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柳樹村回來之后，日子算是清靜下來，清明節到了，家家戶戶都要去上墳，在良國，上墳并不分男女老少，一家子人都要去，不過是不是一起去，那是沒有要求的，不過一般都是一起去的，這樣才顯的一家子和睦，連那分家的都要一起去祖墳。

蘇芷是新嫁進沈家來的，還是第一次去祖墳，因為那里有沈子安的親娘，蘇芷非常的重視，早早就準備起來了。

八塊點心，兩小壇子酒，還帶了兩小碟子餃子，這些都是上供的東西，分成雙份，到時候一份送到沈子安的娘的墳前，一份是隨著沈有福那邊的。

“四娘，你怎么回柳樹村？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回去？”

蘇芷和柳四娘坐在一起剪著白紙，那些紙是要剪成紙錢兒的，就是所謂的冥錢兒，是燒給死去的親人的，燒的越多，那死去的親人就越有錢，也越顯的活著的子孫孝順，她們兩個已經剪了一堆了，都整齊地疊好擺在一旁。

蘇芷還真是慶幸有柳四娘在一旁，她雖然在鄉下住過，可是卻剪這個還真是不會，要是沒有柳四娘，她少不得又要去李嫂子她們幾個那里找機會一起給剪了。

柳四娘說：“你這些日子也忙，就不要陪我了，我知道你也不想去那里，正好咱們村子里面也有人回去，我跟著一路就行了。”

在這里時代，嫁出去的女子上午都要在夫家跟著一起上墳，回娘家上墳都要等到下午，而她們要祭拜的只是爹娘或者上一輩的親近之人，像是爺爺那輩人，是不用去拜的。蘇芷爹娘都在，她是不用回柳樹村的，她也樂的不去。柳四娘卻是父母雙亡，需要回去的。

蘇芷問：“還有和咱們一個村子嫁過來的人啊？是哪個啊？”

柳四娘說：“就是住在村子最西頭的劉老實的媳婦王秀云。我和她一起就行了。”

蘇芷想起來那個王秀云，是個長的高高壯壯的婦人，她男人劉老實比她還要矮上半頭，站在一起給人印象挺深的。她記的這婦人為人爽朗。劉老實人如其名，挺聽媳婦話的。并不惹人討厭，不過蘇芷也和他們沒多少來往，因為離的太遠了，一個村東一個村西，蘇芷除了上集和回娘家，在村子里就是去靠近河邊的幾家人家去。連沈家老宅都沒去過幾回，更不可能總見到那個王秀云了。

“那你和她一起去吧，早些回來。”

蘇芷覺的柳四娘愿意和王秀云一起走，說明那個王秀云還不錯，就由的她去了，畢竟柳四娘也要有她的生活空是，她再同情柳四娘，再把她當成朋友。也不可能隨時跟著她。她們都有各自的生活。

蘇芷看著柳四娘在那里細心地剪著紙錢兒，想著也該讓她和石頭哥早些走到一起。她是想讓柳四娘住他們家里，可是柳四娘住在他們家里。這身份卻是有些難辦。自從柳四娘住進來，李嫂子幾人可是來和她說了，有人開始傳謠言了，說是柳四娘住在沈家，又不是親戚又不是下人，哪有白養著的好事？

一開始是說沈子安和蘇芷幫著李石養著柳四娘，因為從前李老婆子就說過兩人的閑話，村子里的人一見柳四娘和離了，就開始相信這些話了，在他們看來。柳四娘一向逆來順受，天天被打被罵都不吭聲，現在居然敢主動提和離，還凈身出戶，一個女人這么膽子大，肯定是早就有了后路了。那這后路還不就是李石？他們覺的要是柳四娘沒有后路，就是在趙家做妾，也是不敢離開趙家的。

后來更是離奇了，有人開始說是沈子安看上柳四娘了，還說蘇芷對柳四娘那么好，就是想把柳四娘弄回家當妾的。

蘇芷聽到這些傳言臉都黑了，想這些村里人這腦袋都是怎么想的啊？不就她也猜到傳出這些流言來的人，一定是趙家人。

蘇芷想著既然趙大梁不嫌丟人，他都能另娶，還揚言要辦個熱熱鬧鬧的婚宴，那么柳四娘為什么不能也另嫁？既然村子里的人現在好多人都說李石和柳四娘有首尾，那么干脆就讓他們成親算了。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不見面也會被人誣蔑，那么不如就成親了，就說是被逼的在一起了，讓他們再傳上一陣子，也就不說了。而如果他們不就著這股風成親，那些人還會越說越高興了，就算以后慢慢不說了，只要柳四娘和李石在街上走個對面，那都會被人再重提舊話。那說不定還就被人給說成心虛了！

