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仙嶺上,齊木一把抓起典吏的頭發,把嘴貼近王晨的眼睛:“你不是很勇敢嗎,你不是很義正言辭嗎?再給我正義看看。”
王晨艱難地睜開腫脹的左眼,看到林貴躺在不遠處的青石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吐出口中的血沫,王晨努力從牙縫中擠出聲音來,道:“齊木,是我高估了你了,對付女人……真是好手段,我這次動不了你,老天總不會放過你的。”
周圍的打手轟然大笑,眼中帶著譏諷,攻擊對手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可是齊木的拿手好戲。
孟慶唯卻暗自搖頭,王晨并非如此天真之人,只是身處絕境,用嘲諷敵人來鼓起自己的勇氣罷了。
不過縣丞自認為沒有必要解釋,還是束手立在一旁。
齊木放開王晨,任憑他的腦袋狠狠地砸在地上,道:“女人,爺我就喜歡拿女人做文章,你這典吏不就是鎮定自若嗎,不是就好逞英雄嗎,怎么抓了你的女人就方寸大亂了,就變成狗熊了。”
仿佛要把胸中的悶氣吐出來一般,齊木絮絮叨叨個不停:“別以為你這個典吏大人,我動不了你,好像上天就罩著你似的,你打了我,我還傻不拉幾地不整治你,跟你玩心眼,你知道我是誰?我是齊木,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葫縣每一存地盤都是我一點一點地打下來的,若不是當時我的人馬都在路上,我回去立刻就能集合人手一刀子捅死你死!”
孟慶唯見齊木越說越大膽了,王晨畢竟有官身,真要被刺死在縣衙,這麻煩可大了,忙上前拉開話題:“齊兄莫氣,此人不識好歹,總自以為天降大任于斯,若是上天真的眷顧這個典吏,為什么現在不來個高手解救,就像那包青天一樣,額頭上有月環,現實就有南俠相助,又何至于深陷此處?”
話音剛落,范雷立刻接話道:“正是,若是真的上天在你頭上放一次光環,就應該來個武林高手來幫這個典吏,不用做多了,只要跑齊府來搗搗亂,就很麻煩了。可是咱們這個小小的葫縣,怎么會出此種高手,又不是那嵩山少林。”
齊木似乎被逗樂了,笑道:“那是當然若這有這種光環,能招來高手相助,甚至刺殺我,自然會讓我方寸大亂,但是能有嗎?沒有這種高手,任憑你勇敢也好,機智也好,得民心也好,只要快快地全力一擊,最終也只能落到我手中,任憑捏扁捏圓。”
“所以自知沒有此等光環加身,花晴風知道只有縮在殼里,才能安安穩穩地活到卸任,你這個典吏真以為憑三寸不爛,就能鼓動衙役們聯手對付我?沒有高手相助,沒有這老天給予的光環,你那點機智和勇敢算得了什么,不過就是妄想罷了!”
強盜們再次大笑,范雷擦掉眼中的笑淚,跟著道:“就是就是,如果花晴風身邊真有個展昭,咱們都要退避三舍,這個典吏自以為急智,卻不知一力降十會的道理,若沒有高手相助,他的那些本事謀劃,何處施展啊,啊!”
“說的就是,想要高手就有高手,他還以為他是戲文里的主角呢,有這主角待遇!”一個打手附和道,身上的衣服亂糟糟的,臉上有幾道刀疤,可能是曾經當強盜時候留下來的。
“說不定人家還以為買個魚就能碰上個高手呢。”
“買個魚算什么,住個破廟就能碰上個高手才叫神呢。”
“哪個戲文的主角會去住破廟?”一個打手怪道。
“那么多戲文不都是這么說,說不定人家主角就是為了碰到高手才去住破廟的。”
打手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嘿嘿,然后再抱上幾個姑娘,哭著喊著當他小老婆。”
“這個典吏不是有老婆嗎?”
“你這就不懂了吧,戲文里不都是這么說的,那些大戶人家的大小姐喜歡上書生后,那大老婆就不知道怎的就跑了,給大小姐們騰地方哩。”
一個胖胖的打手臉上帶著淫笑道:“說不定啊,咱前幾天綁的那個叫女人的就是撅著屁股給人家做小老婆的。”
齊木聞言扭頭看向此人,正是洪山當時綁架朝廷命婦的手下李大,挪揄道:“你等什么,人家堂堂朝廷命婦,會跑去給人家當妾?知不知道這朝廷命婦比宮里的娘娘都值錢。”
此話卻只說對了一半,封建時代正妻才是真正的妻子,除非這個妾家里牛逼得不得了,否則妾只是個物件一般,打死甚至只需賠錢即可。
但對于命婦的分類,齊木作為鄉下土包子,能知道有命婦就不錯了,哪里知道內外命婦的詳細?
