn)瞬即逝,艾利在伊文家里已經(jīng)待了一個月了。露易絲小姐非常之不滿,多次直接找到FBI的辦公室里與伊文探討這件事情。一方面伊文感覺到壓力,另一方面他真的不知道如何與艾利討論寄養(yǎng)家庭的事,他怕又觸動他的傷心之處。
左右為難之中,他想到了一個人,盡管他一萬個不愿意再見到他。猶豫之下,他還是撥通了西澤爾的電話。
“嘿,西澤爾……很久沒見了。”
“怎么,你要請我吃蘋果派嗎?”西澤爾的聲音滿是笑意,似乎早就猜到伊文早晚會打這個電話。
“是的……蘋果派……”
“想要與我探討育兒心得?我建議你晚上最好把艾利帶上,不然他知道我和你一起吃晚餐卻不告訴他,他會嫉妒的。”
“帶上艾利?不大合適吧?”自己本來就是要與西澤爾探討關(guān)于艾利的事情,讓這個孩子在一旁聽,西澤爾的腦袋壞了?
“我比你更擅長與他溝通。今晚六點,老地方見。”
電話掛斷了,伊文猜想這家伙說的老地方應(yīng)該是指上次自己帶他去吃蘋果派的小餐廳。將放了學(xué)的艾利帶到了約定的地方,伊文這才告訴他西澤爾也會來。
艾利的眼睛里充滿了失望意味,甚至有一絲害怕。
“怎么了?”伊文刮了刮艾利的鼻子,好笑地問。
“我……不喜歡林德曼先生……”
“為什么?”伊文感到驚訝,“很少有人討厭西澤爾,很多小孩子都喜歡纏著他說話,你為什么討厭他?”
艾利低著頭,不情愿地說:“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林德曼先生很可怕……”
此時,有人走進餐廳,直落落拉開伊文身旁的椅子坐下,“你們是在說我的壞話嗎?”
是西澤爾,他仍然穿著西裝,簡潔大方,看樣子是剛參加完一個研討會。
本來是想要探討艾利的事情,西澤爾三言兩語就把話題岔到伊文現(xiàn)在正在處理的案件上,而且很犀利地就指出了調(diào)查局忽略的細節(jié),給了伊文許多重要提示。
晚餐進行到一半,伊文的手機響了,貌似是因為在某個橋下發(fā)現(xiàn)了尸體,伊文必須趕過去。可是帶著艾利去執(zhí)行公務(wù)肯定是不合適的,伊文為難了起來。
“我可以送這個小家伙回去。”西澤爾難得主動提供幫助。
“那就謝謝了!”伊文如釋重負,拍了拍艾利的肩膀,“回去之后就乖乖睡覺,如果你覺得害怕我可以讓露易絲小姐來陪你。”
還沒等艾利說什么,西澤爾就做了個“快走”的姿勢,“放心,我會看好這個小家伙的。”
伊文撈起西裝便急匆匆趕了出去。
艾利回頭,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怎么辦啊?現(xiàn)在只剩下我和你了。”西澤爾撐著下巴,叉子在盤子里撥來撥去。
艾利沉默著不說話。
“你和你母親真的很像。伊文走了,你也沒心情吃下去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可以回去看看動畫片什么的。”
艾利點了點頭。
西澤爾并沒有像伊文那樣體貼地為他系上安全帶,而是示意他自己系。
“好像這個晚餐,伊文沒和你說一句話呢。”西澤爾好笑地瞥了艾利一眼,“你知道嗎,當(dāng)我第一次見到伊文的時候就知道他是那種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工作的人。”
艾利假裝對西澤爾的話不感興趣,側(cè)過頭去望向窗外。
“因為工作可以讓他忘記過去,忘記痛苦。而你,卻讓他不斷想起失去的妻子和孩子。”西澤爾用輕松的語氣說,整個車廂里蔓延著嘲諷的意味。
“為什么,林德曼先生?你總能輕松地說出殘忍的話呢?”艾利終于開口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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