這人就是這樣的，有的時候，流言就像是洪水，不能去堵，也不能任它不管，卻要把它引到另一個方向去。

“四娘，你心里對石頭哥是有意的吧？”

蘇芷問柳四娘，她想柳四娘和李石明明是郎有情妹有意，只是他們現在只聽到了李石愿意娶柳四娘，至于柳四娘是不是愿意嫁給李石，那還是要問一聲。

柳四娘剪著紙的手停了一下，頭更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名聲不好，不要拖累了他，他能娶個更好的。”

蘇芷一聽這話，就知道柳四娘也是想嫁的，只是她怕現在自已讓李石擔了壞名聲，那這樣就好辦了。她把自已的想法和柳四娘說了，那意思就是，如果他們兩個不借著別人在誣陷他們兩個的這個機會在一起，那以后就更沒機會了。

“你好好想想，石頭哥可是說了，他是愿意娶你的。你現在已經和他的名聲綁在一起被人給傳開了。你還怕什么？你連和離都不怕了，還怕再嫁一回？還是嫁給自已中意的人？我可是知道你心里有石頭哥的，他那條紅腰帶是你做的吧？”

“你…你讓我再想想。”

柳四娘一聽到蘇芷知道她給李石做過腰帶，臘黃的臉上浮起一絲不自在來，她心里想著李石，那個男人，是一個好人，雖然話不多，可是在自已受苦的時候，只要他看到了，他總是會幫一把，其實，在她送去那條腰帶時，她心里還對李石沒有非分之想的，她覺的自已是會在趙家那么熬一輩子了，做那條腰帶，只是想讓李石在本命年里順順利利，表示一下她的謝意。卻沒想到，他卻是愿意娶她的。她聽了，心里面也是歡喜的。

“那你再想想吧，等想通了，你們就成親，這人活一世，只要對的起天地良心，就要讓自已活的舒坦歡喜。”

蘇芷也不逼柳四娘，她覺的柳四娘現在不應下，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等著過幾天，讓李石親自來和她說一聲，他們肯定能走到一起去。就算柳四娘沒那個膽子，李石有就行了，柳四娘只要等著過好日子就行了。

清明節這一天，可以說整個河邊村的人都穿的很素凈，因為都要上墳去，穿的太艷了那是對先人不敬。

河邊村的墳地專門有一塊地方，離村子不太遠，清明這一天，就可以看到不少人成群結隊地向那個方向走去，不少人手里都拿著籃子，那是裝的紙錢和供品。

沈子安和蘇芷也帶著三個娃娃去了沈家，因為三個娃也進了沈子安的戶籍，姓了沈，那就是沈家人了，所以也是要去祭拜。他們一家五口，先去了沈家老宅，然后一家人一起去墳地了。

到了墳地，就看到已經有不少人來了，許多墳頭上面都飄著白紙，有的人在除墳頭上的草，有的在擺供品，有的跪在地上哭，還有的在燒紙。

蘇芷兩只手各拉著一個娃，走在一手提著籃子一手牽著小日的沈子安身后。她有些好奇地看著四周的情景，看著那些大人在哭，也看著那些不知什么叫難受的小娃娃在背著父母的地方做鬼臉或者笑，覺的這生死真是讓人悵然，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對這些事情真是不怕了，不過還是覺的有些不舒服。

到了沈家的墳地前，一家人先是跟著沈有福和沈張氏拜了幾個墳，然后沈子安就去給他娘上墳了。

沈有福也去了發妻的墳前，沈張氏也帶著兒女和孫子孫女過去了，燒了紙，又拜了拜，然后才安慰似地拍了拍沈子安的手，才和沈有福一眾人走了。

蘇芷想沈張氏是沈有福的平妻，對著沈有福的發妻還是挺恭敬的，其實她就是不來拜，別人也不會說什么的，可是她來了，還對沈子安這么關愛的樣子。真是讓人挑不出她的不是來。蘇芷更覺的沈張氏是個有手段的了。想難怪村子里的人都對她很是夸贊，她這樣子，還真是比那些打罵繼子的后娘表現的好太多了。

不過蘇芷也沒空去想沈張氏有多么的有心機了，她和沈子安非常恭敬地給這個正經婆婆叩拜燒紙。聽著沈子安對他娘說她有多好，心里對這個婆婆不知道是什么感覺。她只覺的這女人命不好，嫁了沈有福這樣的男人，明明能生，卻是在相公娶了平妻之后才生了個兒子，還早早的去了。只是因為這個婆婆當時定了趙小妹當兒媳婦，讓她一重生就撈到沈子安這么個好相公，她對這個婆婆還是心里很感激。

沈子安和蘇芷帶著娃娃離開，剛走一段路，就看到前面不遠處的一塊墳地那里圍了不少人，還有不少人驚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