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院的事情,程子皓誰都沒有通知,想來是怕大家擔心。所以每天都是他一個人早早下了班過來照顧我。
晚上我又做了噩夢,隱約聽到溫柔的聲音一直在堅定的喊著我的名字,“淺淺,淺淺……”
我滿頭大汗醒過來,程子皓正焦急的握著我的手,“淺淺不怕,我在。”
我張了張嘴,他連忙倒來一杯溫水,扶著我坐起來,“慢點喝。”
我勉強喝了幾口水,試著開口,“我想回家……”
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徘徊,“好,我們回家。”
程子皓辦事一向雷厲風行,第二天早上就把我接回了家。
秦勛大約是剛知道我回S市的消息,風風火火趕過來,“姐,你終于回來啦——姐,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程子皓在一旁替我開口,“你姐身子不大舒服,在家休養呢。”
秦勛擔心的不行,看我臉色不好又猶猶豫豫不敢開口問什么,憋著話在屋里亂轉。
看他轉來轉去的樣子,我忍不住笑著開口,“勛仔,我沒事。”
秦勛走過來坐在床邊,“姐,誰要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
我轉頭對秦勛說,“瞎想~誰敢欺負你姐!”
“那,我能問個問題嗎?”他撓撓腦袋開口。
“問啊,”這小子,“什么時候跟我說話這么吞吞吐吐了?”
他瞅瞅一旁的程子皓,斟酌著問,“他……還是我姐夫嗎?”
房間里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似乎每個人都在屏息等待我的答案。
是不是……是我說了算嗎?
程子皓突然站起來,“你們坐,我去叫外賣。”
留下我跟秦勛兩兩相望。
“姐……”他忐忑的看著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低頭翻書,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似乎這樣可以緩解緊張的情緒,“沒有,你沒有說錯。”
“你們倆……”他說,“這次回來我怎么感覺連氣場都不一樣了。。。”
我沒好氣的拿書拍他,“還氣場,你以為我練氣功吶?”
“嘿嘿……”
送走秦勛,程子皓到我房間問我,“要睡午覺嗎?”
“不用,”我掀開被下床,“我現在好的也差不多了,可以到處走走了。”
他擋在我面前,“能坐下來談談嗎?”
我掩飾的捂著肚子,“哎呀肚子疼……”
程子皓無奈的過來扶住我,“淺淺,逃避不是辦法。”
可是……你要跟我談什么?我愧疚的低下頭,即使是要離開我,我也沒有辦法說一個不字。
“談吧,”我干脆豁出去了,“你想怎么樣我都答應你!”
他說,“我們結婚吧。”
他這樣云淡風輕,好像閑話家常一樣輕輕松松說出這幾個字,聽在我耳中不啻驚雷。
“結婚?”我無意義的重復他的話。
程子皓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淺淺,我不在乎你這些日子里發生了什么,只要你點頭,我們現在就結婚。”
我隱約聽出些端倪,更加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以為我這些日子發生了什么?”
程子皓低頭不語。
我去推他的肩膀,聲音顫抖著問他,“說呀!你以為我發生了什么?!”
他竟然紅了眼圈,“我——我不在乎你跟他……有過寶寶……”
我失魂落魄跌坐在床上。
程子皓,你竟然會這樣想我?你竟然以為寶寶是別人的?
口口聲聲說要給我幸福的人,竟然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
結婚?你是為了什么娶我?憐憫?不甘心?
好,真好。
我怒極反笑,捋捋有些凌亂的頭發站起來,“結婚啊,走吧。”
我們兩個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的人進了民政局,工作人員只抬頭看了一眼,“離婚去隔壁。”
程子皓鐵青著臉,“我們是來結婚的!”
哈!真是諷刺,程子皓,世上怎么會有我們這樣的怨侶?!
工作人員疑惑著問,“你們……是自愿的嗎?”
“當然。”我語帶苦澀的說。
程子皓,這真的是你要給我的幸福嗎?
手續辦得很快,兩本小紅本到手,我跟程子皓走出大門。
還沒來得及說什么,程子皓便把一套鑰匙遞給我,“這是家里的鑰匙,回去把你的東西搬過去。”
我脾氣一下子上來,“我不要。”
“不要?”程子皓反問,“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我……”
“怎么,”程子皓居高臨下看著我,“是我逼你結婚的嗎?”
