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等人自不會當獨孤鳳在亂吹大氣。
跋鋒寒是曾被獨孤鳳逼得折斷佩刀,深悉她的厲害。
寇仲和徐子陵則是知道獨孤鳳能從風蕭蕭面前安然逃走,本領自然非同小可。
他三人雖然最近功力大進,看似連退婠婠和曲傲,其實過程相當驚險與僥幸。
比如婠婠就不知為何好似心不在焉,似有似無的對他三人網(wǎng)開一面。
要知徐子陵靈覺清明,事后已察覺出婠婠明明受傷很輕,卻偏偏吐出口鮮血,像是內(nèi)傷極重的模樣,其中定有他們想不到的緣故。
而曲傲是錯在太過自傲,以為自己只需一招便可同時取了三人的性命,漫不經(jīng)心的隔溪掠擊,哪想到他三人竟然合力擋下,逼退來自半空強襲,然后借勢使舟如飛,方才靠著地利,避過這位武功直追“武尊”畢玄的超級高手。
論機敏,三人不會遜于任何人,但論真實的武功,他們每個人都比武癡般的獨孤鳳差了許多。
不過若是三人聯(lián)手,獨孤鳳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是獨孤鳳的目標本就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后正一臉擔憂,捏蹂衣角的素素。
所謂來尋跋鋒寒的晦氣,根本是獨孤鳳找好的借口,好讓三人不至想到她的真實目的罷了。
只是風蕭蕭自一開始便犯了個錯誤,他完全不清楚寇徐二人其實很明白他想做什么,就是打算以素素鉗制他二人。
所以和風蕭蕭有關系的獨孤鳳一經(jīng)現(xiàn)身,不管她怎么說,寇仲和徐子陵都十分小心提防,若有若無的護持著懵懂不知的素素。
獨孤鳳出第一劍時,就已發(fā)現(xiàn)兩人的這種細微反應,倒也不甚在意,畢竟寇徐二人的表現(xiàn)還算正常,只能說兩人心地不壞,不想讓不通武功的素素在激戰(zhàn)中受到波及。
她也不欲讓自己的企圖過早暴露。似模似樣的與三人激斗起來,然后越來越驚訝。
獨孤鳳不但曾和跋鋒寒親自交過手,也曾親眼目睹寇仲和徐子陵的出手。
如今甫一交手,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跋鋒寒就算了。他的武功本就不低,又是好勇斗狠之徒,劍法之凌厲雖然極其驚人,卻尚在獨孤鳳的預計之中,但寇徐二人的表現(xiàn)。何止讓獨孤鳳刮目相看,簡直心驚肉跳。
要知還在不久之前,他二人都未必接得下獨孤鳳隨手一劍,如今卻配合的似模似樣,井中月掠閃的黃芒,與徐子陵翻花似的手指,不但延續(xù)之前那種極為玄奧的意境,更幾乎有了相匹配的功力。
若是單獨對上,以獨孤鳳的劍法,或可輕易收拾了。但三人此番一連手,她不由大感吃力。
她卻不知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已暗暗叫苦不迭。
眼見獨孤鳳一雙美麗的鳳目越睜越亮,閃著幾近狂熱的光芒,跋鋒寒如何還能不知這小妞的武癡性子發(fā)了,正自樂在其中呢!
不怕高人,就怕瘋子!尤其獨孤鳳并未表露出殺意,像是純粹為斗而斗!
她偏又是一位十分嬌嬈至賞心悅目的美人兒,所以就連心狠手辣的跋鋒寒都生不起殺心,何況一向憐香惜玉的寇仲和徐子陵了。
雙方雖無殺意,但戰(zhàn)況卻愈發(fā)焦灼!
