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委屈了鄭懷遠。
鄭懷遠老神在在的看著我:“我沒有覺得委屈,我怕你委屈。”
我看著他笑:“打住打住,小外公……”
我故意把最後那三個字的語調拖得老長,鄭龍無奈笑起來:“你這丫頭,鬼靈精怪。”
鄭懷遠唔了一聲,學著我的語調:“那小外孫女,以後,咱們一起演戲如何?”
我伸出手:“合作愉快。”
他輕輕握住我:“一定。”
回到臥室,就被站在陽臺上的人嚇一跳,我有點惱怒,隨便進女生房間這種不禮貌的行爲,怎麼會發生在鄭南風這樣的豪門公子哥身上?
深深吸口氣,我才能勉強控制著自己,不要說出一些惡毒的話,不要把手裡的東西砸過去,不要把場面搞砸。
我笑了笑:“你怎麼過來了?”
鄭南風看著我笑:“我怎麼就不能過來了,就算我替好朋友過來看一看。”
我在心裡腹誹著看你大爺,可面上還得笑著:“現在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他一步步走過來,每走一步,看我的眼神就變了一層,由打量變成輕蔑再變成諷刺最後變成“你怎麼那麼不要臉”,然後我突然想起來他剛纔罵我活該來著。
“江別憶,我一直在想。”他停在我面前,目光鎖著我,“我一直在想,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和蓋四走到這一步。你們明明真心相愛的,不是嗎?”
我冷笑起來:“真心相愛?這聽起來多諷刺,也許我們曾真心相愛,但是那都是過去了。現在他有新人相伴,我也有了值得相伴一生的人。”
他譏誚地笑起來:“相伴一生?你還真說得出口,那麼。這孩子,一定是我那位小叔的了?”
我一下子想起蓋聶說這孩子是孽種的話,那種委屈和不甘一下子齊齊涌上心頭,我扯了扯脣角:“既然你們認爲是,那就是咯。”
他看著我,目光有點毛骨悚然的:“那麼,令家能那麼輕鬆放鄭懷遠回來,也是因爲你的關係?你跟蓋四的婚姻,就那麼不值錢,值得你去換回鄭懷遠?”
我很想說一句,讓他去問問蓋聶。到底是誰對不起誰,到底我爲什麼提離婚。
可是想起鄭龍講的話,我無所謂聳聳肩:“我認爲值得。”
他突然靠近我,咬牙切齒的:“江別憶,你還真是不要臉啊?”
我後退了一步,坐在牀沿,看著他:“多謝你啊,給我這麼高的讚美。”
他氣呼呼轉身就走,我叫住他:“?煩你轉告他,儘快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拖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他頓住身形。不過從背影就可以看出他的輕蔑和諷刺:“你放心,三天之內,離婚協議就會送到你手上。”
我點點頭:“另外,替我轉達,祝他新婚快樂。”
我以爲他該走了,誰知道他突然轉回來,快步走到牀邊,鉗制住我的肩膀搖晃著:“江別憶,你他媽還有沒有良心?”
我悶哼一聲,他弄疼了我,可是我就那麼看著他。
突然。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南風,我剛回來,你就這麼對我的人?”
我看過去,鄭懷遠一身凜冽站在門口,像是從?夜裡來的帝王一般看著我們。
我一下子掀開鄭南風,然後小跑到鄭懷遠身邊,躲在他身後:“你怎麼纔來呀?”
我說的委委屈屈的,然後驚恐地看著鄭南風。
鄭懷遠側過身拍了拍我,語氣溫柔:“別怕,沒事了,有我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鄭南風冷笑起來,拍著手:“真是一出恩愛的好戲啊,我說小叔,您就這麼迫不及待麼?她現在還是蓋聶的老婆,你這樣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說您?”
鄭懷遠無所謂笑了笑:“我是務實主義者,面子什麼的,我從來不放在心上。我在乎的,從來都只有眼前人。”
鄭南風譏誚地勾了勾脣:“就算小叔您不在乎面子,這麼公然搶別人老婆,未免有損鄭家聲譽。”
鄭懷遠依舊是那種不以爲然的樣子,但是我發現,在他這種看似不以爲然的外表下,透出來的全是霸氣,語氣裡也全是成竹在胸的坦蕩:“南風,別把話說那麼難聽,任何人都沒資格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要說起搶別人老婆這種事,我好像沒有你擅長吧?”
鄭南風一下子捏起拳頭,略微煩躁:“你少血口噴人!”
“我有沒有血口噴人,你不是很清楚嗎?我只是想告訴你,江別憶是我的人,按理你該稱呼她一聲小嬸嬸。她是你的長輩,該有的禮貌還是要有,你說呢?”
