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歡歡喜喜的大年初一就這樣過去了,初二是要去外祖家拜年的,一大早林家信兩口子就帶著林媛三姐妹和小永嚴收拾東西,準備往劉家村去。
因為要在劉家村待一整天,老煩又不用去,林媛怕他一個人在家里孤單,也怕沒有人給他做飯,就想讓他回鎮(zhèn)上待一天。偏偏這老煩就是愛跟人對著干,你不是不讓我在家里待著嗎,我就偏偏在家里待著,就是餓一整天也行。
林媛無奈,總不能真的讓他在家里餓一整天啊,就在出門前給他準備了兩張大餅,還用燉肉的湯給他做了一鍋面疙瘩。冬天天氣冷,飯菜涼的又快,林媛就在大灶火里添了一把火,把這些飯菜都用小火煨著,既能保溫,又能把面疙瘩煮的軟糯,正好適合老煩的口味。
準備好了這一切,他們才放心地往劉家村去了。
跟林家坳相比,劉家村可是要熱鬧的多了,一是因為劉家村人要多,再就是不像林家坳那樣三面都被山圍著,劉家村可是有不少耕地的。土地在這個時候可是好東西,有土地就能有吃的,就能有錢掙。
說起來這還是林媛他們頭一次來到劉家村呢,以前過年的時候沒有條件回來,不是沒銀子就是沒馬車,劉氏也是在懷著林媛的時候回來過一次。
這次回來,劉氏已經是四個孩子的娘了。
還沒進村,劉氏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掀了簾子往外張望了,要不是顧著還在襁褓中的小永嚴,只怕劉氏都要鉆出車廂去了。
“娘,你瞧瞧你,跟個小孩子似的呢。”林薇一邊給小永嚴掖緊了被角,一邊笑著看著劉氏那滿面紅光的樣子。
劉氏羞澀一笑,下意識地就想放下車簾,卻被一只大手穩(wěn)穩(wěn)地拖住了。
林家信溫柔的目光落在媳婦兒的臉上:“看看吧,好多年沒回來了,我也想看看咱們村是不是又變得更好了。”
他說的是咱們村,不是你們村。劉氏心口一暖,想到了兩人年輕時候的事,那時候的他也是這樣溫柔地看著自己,事事為她著想,沒想到一轉眼的工夫就已經過了十多年了,雖然吃過不少苦,但是有他在身邊守著,就一點兒也不覺得艱難。
林媛被兩人細水長流的感情所打動,心念一動,腦海里頓時浮現出某個人賊兮兮的壞笑時的俊臉,也不知道那個家伙在京城過得怎么樣,有沒有被那些鶯鶯燕燕們勾去了魂?
“咦,那不是老劉家的大閨女嗎?這都多少年沒回來了,今年居然回來了。”
馬車剛進劉家村,就聽到了不少人的議論聲,不怪他們稀罕,的確是劉氏走了太多年沒能回來一趟了。倒是林家信在被楊氏逼著納妾那年回來過一次,但是因為是借銀子,并且家里還有老婆孩子等著,也就連夜回去了。
雖然很是激動,但是劉氏還是大大方方地跟村里人打起了招呼,還碰見了幾個自己做姑娘時玩得特別好的閨中密友。只是再見面時,大家都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不再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開玩笑說笑了。
劉氏的幾個好姐妹也是剛從婆家過來還沒有進娘家門兒,就跟劉氏在路上碰見了。姐妹幾個商定好等下在劉氏娘家碰面,就各自分開了。
林媛的馬車剛剛離開,后邊街角幾個村民就議論開了。
“不是說這丫頭嫁到林家坳受窮了嗎?你看看人家現在這穿的戴的,哪里像是受窮了的?”