獨孤鳳難得遇上這種暢快淋漓。可以全力施展的對手,漸漸陷入如癡如醉的狀態(tài),早將風蕭蕭的吩咐全拋諸腦后。
無心插柳柳成蔭,也正是因為她的這種癡迷的表現(xiàn)。實在不像別有用心,讓寇徐二人對素素心安許多。
而隨著壓力漸大,兩人便全神貫注的抵御獨孤鳳如冬日殘雪般冰冷迅捷,又漫天籠罩的劍芒。
跋鋒寒最不愿作勝敗都無好處的爭斗,自是大感頭痛,又蕩開一劍后叫道:“小弟認輸便是。此事能否和平解決?”
寇仲和徐子陵十分驚訝,以跋鋒寒那種高傲的個性,竟能對一個女人認輸,實是難能可見。
卻不知跋鋒寒這人更重實利,上回就是因為死要面子,就不認輸,耍巧勝了獨孤鳳半招,至如今纏上這么的難纏的女人,心中已后悔透了。
寇徐二人手中招式不停,但亦期盼的望著獨孤鳳,
獨孤鳳兀自意猶未盡的嬌叱道:“跋兄少說廢話!今日定要分出勝負!”
跋鋒寒終于不耐煩地道:“那就來吧!”雙目精光大作,順著劍尖凝視過去。
一股濃烈的殺氣,從他身上直迫獨孤鳳而去,終于打算下殺手了。
獨孤鳳被殺氣驚得回神,粉背上驀地被香汗浸濕。
倒不是被跋鋒寒驚人的殺氣嚇住,而是突然想到了風蕭蕭那抹森然的笑意,和他閃著幽光的陰冷眼神。
獨孤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美眸輕轉(zhuǎn),凝注于側(cè)。
素素正在那兒雙手捂胸,為寇仲等三人擔心不已。
寇徐二人警惕心登時大作,井中月與徐子陵的雙掌掠動更疾。
但已來不及,他二人不知不覺中離素素太遠!
獨孤鳳嬌呼一聲,劍芒竟至不見!
不是不見,在徐子陵眼中,這一劍閃動的是如此的緩慢,卻偏偏還在他還來不及眨眼的時刻,忽然從獨孤鳳身前,轉(zhuǎn)至身側(cè),鋒芒直指俏立一側(cè)的素素。
徐子陵神情霎時破碎,目光發(fā)紅,一雙泛著白玉光澤的雙手劃著一道玄妙的弧線,直擊獨孤鳳的纖細白嫩的頸項間。
能讓一向心態(tài)平靜的徐子陵如此大失常態(tài)的憤怒,甚至不惜辣手摧花,可見素素在他心目中是何等的重要。
寇仲與跋鋒寒比徐子陵晚上一線才發(fā)覺獨孤鳳劍鋒偏轉(zhuǎn),同時不加思索的往獨孤鳳粉背攻去,盼望圍魏救趙。
豈知獨孤鳳這一劍竟是虛招,閃于身側(cè)的劍芒再次不見,下一刻出現(xiàn)之時,已側(cè)削至徐子陵的手腕!
幸好寶劍“飛鳳”并不在手,徐子陵反應也快,毫厘間的扭動,恰好偏過了獨孤鳳帶起的劍刃,只被劍身拍中。悶哼一聲,捂腕后退。
不光是徐子陵,寇仲情急之下,全力一刀。也已用老,難以變換。
獨孤鳳手中劍芒又閃,惡狠狠的刺向寇仲喉頭。
三人中唯有跋鋒寒與素素不太親密,所以尚有余力,重哼聲中。使劍攔向獨孤鳳劃出的劍芒。
哪知,獨孤鳳這一招竟也是虛招,跋鋒寒擋了個空,三人一時間全都招式用畢,邁步不得。
獨孤鳳嬌笑著抽身飛退,在寇仲和徐子陵慘白的臉色當中,一掌拍中了素素略顯孱弱的香肩,旋及掠往河面帆船,有些得意洋洋的嬌呼道:“這下該輪到你們追著我了吧!”
