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知道,寧時修是故意的,故意對林一一說這樣的蜜語甜言給自己聽,來報剛才關于孩子話題的一箭之仇。
他沒覺得不舒服,只覺得這個男人在關于林一一的這件事情上,著實幼稚到了某種地步。
陸離從沙發上站起身,無奈的看一眼林一一:
“我沒辦法繼續待下去了,先走了。”
林一一看著他:
“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等孩子出生,我陪孩子吃。”
寧時修的目光落在陸離的臉上,開口想要反駁幾句的時候,陸離卻突然俯下身在林一一的耳邊輕語了幾句,林一一詫異的同時卻點了點頭,兩人默契的一笑,陸離繼而轉身離開,并未給寧時修任何開口表達不滿的機會,
雖然陸離的離開,空氣似乎凝固了,林一一好笑的看著寧時修,而寧時修在近乎一分鐘的沉默之后才轉頭看向林一一,勉強的笑了笑:
“我上樓換衣服。”
林一一笑著點頭:
“好。”
寧時修起身,卻還未邁開腳步,又轉身看向林一一,林一一的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也并沒有驚訝,問道:
“怎么了?”
寧時修搖搖頭,想離開的時候卻終究沒有忍住,開口道:
“你沒什么想要和我說的嗎?”
林一一搖搖頭:
“沒有,我應該要和你說什么嗎?”
寧時修語塞,幾欲開口卻終究還是忍了回去,繼而郁悶的上了樓。
林一一看著寧時修這般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的笑出了聲,其實她又怎么能不明白寧時修想要聽到自己說什么呢?明明在乎的要死,卻還是偏偏要假裝自己很是大度,這樣的寧時修不是誰都能見識到的,林一一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他的這一面,簡直可以稱之為驚喜。
寧時修上樓之后沒多久,林一一的手機便響起,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電話,無奈的一笑,按下接聽鍵,屬于陸離的聲音下一秒傳入自己的耳朵:
“怎么樣?寧時修有沒有問你我剛才對你說了什么?”
林一一微微一笑:
“沒有。”
“但他的心里一定很好奇。”
“嗯,我看的出來。”
其實陸離并未對林一一說任何重要的話,他只說了一句:我猜寧時修一定很好奇我現在在對你說什么。
——
寧時修也不是事事就依著慣著林一一的,或許是她懷孕的原因,情緒起伏的厲害,偶爾的一天會讓人覺得她簡直就是上帝派來拯救寧時修的小仙女,你從未見識過她還會有這樣溫柔體貼的一面,善解人意到讓人想要將她抱在懷里,哪里也不去。
但,也有相反的時候,她情緒偶爾的不好,遭殃的只會是寧時修一個,其實也并沒有什么特別嚴重的后果,只是會變得異常黏人,什么體貼,什么善解人意,什么溫柔體貼,都會轉變成天邊的一朵浮云,她會希望寧時修時時刻刻的陪在她的身邊,哪里都不去。
寧時修今天的運氣不太好,晚上七點有一場重要的酒會要參加,是不去不行的那一種,但偏偏趕上了林一一情緒的負面化,于是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她守在更衣室的門口,可憐兮兮的看著寧時修,一句話也不說,但勝過千言萬語。
寧時修已經換好了衣服,西裝革履,帥氣的讓人移不開視線,他也知道林一一始終都在看自己,始終都在等待自己的妥協,但他卻由始至終都沒有看林一一一眼,因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有些人,只看一眼就會心軟,林一一就是他躲不掉,也無法避開的劫。
他垂眸整理著領帶,安慰道:
“一一聽話,加上來回的路程,我不會超過兩個小時,我一定會在兩個小時之內趕回來出現在你的面前。”
這話林一一聽到了,卻沒有動,依舊站在那里,擋著唯一的出路。
等不到林一一的回答,寧時修也猜測的到她現在是一個什么樣的表情和狀態,無奈的嘆息一聲,終究還是邁步走向了她,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他的確該走了。
走到她的面前,迎面看到她滿懷期待卻飽受委屈的眼神,寧時修的心莫名的軟了,但想到這場宴會的重要性,他又不得不狠心來:
“一一,我答應你,馬上就會回來,你現在去聽聽音樂,看看書,或許你還沒覺得離開多長時間,我就已經回來了。”
寧時修說完這句話便沒有再說什么,也沒有給林一一反應的時間,便直接邁步走出了衣帽間,即將走出臥室的時候,他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動作也有了些許的遲緩,但仍是沒有改變他的心意,只是手握在門把上的那一刻,原本還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卻突然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仍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卻將自己的手放置在了門把上,意思很明顯:
我不要你走。
寧時修垂眸看著眼前的人兒,自然也是很想留下的,但覺得不能就這么慣著,自己的男子氣概呢?怎么一遇到她的事情就全然的沒了原則?怎么也要硬起一回,畢竟自己今天也是真的有事,于是便用了些力氣將她的手從門把上移開,門打開了,邁步離開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林一一終究是開了口:
“你不要我了嗎?”