表面上聽起來,“你說呢”好像是在徵求對方的意見,實則卻是警告,無聲的警告。
就比方說這一刻,當他看著鄭南風的時候,他的脣角勾著,可是房間裡的氣壓竟然莫名降到最低,我嚇得縮了縮肩膀,扯了扯他的袖子,提示他別把關係弄僵。
可是他安撫性地捏了捏我的手臂,輕輕笑一聲:“我讓管家給你燉了燕窩,吃點再睡。”
鄭南風呵地冷笑:“我倒想知道,小叔您可以爲了這個女人,做到什麼地步?莫不是,連我們的血緣關係都不顧了?”
他這完全就是咄咄逼人,鄭懷遠要是說爲了我不顧一切,那麼就會落下一個不顧親情的罪名,他本來就是私生子。他要是說血緣關係重要,那麼,鄭南風就會把矛頭指向我。
這其實就是鄭南風給他的小叔下的套,我正擔心鄭懷遠該如何應對的時候。就聽他緩緩道:“我的血緣和我的女人同等重要,但是,要是有人想要欺負我的女人來試探我的底線,就別怪我不客氣。”
鄭南風眉目間閃爍著挑釁:“我現在就試探您的底線了,您想怎麼個不客氣法?讓爺爺把我趕出鄭家,還是把鄭氏佔爲己有?”
身後傳來蒼老的聲音:“鄭南風,你怎麼說話呢?”
鄭南風一下子斂起神色,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爺爺,您怎麼來了?”
鄭龍一步步走進來,站在我身邊,看著他的孫子:“我要是不來,怎麼可能知道你心裡所想?又怎麼知道,原來侄子是可以用這樣不恭不敬的語氣跟小叔說話的?更加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沒素質,隨便進女孩子的房間。”
“爺爺,我……”
鄭龍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南風你記住,鄭家的一切,是靠大家共同努力創下來的,沒有什麼佔爲己有的說法。誰有本事,誰就當鄭氏的當家人。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在外面做什麼我不管你,只要你不給鄭家丟臉。但是,丫頭是鄭家很重要的人,你要是欺負他,別說你小叔,我也不饒你。”
鄭南風一聽就著急了:“爺爺,您怎麼……”
“你出去吧,別打擾丫頭休息。”
鄭南風說了句爺爺晚安,然後就要往外走,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鄭龍喊住他:“你跟蓋四關係好,但不代表你可以把丫頭在這裡的一切告訴他。你要是真的爲他好,就勸他儘快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鄭南風扭過頭,恨恨地看我兩眼,轉身走了。
“丫頭啊。”鄭龍牽住我的手,拍了拍,“讓你受委屈了。”
我搖搖頭,我不委屈,就是不知道演成這樣,鄭南風那傢伙會不會相信。
果不其然,洗完澡正準備睡覺,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我眼皮跳了跳,鄭南風這傢伙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他到底想做什麼?
我慢條斯理塗抹著護手霜,語氣淡淡的:“你還真是有禮貌。”
他站在那裡,笑得邪裡邪氣的:“江別憶,剛纔我被你氣糊塗了,忽略了一個細節。鄭懷遠那傢伙雖然從來不喊我爺爺,但是你怎麼能喊我爺爺太爺爺呢,這不是亂了輩分麼?”
我眼皮劇烈跳起來,接鄭懷遠回來的路上,鄭龍是和鄭家的核心人物開過一個簡短的會議的,關於我身份的問題。大家一致達成共識。以後人多的時候我儘量用“您”來稱呼他,不喊“太爺爺”的。
鄭南風不經常回來,而且我已經很確定蓋聶並沒有告訴過他我的身份的問題,他是怎麼發現這個細節的?
莫非,鄭家那幾個鄭龍非常信得過的核心人物裡,有誰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看我沉?,他有點得意地走過來,勾著下巴:“江別憶,你根本沒有勾搭鄭懷遠是不是,你的身份不簡單是不是?莫非,你也是老爺子的私生子?”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秒時間裡,我的心跳經歷了全世界最驚險刺激的過山車,手心裡全是汗,神志都有點不受控制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怎麼那麼大意呢?
借轉身掀被子的動作,我平復了心情:“鄭南風你是不是腦子結構異於常人,腦洞怎麼那麼大,我纔不是私生子呢。再說,我喊老爺子什麼,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的事?那你給我解釋解釋,既然你是鄭懷遠的女人,爲何你要那麼喊我爺爺?”
我有點惱羞成怒:“你什麼時候聽見我那麼喊他了?”