明代命婦分內命婦和外命婦,外命婦就是官員的母親和妻子,特別是像花晴風這樣一縣正印,朝廷處于鎮守地方的目的,都會有勅命封號,
而后宮之中,明代皇帝的女人最低也是妃,都是超然于一品之上的,倒是朝鮮國王因受中華冊封,作為藩國藩王只有王妃享受超品的待遇,其后宮從正一品的嬪到從四品淑媛各有品級,即便如此從四品以下都是女官,但從品級論,一個縣令的正妻哪里趕得上皇帝的女人。
孟慶唯見眾人談天說地,聊的不亦樂乎,遂上前一步,低聲道:“齊兄,如原計劃,我已經派家人通知花晴風了,估計縣衙很快就要來人了。”
“嗯,”齊木臉色一厲,沖周圍大笑的人群吼道:“別愣站在那里,還不快請王大人去外宅?”
話音剛落,打手們的笑聲立刻就沒了,兩個兇神惡煞的打手就上前,一手一邊將王晨架起來,拖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齊木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的林貴:“孟縣丞,這人就交給你了。”
孟慶唯點頭應道,然后看著齊木前呼后擁地下山去了。
在等齊木消失在視線范圍內之后,孟慶唯蹲下來探手試了試林貴的鼻息。
“一個女人而已,死了就死了吧,何必為她以身犯險吶?”看到林貴只是昏迷,孟慶唯又身子環視了一圈四下的被打倒衙役,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知不知道打破縣衙大門,罪同謀反,齊木再狂也不敢持刀攻擊縣衙啊,現在你們出了縣城,他們只要把事情往盜匪上一推,可是什么都敢干啊。”
遠處傳來馬蹄聲,灰衣小廝的身影出現在視野內,孟慶唯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也隨著齊木下山的路線,頭也不回地下山去了。
王晨被塞進馬車渾渾噩噩地顛簸了半天,就被揪了出來,摔到了地上,掙扎了半天王晨終于看清了所處的地方——關押蘇雅的那個破屋。
輕輕松松地從馬上跳了下來,齊木走到王晨身邊,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王晨吶王晨,你可識得此處?”
王晨閉著眼沒有回應,齊木也不介意,繼續道:“想啊,當時你就是在這里,靠救了那個花晴風的老婆,才在縣內聞名,而如今卻要在此處受辱,真是成也那個什么敗也……”
“齊爺真是學貫古今,博學多才。”洪山牽著馬上來,聞言立刻奉承了一句。
齊木大笑,然后飛身上馬,沖著滿臉阿諛之色的強盜道:“洪山,下面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做的漂亮些,回去好好給爺講講,爺好當下酒菜。”
洪山看了眼地上的王晨和滿臉淚痕的月舞,回道:“爺,小人定做的漂漂亮亮的,讓所有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的人,都會寧可死,也不再敢得罪齊爺!”
說這句話時,洪山臉色有一種安詳的殘忍
齊木剛要策馬離開,聞言又停了下來,在洪山臉色凝視了一會,滿意地道:“哎呀,想想他可能遭到什么,我都有些憐憫這位典吏大人了。”
趁強盜們躬身的時候,齊木在馬肚子上雙腿一夾,便帶著范雷等人離開了。
等馬蹄聲漸遠,洪山才抬起頭來,他很清楚,齊木此舉是為了撇清關系,以防將來,但是作為依附齊府的強盜,他知道這是自己挽回齊木賞識的唯一辦法。
“快請典吏大人和夫人進房,好好招待招待我們的典吏大人。”
強盜們上前拽起王晨,就將其扔進屋內,王晨翻了幾個滾,直到頭撞到屋中的方桌桌腿才停下。
王晨努力坐直身子,正欲破口大罵,卻痛苦的睜大眼睛。
洪山將月舞夾在腰間,走進屋內,身后跟著數名滿臉淫笑的強盜。
“典吏大人,以后記著點,女人啊就喜歡這強勢的男人,因為她們都是深宅中柔弱的花朵,一朵需要被強者呵護花,而你典吏大人,沒有武功高手相助,沒有上天給你光環,你所能做的只能做一個窩囊廢。”洪山將月舞扔到地上,邊解開繩索邊道。
“或許這個典吏大人還幻想著自己是戲文中的主角,說不定像那戲文中一樣找大堆小老婆哩。”胖胖的李大湊了上來,嘲諷道,他吃了王晨很多棍子,羞辱典吏給他一種變態的快感,所以現在滿臉的猥瑣。
“那可不行,別光看戲文里面那些大人女人多,你不過就是讀過幾年書嘛,咱也讀過,怎么就沒有這個好事呢,所以咱們要給典吏大人冷靜冷靜,你們說是不是啊。”洪山高聲道,強盜們則大笑的應和著。
“輕嘗朱唇一點紅,祿山之爪攀玉峰。”示意左右按住月舞的手腳,洪山搖頭晃腦地吐出一句打油詩,然后伸手探入襖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