你有過那種前功盡棄的感覺嗎?寧時修以前沒有過,此時此刻卻將這種感覺體驗的淋漓盡致,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好不容易說服自己的硬起,好不容易邁開的腳步,都在這一聲可憐兮兮,唯唯諾諾的‘不要我了嗎’中潰敗的一文不值。
回頭看她,卻見她已經紅了眼眶,寧時修知道自己完了,徹底的完了,自己今天真的不可能再出得去了。
心似乎被撕裂了一個口子,悶悶的疼,無奈的嘆息一聲將林一一擁入懷中:
“好了,好了,不哭,我不去了,不去了,留在家里,守在你身邊,哪里都不去了……”
他見不得她委屈,見不得她不開心,更見不得她紅了眼眶。
兩個小時以后……
林一一窩在寧時修的懷里看電影,好的情緒卻突然的涌現出來,從他的懷抱里直起身體,略帶愧疚的看著他:
“剛才的我是不是太過無理取鬧了?”
寧時修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沒有說話,他倒是想看看,她還想說什么。
林一一的確還有話要說,而且,還不少。
“我也不知道剛才怎么了,你事先跟我說過這個宴會的重要性,我也知道你應該是要出席的,但那個時候我就是不想你出門,甚至都有些不理智,我似乎做了很過份的事情,不過現在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去了,我不會再攔著你。”
寧時修抿了抿嘴唇,問她:
“一一,現在幾點?”
她看了一眼時間:
“9點半。”
“嗯,宴會差不多要結束了,我此時趕過去或許還能和一群喝醉了的酒鬼喝上最后幾杯。”
林一一不說話了,低下了頭。
寧時修發現最近林一一很喜歡做這樣的動作,什么話也不說,單憑這一個動作就可以瓦解他的全部設防。
無奈的嘆息一聲:
“好了,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這個宴會的確重要,但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憑借著寧氏現在的地位,其實我不必迎合任何人,你不用自責,是我自己不想去的,我想要時時刻刻的陪著你。”
有沒有這樣的事情?明明是她無理取鬧,最后的最后卻還要自己反過來來安慰她?
有,在寧時修這里,這樣的事情簡直不要更多,寧時修已經習慣了,并甘之如飴。
——
十月份的中旬,距離預產期還有十天的夜里,林一一突然的驚醒,她似乎感覺到有哪里不對勁,肚子還是一陣陣的疼痛,不劇烈,但頻率很高,她開始緊張,盡可能的讓自己放輕松,繼而將身旁的寧時修叫醒。
寧時修最近也一直處于緊張和全員戒備的狀態,在林一一將他叫醒的第一時間便知道了什么事情,瞬間清醒:
“是不是不舒服?”
林一一點點頭:
“好像,好像要生了。”
寧時修也緊張,但他必須鎮靜,也必須安慰比任何人都還要緊張的林一一:
“放輕松,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我會陪著你。”
醫院的產房里,寧時修全程陪產,他親眼目睹了林一一為了迎接自己的孩子究竟是怎樣的精疲力盡,他發誓再也不要她為自己受這樣的苦,他也親眼目睹了自己孩子是怎樣的出生,那一刻,他笑了,似乎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美麗的天使。
醫生看向寧時修,微微一笑:
“恭喜你,寧先生,寧太太,是位小公主。”
寧時修紅了眼眶,看向林一一,輕輕的扶去她額前被汗打濕的頭發:
“一一,是女兒,我們的女兒來了。”
十月十號的凌晨3點鐘,一個新生命來到了寧時修和林一一的身邊,為他們幸福的生活劃上最圓滿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