夕陽的余暉在他身上灑下一圈金色的光芒,我卻異常覺得刺眼。
把鑰匙扔給我,他轉身就走,“我還要去趟公司,你先回去吧。”
回到家下意識進了自己的房子這才反應過來應該要去樓上才對,我心里實在委屈的不行,打了電話給蘇蘇,要她過來陪我。
蘇蘇知道我回了S市,馬不停蹄趕過來看我,一進門就不依不饒的用手指戳我的頭,“你呀你,讓我……氣死我了!”
我討饒的躲開她的攻擊,“蘇蘇,先別氣,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說吧。”蘇蘇坐在沙發上開口。
“我結婚了。”我囁嚅著。
“什么?”蘇蘇夸張的挖挖耳朵,“你再給我說一遍?!”
“我說,”我耐心的重復,“我結婚了。”
她頹然的靠回沙發背,“蒼天啊這個世界太瘋狂……你結婚了?你真的結婚了?”
我點點頭。
她突然坐直了身子,“淺淺,為什么這么倉促?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
“蘇蘇……”我忍不住紅了眼圈。
她坐到我身邊拍著我的后背,“好了好了有話慢慢說,告訴我,這些日子都發生了什么?”
時間在我的敘述中慢慢流走,蘇蘇聽完整個經過,不發一言。
“蘇蘇,”我惆悵的開口,“程子皓為什么要跟我結婚?他不愛我了是不是?他以為,”我抽抽答答的哽咽,“他以為我跟別人好……”
蘇蘇握著我的手,“淺淺,你知道嗎,你剛剛離開的時候,程子皓發了瘋一樣的找你,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他,頹廢,狼狽,哪里有平時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豪情?即使這樣,他依然萬分真誠的坐下來跟我長談了一回。淺淺,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愛你。看著堂堂七尺男兒在我面前為了一個女子惶惑不安,淺淺,我可以肯定,他一定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
我怔愣著不知所措。
手機鈴聲響起來,我趕緊接過,“喂,”
“你在哪里?”程子皓劈頭就問。
“我在樓下……蘇蘇也在。”我說。
他沉默了一下,一言不發掛了電話。
我拿著手機惴惴不安,蘇蘇過來把我的手機合上,“好了淺淺,快去找他吧,把話說開,都是兩口子了,有什么過不去的?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哦對,還沒恭喜你呢!到時候婚宴我去給你當伴娘哦~”
“蘇蘇,謝謝你。”我感激的望著她。
她微笑著說,“謝什么,不過你要抓緊了,要是等我也結婚了就當不了伴娘咯!”
“嗯。”我聽話的點點頭。
送走蘇蘇我一步步來到頂樓,明明已經舒暢的心情,漸漸沉重起來。
用程子皓給我的鑰匙打開門,屋子里燈火通明不見人影,我疑惑的換上拖鞋走進去,人呢?“程子皓?”我試著喊他的名字。
無人應答。
我踏上樓梯去二樓,寬敞的落地窗前,程子皓站在陽臺上,手指間是明明滅滅的紅點。
為什么,抽煙?
“程子皓……”我站在樓梯口小小聲喊他。
他頭也不回,“你先下去。”
既然結了婚,為什么又總是把我向外推?程子皓,你這個樣子,我怎么跟你把話說開?
我默默的轉身下樓,不知道這么晚他吃過沒有,我還是去廚房弄點吃的吧。
冰箱里冷冷清清什么都沒有,我只好下樓去我那里搬了一些蔬菜過來,做好兩碗面條,我去樓上喊他,“你吃過了嗎?下來吃碗面吧!”
他把煙頭掐在煙灰缸里,望著我的方向一動不動。
逆著光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自己這樣暴露在光線中又很不自在,我轉過身,“下來吃面吧。”
在餐桌前坐好,他還是一言不發,我被他帶過來的煙味嗆得直咳嗽,可是又不敢大聲,憋得好辛苦。
他大概看不過眼,起身倒了杯水給我。
“謝謝。”我低著頭喝水。
“以后我們之間的事,沒有必要去跟別人說。”他生硬的說。
“啊?”我疑惑的抬頭。
“今天蘇蘇來是你叫的吧?我給你委屈受了嗎非要找一個外人訴苦?”他咄咄逼人。
不是這樣的啊……“程子皓……”我艱難的開口。
“我說的難道還不明白?”
“明白了。”我控制不住大顆的淚珠掉進碗里。
“哭什么哭?要哭就別吃了!”他訓斥道。
我忍著淚水,一口一口吃光碗中的面,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