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八竿子打不著的尚秀芳,忽然提及更八竿子打不著的岳山,風蕭蕭不由一愣,道:“這個好說……”
他忍了忍,終究沒忍住,問道:“秀芳見他做什么?這岳山性格古怪,脾氣也霸道,不似正道人士,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尚秀芳搖搖頭,低聲道:“岳山對秀芳的娘親曾有大恩,不過他應(yīng)該早在多年前去世了,娘在得知他死訊后,萬分后悔……”
她雙目熱淚泉涌,顫聲道:“如今岳公公再次現(xiàn)身,秀芳一定要弄清原委,并將娘親的話,親口轉(zhuǎn)訴給他。”
風蕭蕭柔聲安慰道:“你放心罷!這事交給我來辦。”
尚秀芳雙手抹了抹淚,那對能勾魂攝魄的翦水雙瞳略帶羞澀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道:“秀芳失態(tài)啦!”
風蕭蕭笑了笑,沒有說話。
尚秀芳朝他瞧來,美眸深注的道:“你心內(nèi)想些什么呢?是不是在嘲笑人家?”
風蕭蕭只能搖頭。
尚秀芳盈盈起身,秀眸采芒微閃,迷人至極點,期盼中又帶點羞澀的道:“秀芳該走了,明天你一定要來看人家表演啊!”
風蕭蕭笑著點頭,跟著起身,送她出門。
再回房后,以他的心性,亦不免心潮起伏,久久難平。
尚秀芳若有似無表現(xiàn)出的親近和信任,已遠遠超出知己的范疇,更像是蘊含愛意,被這樣一位絕世美人所青睞,要說不心動,絕對是假話。
風蕭蕭亦不免心生遐想,期盼明日的到來。
不過在期盼之中,他又開始有些頭疼,因為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當世與他有關(guān)系的幾個女人全都扯到一起,扯到他的身邊,他的眼前,扯到這座獨尊堡中!
他心里已冒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一種有什么事隱約將要爆發(fā)的預(yù)感。
清晨,薄露。
風蕭蕭踏著初升的暖陽,在獨尊堡管家方益民的引領(lǐng)下,來到堡內(nèi)一棟小樓的階臺下,揚聲道:“石小姐,風蕭蕭應(yīng)約來了。”
石青璇充盈磁力的動人聲音從樓上傳來道:“上來吧!”
拾級登樓。
樓下的小廳布置簡雅,充滿女性溫柔的氣息,石青璇借居的地方,當然該是堡內(nèi)某些有身份地位的女子閨房。
石青璇身穿雙襟圓領(lǐng),藍色印花的女裝,輕盈瀟灑的坐在窗臺前,淡淡的凝視他。
沒有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某種難以形容的凄幽美態(tài),充滿美感的輪廓線條和冰肌玉膚,清麗如仙。
風蕭蕭還是頭一次見到她的真容,沒有那個丑陋的假鼻子,亦沒有故意黝黑粗糙的肌膚。
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油然心生,絲毫不遜于第一次見到師妃暄、婠婠,或是尚秀芳……
這是一張絕對無暇的花容,任何一絲一毫的增減都會破壞這只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手筆。
而燦爛奪目的陽光從從林間射來,灑落窗前,給她整個人都撲上了一層朦朧寫意的美。
風蕭蕭忍不住發(fā)出贊嘆聲,卻沒有任何言語,因為他根本不知該怎么形容眼前這一幕的美。
石青璇見他愣直的目光,垂首輕聲道:“呆子。”
聽到這個熟悉好聽的聲音,風蕭蕭才將她的人和聲音對上,倏然回神,干笑道:“雖然早有準備,卻仍不免讓青璇小姐的容姿給震懾,真是汗顏。”
石青璇露出一絲如鮮花盛放,陽光破開烏云的笑意,登時驅(qū)走臉上令人心碎的哀思愁緒,嬌憨地道:“人家現(xiàn)在這樣子真的好看嗎?”