明知道此刻我越是惱怒越證明我心虛,我應該鎮定,鎮定了就不容易露出馬腳。
可是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鄭南風這麼維護蓋聶,他現在發現了疑點,會不會順藤摸瓜調查下去,會不會去找蓋聶理論?
“江別憶,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會調查清楚的。”
他轉身就要走,我頓了頓,喊住他:“鄭南風,你不是自稱蓋聶的好兄弟嗎,你不是想知道我們爲什麼鬧離婚嗎?蓋聶難道沒告訴你,他對我做了什麼?刀爺提出來用我們的離婚去換鄭懷遠,蓋聶不止答應了,還同意和鞏音殊結婚。我是沒有辦法了,才躲到塢城來。你爲什麼非得咄咄逼人呢,我招你惹你了?”
這一招有點冒險,算是下下策,但是也許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他轉過身,狐疑地看著我,目光在我臉上。像是濃硫酸澆上去似的。
我反正是豁出去了,又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我向你保證,你害怕那些事情,永遠不會發生。”
他的臉色驀地變了:“笑話,我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你當然害怕。據我所知,在鄭懷遠的身份曝光之前,你一直是老爺子最寵愛的孫子。他甚至動過要把鄭氏繼承人位子給你的想法,當然,僅僅是動過,他一直認爲,鄭懷遠纔是最合適的人選。鄭懷遠的身份曝光後,你的關注度自然降低了很多,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你心裡不平衡也是正常,甚至你想幫蓋聶出氣都是正常……但是鄭南風,我不是你的敵人,鄭懷遠也不是,他從沒想過要把鄭氏佔爲己有,名利什麼的,他根本不在乎。況且他很聽我的話,有我在,他不會跟你爭的。你要是真的介意,我明天去跟老爺子說,我們會搬出去,鄭懷遠也不會去鄭氏上班。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絕對不會成爲你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鄭南風被我弄得有點蒙了,而且蒙起來的樣子還傻乎乎的挺可愛,哪裡是剛纔哪個咄咄逼人的鄭南風呢?
“江別憶你等等,這些歪理邪說,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我坦蕩蕩的:“蓋聶告訴我的啊,他說你大伯召開新聞發佈會那天,你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他還說,你是有野心的人。不可能這麼任人宰割。”
他一下子著急起來:“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爛醉如泥,什麼時候說過那些話?”
我聳聳肩:“那你去問你的好兄弟啊。”
他氣呼呼要走,我在他身後優哉遊哉喊:“我就當你答應了啊,慢走不送。”
迴應我的,是摔得震天響的關門聲。
第二天一大早,就聽管家說,天還沒亮鄭南風就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走了,說是要去國外玩幾天。
我心裡腹誹著,難不成是昨晚那些話對他起了作用?
要是這樣,那這傢伙的思想覺悟還不錯。
其他人還沒有下來。鄭懷遠看著我,低聲問我做了什麼。
我誇張地叫起來:“我哪有,你別冤枉我。”
他笑得眉目張揚:“嗯,你沒有,你只是把利害關係都給那小子分析了一邊,分析得頭頭是道有理有據,簡直可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來形容。”
我臉紅起來:“你竟然偷聽?”
他的指腹快速觸過我的臉:“哪裡是偷聽,我就是擔心你,想過去看一看,恰好看見那臭小子又想爲難你。本來想英雄救美的,誰知道你那麼厲害。”
我有點忐忑地看著他:“我說錯了嗎?”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其實我一點都不瞭解鄭懷遠這個人。在一貫溫和的表象下面,他其實是有野心的也是有手段更是有魅力的,他從來沒對我發過火,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
昨晚我那麼清楚明白的把我自以爲是的那個他剖析在鄭南風面前,他不高興了嗎?
鄭懷遠深深地看我兩眼,突然擡手捏了捏我的臉:“一點都沒錯,這世界上,也就你最瞭解我。”
我有點驚喜:“真的?”
“嗯,只有你懂我的歡喜。”
下午,鄭龍帶我去釣魚。我手氣不錯,釣起來好幾尾鯉魚,嚷嚷著要吃紅燒魚。
鄭懷遠寵溺地看著我:“嗯,那就吃紅燒魚,反正你說了算。”
回到家,遠遠就看見鄭龍的助手帶著律師在大門口,兩個人看起來都有些焦躁似的,不斷走來走去,偶爾交談幾句。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胸腔裡面的高興和平靜,突然就被針管抽走了似的,空落落的,難受極了。
看見我們的車子,律師快速走過來。
鄭龍示意司機把車窗搖下,然後我就聽見律師的聲音:“離婚協議……我拿來了。”
兩道目光齊刷刷聚集在我身上,我挺直了脊背,語氣淡淡的:“那很好啊,我也算得償所願。”
律師恭敬地看著我:“您需要過目嗎?”