寇仲根本無暇理她,跑去抱住正疼得發(fā)顫的素素。微松口氣道:“性命無礙!”
徐子陵也不顧腕部已紅腫炙熱,忙去握住素素的小手。
他二人一齊運功,只眨眼間,素素本來蒼白的臉色便紅潤許多,急促的呼吸亦平穩(wěn)起來。
已立于船頭的獨孤鳳遙見這一幕,大感驚異。
要知她下手不輕不重,素素又身無武功,雖不致命,重傷是肯定的,就算良醫(yī)診治。沒有十天半月,也休想有一絲好轉(zhuǎn)。
獨孤鳳疑惑不解的回至船艙,然后恭恭敬敬的垂下頭。
只見風蕭蕭赫然在席,正皺眉不語。
他本擅治內(nèi)傷。打算以素素的傷勢,讓寇徐二人求到他的頭上來,他便可光明正大的挾人質(zhì)在手,明面治療傷勢,暗中做些手腳,然后誆二人素素病重。尋常藥石難醫(yī),必須和氏璧不可。
之前讓聞采婷暗害素素,目的亦是如此,現(xiàn)在看來,寇徐二人不但有法子破除陰癸秘法,更有療傷的圣法!因為以風蕭蕭驚人的功力,亦無法使一個無內(nèi)力在身的重傷之人,瞬間好轉(zhuǎn)。
看來無論在素素身上動什么手腳,只怕都瞞不過他二人的眼睛。
風蕭蕭一念轉(zhuǎn)過,面上恢復平靜,無半點挫敗之感,微微笑道:“長生訣……有趣!”
獨孤鳳小心翼翼的問道:“素素如果無事,該怎么辦?”
風蕭蕭淡淡道:“正所謂旁觀者清,我剛剛才發(fā)現(xiàn)這兩小子好似知道我正注意那小姑娘,你此趟不論成與不成,其實都已達不到我想要的目的了。”
如果寇徐二人早知道他正打素素的主意,那么他這一連串的行為,就成了最大的敗筆。
幸好發(fā)現(xiàn)的及時,若是兩個臭小子繼續(xù)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于他智珠在握的時刻,突然出手搗亂,又將局面攪得一發(fā)不可收拾,那才真叫麻煩呢!
風蕭蕭略微沉吟,嘆道:“這兩個臭小子真是精明似鬼,看來無本買賣不是那么好做的,我只能出點血了。”
獨孤閥如今已到了進退不得的危崖邊,本定好的妙策還未真?zhèn)€開始,便已遇上了麻煩,獨孤鳳自是心焦不已,急道:“鳳兒還能做什么?”
風蕭蕭目光轉(zhuǎn)往船窗之外,望著沿岸幽深蔥郁的林木,以及不住回退的峰崖,慢悠悠的道:“不論素素那姑娘是否安然無恙,此次兩小子都和你獨孤閥結下了仇怨,他們一旦進入洛陽,必會站到王世充一方。”
獨孤鳳心慌道:“求主人明示。”
她原本對寇徐二人還不在意,但剛剛一戰(zhàn)之后,發(fā)現(xiàn)這兩人確非池中之物,如今獨孤閥危若累卵,實不該再惹上這等麻煩。
不過她根本不敢質(zhì)疑風蕭蕭所導致的結果,只咬著唇哀求。
風蕭蕭瞟了她一眼,滿意的笑道:“庸人從來只見眼前危難,卻不知危難中必有良機!”
他頓了頓,帶起一縷嘲諷的笑容,繼續(xù)道:“你以為我針對素素,就只是想讓寇仲去搶和氏璧?錯了!寇仲胸懷大志,無論如何都會去搶和氏璧的!我針對素素,只是想要適當穩(wěn)住他的步伐,不至于讓這膽大包天的小子像脫韁野馬一樣,攪得天翻地覆罷了!他既自斷韁繩,那也由得他,待吃到苦頭,他就知道來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