風蕭蕭除了點頭,也只能點頭。
石青璇甜甜淺笑,玉頰的小酒渦更深更迷人,有點俏皮的道:“你應(yīng)約前來幫忙,青璇才肯讓你看看人家真容,不過在求你之前,青璇要先問你一個問題,你定要從實招來。”
風蕭蕭聳肩笑道:“請問吧!”
他見石青璇求人都可以求得這般理直氣壯,不像是她求他,反倒是他求她,不由一陣好笑。
石青璇瞧風蕭蕭好半晌后,看似隨意的道:“你是否對師妃暄動心呢?”
風蕭蕭聽得一愣,面上露出苦笑,心道:“何止是動心,我連她人都動了……”
石青璇美目精芒閃閃,秀眉輕蹙的道:“為何不答?看來是被青璇猜中了哩!”
風蕭蕭臉上的苦笑都變得僵硬。
石青璇轉(zhuǎn)開目光,淡淡道:“師妃暄就像當年我的娘,愈是不食人間煙火,高不可攀,愈令那些自命不凡之輩趨之若騖,以能得到她的青睞為至高榮耀。正因有娘的前車為鑒,所以師妃暄在這方面份外小心,但不代表她比娘能更有自制力。”
風蕭蕭不得不承認,石青璇看人很準,所以他也更顯狼狽,不知該怎么作答才好,他總不能當著石青璇的面,說他已將師妃暄給吃干抹凈了吧!
石青璇“噗媸”嬌笑道:“你是否對師妃暄情有獨鐘,人家根本不會介懷,青璇早立下決心,要終老小谷,長伴娘的墳塋,此外再無所求。”
她這么一說,風蕭蕭神情反而平靜下來,盯著她的眼睛,輕輕問道:“真的么?”
他可是情場的老手,怎可能連正話反話,情話氣話都分不清楚?
石青璇避開他灼灼的目光,垂首輕嘆道:“眾生之苦,皆因有情;情海無崖,苦海亦無邊。邪帝以為然否?”
風蕭蕭沉默一陣,道:“是。”
他不掩飾對石青璇的好感,也知道石青璇對他其實頗有好感,卻不能強迫石青璇屬于他,尤其在石青璇已表明自己不愿與別人分享感情之后。
石青璇似乎漫不經(jīng)意的道:“解暉和解家諸人,一直央求奴家為他們吹奏一曲,但青旋一直不肯答應(yīng),今日終于答應(yīng)下來。一來青璇也期盼與尚大家合奏。二來也是應(yīng)另外一人的請求,青璇無法拒絕。”
風蕭蕭神情微震,問道:“是誰?”
石青璇朝他望來,平靜地道:“你不是已經(jīng)猜到了嗎?”
風蕭蕭緩緩道:“師妃暄!”
他目光漸漸凝聚,變得銳利逼人,問道:“為什么?她為什么要讓你這么做?”
石青璇垂下頭,輕輕抓起橫在膝上的玉簫,凝視著通體晶瑩通透的簫身道:“因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解暉,有著三個他不得不買賬的人。”
風蕭蕭腦中已晃過猜測,卻仍忍不住沉聲問道:“誰?”
石青璇冷冷道:“宋缺,梵清慧和……我娘親。”
風蕭蕭終于恍悟。
師妃暄其實根本不用說動解暉,她只需搬出梵清慧和碧秀心的名號,就足能讓解暉無條件的倒向慈航靜齋,甚至可以讓他無視宋缺、乃至任何人的意愿。
原來并不是冥冥之中有一雙手,而是師妃暄的一雙手。
風蕭蕭現(xiàn)在能肯定,尚秀芳之所以會來巴蜀獻藝,八成也和師妃暄脫不開干系。
師妃暄、石青璇、尚秀芳,這三位當世與他有關(guān)系的幾個女人,在給解暉施加壓力的同時,也在給他施加壓力……他完全無法忽視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