佈局:圍棋人生的第一次落子
佈局:就是在進入中盤之前,儘可能爲搶佔實地創(chuàng)造有利條件。
父親教給了我一切
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是位於全羅南道新安郡的飛禽島,在木浦以西40公里的地方。如果從木浦乘船前往島上的話,大概需要兩個小時。
新安郡的島嶼大概有上千個,飛禽島算得上比較大的一個,所以有大片的農(nóng)田。一般來說,島上的大部分居民乘船出海,以捕魚爲生。但出乎意料的是,島上也有很多人從事農(nóng)業(yè)活動。我的父母就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
飛禽島無知無畏的兒童時代
從我家步行30分鐘,就可以到達海邊。海邊是我兒時玩耍的場所。一大早起來,我就會和二哥比賽,看誰先跑到海邊。到了冬天,海風非常寒冷,我們?nèi)匀粚Α霸绯抠惻堋睒反瞬黄!S袝r候,我們也會發(fā)點兒橫財,有大個的魷魚跳出海面。運氣好的話,在海邊能夠撿到大魷魚。要是哪天早晨碰到這樣的好運氣,我就可以坐在牀上享受這特別的美味佳餚了。
由於只靠農(nóng)業(yè)收入來養(yǎng)活我們兄弟姐妹5個人,有時顯得捉襟見肘。所以只要有時間,父母就會登上附近的小山丘,挖一些樣子好看的盆栽,賺點兒錢貼補家用。碰上父親單獨上山的時候,我就會跟著去。那個時候,父親一定會開他最喜歡的摩托車,帶我一起走。和父親一起爬上山後,別提我有多麼高興了。
雖然乘坐父親的摩托車很有意思,但我更喜歡爬上山的感覺。看到四周是肥沃的農(nóng)田,還有望不到邊際的蔚藍色大海,我的心胸豁然開朗。就在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站在了世界之巔。
小時候,我是一個淘氣鬼。聽家裡人講,我惹了很多禍端,只是我都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在5歲的時候,我的身上有一大塊燙傷。當時,我在房間裡蹦蹦跳跳地玩,一屁股坐到了滾燙的狗肉湯盆上。我的屁股燙傷得很厲害,讓我痛苦了好幾個月。如果在今天的話,肯定會立即被送到急救室接受治療。但是,在當時,飛禽島上根本就沒有像模像樣的醫(yī)療機構。於是,父母就用民間土方,把牛皮烘乾,搗成粉末,塗在燙傷處。由於燙傷比較嚴重,我在牀上躺了幾個月,每天都睡不好覺
。
雖然我是個淘氣鬼,但由於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所以父母都非常疼愛我。哥哥、姐姐們也都非常喜歡我。當我爲了學棋,遠離家鄉(xiāng)到首爾的時候,我的母親哭得最傷心,二姐也哭得一塌糊塗。二姐發(fā)誓要考上首爾的大學,跟我在一起,所以她學習非常用功。
每到農(nóng)忙的季節(jié),父母每天都從清晨忙到天黑,然後才拖著疲憊的身軀、沉重的腳步回家。我常常來到正在水井邊洗漱的父母面前,然後告訴他們我今天又編排了新的舞蹈,並得意揚揚地賣力地跳給他們看。其實,所謂的新舞蹈根本不是什麼新編排的,而是隨便地扭動著身軀跳舞。但是,我每天以編排新的舞蹈爲樂,然後不知所以然地跳給父母看。看到父母一邊拍手稱讚,一邊欣慰的神情,我真的非常高興。就這樣,我一直跳到7歲。如果在今天,我也許會夢想當一個偶像歌手,或者是舞蹈家。
父親非常喜歡圍棋,下得也非常好。得益於此,我們兄弟姐妹5人都會下圍棋。我們中實力最強的是大哥。在我5歲的時候,十多歲的哥哥就懷揣職業(yè)棋手的夢想,到首爾學棋去了。
父親把一切都傳授給了我
