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底下果然是一條河,真美!”白霜跪在紫劍邊緣,重新纏上白綾的左手在淡藍(lán)色的水波中劃動,略顯蒼白的小臉笑成了朵花。
“是凰川。”心眼糾正。
“小心別掉下去。你可真能折騰,好端端的要把我過到胡雙葉體內(nèi)修什么心脈,你不在乎我累不累,也請在乎一下你自己的身體。不就是認(rèn)個師父嗎?值得你把命搭進(jìn)去?”
尾火虎置美景于不顧,只專心數(shù)落白霜。不過白霜沒反駁,知道它是在擔(dān)心自己,她只在心頭連連應(yīng)是。
說了一陣,尾火虎自己都說不下去了。這丫頭就會敷衍自己,誰知道真不會有下次?它搖搖頭,也罷,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此時,白霜正在日晷正下方的深淵里。距上面該有上千尺吧?雖在一處高高的溶洞內(nèi),但碧波蕩漾水清河寬。且視野還不差,美景都能盡收眼底。
石壁上掛滿冰棱似的石柱,形狀各異,天然而成,美不勝收。
特別是水中還有不少發(fā)著光的水生物瀟灑自在來回追逐,或三五成群結(jié)伴而游、或你追我趕、或互相舞蹈逗趣,委實熱鬧得緊。
連沒什么精神的白霜都來了興致,趴跪在心眼的劍身邊上戲水。生生忽略了背對著她盤腿而坐,一個人對著河水發(fā)呆的百煉。
方才,心眼將真身化成足以容下四五人的小舟般大小,馱著她和角木蛟還有百煉從陣眼中心的日晷上落下,就到了這處河面上。
雖心眼說過她跳下來可能不會死,不過白霜也暗暗粗略估計一下,十有八九還是會死的。
“這河里面的小家伙們看起來都活得好自在吶!”白霜的目光落在一群追著角木蛟游動的大尾巴魚和叫不出名字的小傘似的東西身上,忍不住笑出聲來。
沉睡千年的角木蛟已經(jīng)徹底放飛自己,一頭扎進(jìn)去游到現(xiàn)在都不肯出來。
“這可是凰川之主治理的川流。”心眼頭一次表現(xiàn)出自豪,“只要它們謹(jǐn)守規(guī)矩,就算是天敵也可在此處共生。”
能讓天敵和平共處?白霜揚揚眉,看不出來這個輸了曌五百把棋的家伙還挺有腦子。“整個鳳凰淵的河流都?xì)w凰川之主管?”她問。
心眼想了想:“主人主要負(fù)責(zé)主干‘凰川’,其他分流只有屬下們打理。”
“難怪他有時間下五百把棋。”白霜噗呲一笑,心眼問她笑什么,白霜只搖頭說什么都沒有。說話間,纏在左手上的那張沾了血的白綾又重新變成纖塵不染。
樂了一陣,白霜忽然發(fā)起愁來:“我這么走了,還怎么找陸機(jī)討銀子啊?”
“銀子?什么銀子?”尾火虎一聽銀子也來了精神。
白霜接著嘆氣:“那天你沒在,我說自己能救陸機(jī),但要收一筆不菲的酬勞。那小子答應(yīng)了。誰知道離開的這天來得如此之快?”
“……”尾火虎一愣,“你怎么不先收錢后辦事?!”
她也想啊!白霜哭笑不得:“那時他身上有惡靈印記,人又沒被大長老抓到,那個死老頭子肯定會派人守著他在幽州城的家。先拿錢?只怕是自投羅網(wǎng)。”
“等吧角木蛟給曌以后我們就去拿啊!你不是要去皇都報仇嗎,幽州城是必經(jīng)之路哇。”尾火虎雙手一拍。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怎么去他家拿?”白霜搖搖頭,換個姿勢坐在劍上托著下巴發(fā)愁。按照她和尾火虎的計劃,奮不顧身“擋住”惡靈作為被玄家人看到的最后一幕,成為她“壯烈死去”的證據(jù)。
反正現(xiàn)在大事已了,既拿到角木蛟,又救回了胡雙葉,再也沒有待在玄家的理由。
而且,玄鳳和幾個趕來的老頭子也被氣浪震昏,沒人看到她帶著角木蛟離開。等他們醒過來只會看到同昏在日晷上的胡雙葉,但拿錘子擋惡靈的白霜沒了。
只有兩個可能,其一,她抱著百煉錘墜下千丈深淵。其二,百煉錘墜下萬丈深淵,但她和惡靈一道灰飛煙滅。
不管他們認(rèn)為是哪一個,白霜都會從玄家消失。至此,她和玄家的牽扯將會被齊齊切斷,踏上去皇都的路,之后,是和曌一起收集他那些不知道消失在何處的靈脈們。
她的未來,在遠(yuǎn)處。
“說的也是。”尾火虎也跟著她發(fā)起愁來,可還愁不到五息的時間,它又鴰噪起來,“你說你就這樣‘死’了,你那個把親情看得比命還重的師父會不會又纏綿病榻?”
白霜勾起唇角,看了看右手掌心處尾火虎新修好的皮肉,依稀還能看出一條傷口的痕跡。
“師父他現(xiàn)在有親生女兒在身邊,再難過亦會堅強(qiáng)起來。何須擔(dān)心?”她現(xiàn)在擔(dān)心的,是他有沒有機(jī)會親手向大長老和湯圓討這筆血債。
不過玄鳳既已應(yīng)下,師父他該是有機(jī)會的。
尾火虎在她心里撇撇嘴:“你看起來像是會為感情所絆,沒想到消失的時候還挺麻利。”它之前的擔(dān)憂,果然是白搭啊!這丫頭那會長什么心魔?
“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我是將門之后,沒有那種糾糾結(jié)結(jié)的小心思。”白霜握緊手,唇角上揚。
尾火虎只能敗下陣來:“得,我說不過你這丫頭。”
白霜揚揚眉,干脆把雙腳伸進(jìn)水里,心眼的劍身不止變寬變長,還變得更加厚實。她這樣座完全不用擔(dān)心會割傷自己,而且河水也不冰,正好舒緩一下疲累。
冬暖夏涼,是為凰川特意造的詞吧!
“對了,之前我在書筠還給百煉的回憶中看到一個叫‘三途石’的禍害,那是什么東西?”白霜的目光觸及還在發(fā)呆的百煉,忍不住在心里問尾火虎。
百煉像個木雕,一動不動。懷里抱著自己的真身,傻了似的。
“極南之地,有一處毒障密集的荒灘,名為‘三途川’,那里寸草不生,沒有生靈。荒灘上全是所謂的三途石。這種石頭在里面倒也無甚特別,可一旦離開三途川就會變成萬妖為之色變的‘毒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