我搖搖頭:“不用了,沒什麼好看的。”
律師擡頭看了我一眼,囁嚅了幾下,終是道:“蓋先生那邊,把他名下的兩處房產留給您。還有大額現金……”
我心裡一下子像是貓爪撓心似的,忍不住擡手抵住眉心,使勁揉了揉,方緩緩道:“用不著,?煩幫我還給他。這輩子,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牽扯。”
就在此時,肚子裡的小傢伙突然動了一下。
我不敢置信地把手放在上面,去感受他的存在,好像是心有靈犀似的,他又動了兩下。
我一下子忘記了離婚協議的事,衝著鄭龍父子的大喊:“他動了,他動了……”
鄭龍愣在那裡,並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鄭懷遠,不由分說就把他的大掌覆在我肚子上。
小傢伙又配合地動了幾下,鄭懷遠臉色變得有點不敢置信,像是看到了聖誕老人的孩子似的,一臉懵圈看著我:“真的是他在動?”
我點點頭,他又問:“他會說話嗎?我跟他說話,他會回答我嗎?”
我噗嗤一聲:“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你怎麼這麼幼稚?”
律師就站在那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也不想爲難任何人。
說來說去,我跟蓋聶的事情,別人也沒辦法幫忙。
而鄭龍這麼幫我,真的已經足夠讓我感動。
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長,但是早已經有了某種程度上的?契,他吩咐律師:“就按丫頭說的辦,把那些東西退回去,鄭家不是養不起丫頭和孩子。”
律師鬆口氣的樣子走了。
鄭龍看著我:“不難過?想哭就哭,我們兩個的肩膀,免費借給你。”
我哼哼兩聲:“誰說我要哭了,今天是我大喜日子。?煩二位,幫我慶祝慶祝。”
鄭懷遠斜眼看我:“可別告訴我,你想喝酒。”
我一點也不尊老愛幼地在他臉上捏了捏:“你懂我的歡喜。”
那晚,就我們三個人,吃了一頓燭光晚餐。
爲了不讓他們擔心,我一直要求自己儘量得體,笑容多一點,廢話多一點。
喝了一點紅酒,我就頭暈暈的,靠在椅子上,看那兩父子鬥嘴。
這兩人明顯八字不合。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
我微微閤眼養神,手在小腹上轉著圈,心思流轉之際,突然想:蓋聶曾經說過,他要親自感受孩子的第一次胎動。
只是沒想到,言猶在耳,把寬闊溫熱的手掌放在我肚子上的男人,已經換成了另一個。
說不心酸是假的,他倒是瀟灑,說不愛了就不愛了。那麼狠心那麼決絕地把我驅逐出他的世界。然後他還咬牙切齒誣賴我跟鄭懷遠有什麼,他的朋友還罵我活該,最最氣人的是,那麼快他就要和鞏音殊結婚。
他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只可惜我做不到。
我沒辦法想我的表面表現出來的那樣灑脫,我也會心痛得無法呼吸,我也會委屈得躲著掉眼淚,我也會在午夜夢迴的時候下意識往旁邊縮,想要回到他的懷抱……
有人抱著我上樓,把我放在牀上,然後接了熱水出來幫我洗臉洗手洗腳。然後握著我的手很久很久。
我翻個身,在心裡呢喃了無數遍那個名字,蓋聶,這就是我們的結局嗎?
半夜口渴,起來喝水,在牀頭櫃摸了半天,都沒摸到水杯。
這才模模糊糊想起來,這裡是塢城鄭家,不是康城別墅。
以前蓋聶總是會把溫開水擺在牀頭櫃上,方便我半夜起來喝水的時候夠得到。
我沮喪地捂著臉,過了很久很久,才拍著腦門去開燈。
又一次落空,纔想起來這裡的燈是在牀頭……
一杯溫熱的水放在我手上,我愣了愣,在黑暗中憑感覺抓住面前的身軀,沙啞著聲音:“鄭懷遠,是不是你?”
魂牽夢縈的聲音:“是我。”
我嚇得縮回手,被子裡的水灑在牀上都顧不得,就大喊起來:“蓋聶,你怎麼進來的?”
黑暗中一副高大的身軀覆過來,我想要躲,已經被他禁錮在牀上。
就像上次在醫院彩超室,他的手和腳同時禁錮住我。
我動彈不得。
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用力,只是虛虛地籠在我上方,然後他的一隻手滑到我小腹上,打了兩個圈,問我:“聽說他動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黑暗中我除了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味,就只看得到他??的眼珠子,定定看著我。
我一下子推開他,抓起枕頭砸過去:“你他媽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