直到今天,在我的生命中,佔據(jù)最重要位置的人是我的父親。我從父親那裡繼承了很多寶貴的東西,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在我們兄弟姐妹中,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性格方面,我是最像父親的一個。就在我對韓文還懵懵懂懂的時候,父親就當起我的第一任圍棋老師。雖然我後來來到首爾的圍棋道場,開始按部就班地正式學圍棋,但是我的棋風已經(jīng)在飛禽島上練就成型了。這一切都是父親幫助我完成的。
父親畢業(yè)於師範大學,當過幾年老師。但是,由於各種原因,父親放下了教鞭,回到家鄉(xiāng)務農(nóng)。儘管如此,父親的教育者本色卻絲毫沒有減弱。父親常常把島上的孩子們叫到一起,教我們下圍棋。父親還對飛禽島的固有文化、獨特的方言和語調(diào)等進行深入研究,並且準備出版一本詞典。父親一邊辛辛苦苦地勤勞耕作,一邊忙裡偷閒地收集相關的材料,加以整理。有一段時間,父親還把已經(jīng)擱置許久的族譜進行了續(xù)修。對於母親來說,這些是既浪費人力,又浪費財力的事情,所以有時候會對父親發(fā)脾氣。
不管怎麼
看,父親都不像一個農(nóng)夫,而是一個喜歡高級趣味的人。他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即便別人不給一分錢,大家湊在一起合夥幹農(nóng)活,累得不行,但只要得空休息,父親仍然非常高興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父親的書桌上有很多書,他每天讀書到深夜。
父親的腦海裡經(jīng)常有各種奇思妙想。父親一邊在做事情,一邊腦海裡還會產(chǎn)生其他的念頭,甚至會有某種靈感。母親告訴我,大家正忙著幹活的時候,父親卻因爲突然想到某一句方言俚語,便說:“對啊,就是那句話。”於是,父親就急急忙忙跑回家,把剛纔想到的方言俚語寫下來。雖然父親最終沒有能夠完成他的飛禽島方言詞典,但是父親認真做事情,在腦海的某一個角落裡不停地想著某一件事情的氣質(zhì),我原原本本地繼承了下來。
如果在朝鮮時代,父親應該算得上書生,或者學者。父親既然選擇了務農(nóng),也就從來沒有認爲幹農(nóng)活有多麼辛苦。炎熱的夏天,父親經(jīng)常不戴帽子幹農(nóng)活,曬得渾身烏黑髮亮。那時候,父親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多了。我還清楚地記得,在7歲參加兒童比賽的時候,人們都把我們父子當作爺孫來看待。
雖然父親辛勤勞作,但由於是在山溝裡種地,收入也不是很豐厚。隨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學費成爲了父母的沉重負擔。大哥和大姐到外地讀書,不僅要繳學費,而且還需要一定的生活費。隨著我們家的農(nóng)田越來越少,生活也越來越艱難。但是父親從來也沒有因爲生活而面露難色。那時候,我年紀還小,根本不知道家裡的生活狀況,也體會不到父母有多麼的辛苦。我當時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我們家不富裕”。
現(xiàn)在回過頭來看,父親的一生好像沒有能夠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父親非常喜歡讀書,還酷愛鑽研。如果有一個非常舒適的生活環(huán)境的話,父親一定能夠做很多事,能成大事。但是在這樣艱苦的生活條件下,父親更多地把希望寄託在孩子們的身上,希望我們能夠代替他完成他沒有能夠?qū)崿F(xiàn)的夢想。如果我的內(nèi)心裡沒有父親的心願的話,也許我在入段以後會無所事事,虛度光陰。我聽說父親生前的願望是能夠看到小兒子奪冠的情景。這給了我加倍努力的原動力。同時,我也因爲沒有能夠讓父親看到這一天而感到非常愧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