“可不是嗎?一開始我都不敢認呢,還以為是哪家的夫人走錯了路。”
“切,你少來,人家夫人就是走錯路,也不可能錯到咱們村里來,少做夢了。”
“咋咋,咋就不能到咱們村里來了?咱們村現在可厲害著呢,你沒聽說老劉家的孫子考上鎮(zhèn)上的學堂了?還有他爹,不是還蓋了個什么溫室來嗎,聽說里邊可暖和了呢,也不知道是干啥用的。”
“說的跟你親眼見過似的,這大冷的天還能有地方是暖和的?你說的那個肯定是家里裝了暖氣的,咱們村長家里不就裝了?一開始我還不信,昨兒個過去拜年好好地體會了一把,還真是暖和。今年冬天我也找老孫頭給我裝一個,讓俺們一家子也暖和暖和。”
若是讓林媛聽到這幾人的對話,肯定要驚得不行。老孫頭正是給他們家蓋房子的那個人,這暖氣自然也是她教的了。雖然這東西很暖和,但是說實話也挺貴的,林媛想著讓他去給鎮(zhèn)上那些有錢人家裝的,沒想到劉家村就有人裝了,好像還不止一家。看來這劉家村的確要比林家坳富裕得多。
劉氏他們到家時,范氏和劉麗敏已經在門口等了好久了。這可是劉氏帶著孩子們頭一次回來拜年,可把這老兩口兒給樂壞了。天還沒亮,劉懷清就睡不著了,早早地起來,又是切肉又是洗碗的,把范氏都給折騰地煩了。
切切肉也就算了,那碗都已經洗過不下八遍了,這老頭子還在洗,還嘴硬的說不是樂暈了頭。
“外婆,小姨。”小林霜被林家信抱下來以后,就跟只小兔子似的蹦進了范氏的懷里,把范氏撞得一個趔趄。
“哎呦呦,我的心肝兒哦。”范氏一把摟住小林霜的身子,哈哈笑著揉了揉她的臉蛋兒:“這么大老遠的,冷不冷啊?”
“不冷不冷,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外公外婆了,丫丫就一點兒都不冷了。”
小林霜這小嘴兒甜的跟吃了蜜似的,把范氏逗得更高興了。
劉麗敏用手掐住小林霜的后脖子,瞪大了眼睛道:“呦呵,幾天不見小妮子這嘴兒愈發(fā)地甜了。來來來,叫小姨,小姨有好吃的給你哦。”
“小姨。”人在魔爪下,不得不嘴軟。小林霜深諳其中的道理,不過等她脫離了某人的魔爪,就立馬就改口了。
一等到劉麗敏的手從她脖子上松開,小林霜就蹦蹦跳跳地進了屋,回頭叫道:“小姨最壞,一想到小姨我就跟寒風刺骨似的直打哆嗦啦,哈哈。”
劉麗敏氣呼呼作勢要追來:“臭丫頭,找打!”
小林霜啊叫了一聲,蹭蹭地就往屋里跑,迎面正好撞上大舅媽趙素新,被她一把攬在懷里又是心肝肉地疼愛了一番。
門口范氏從女婿懷里把小外孫接了過來,生怕孩子會冷,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加快腳步往屋里走去。
劉懷清和大舅二舅幾人雖然沒有出來迎,不過聽到聲音也已經從屋里走了出來,把劉氏幾人趕緊往屋里讓。
“哎呦,外婆的小心肝兒呦,冷不冷啊?看把我們小家伙兒給凍得,小臉兒都紅彤彤的了。”
林媛進屋時就聽到范氏正抱著小永嚴心疼地噓寒問暖,那孩子的小臉兒一直紅彤彤的,哪里是被凍得?再說了馬車里放了炭爐,還有小手爐,更有好幾床最新的棉被,怎會冷呢?
劉氏笑著看著娘親:“娘,他可不冷,他啊,活力旺著呢!”
范氏卻白了閨女一眼:“你們大人才是火力旺呢,俺們小永嚴就是冷。再說了,咱們家可沒有你們家暖和。”
鄭如月從里屋端了茶水出來,臉上滿是溫婉的笑容:“怕你們冷,娘啊,一大早就起來燒炕,弄得屋里人都要出汗了才行。”
趙素新從她手里接了茶水過來:“說了不讓你拿,偏拿,快去那邊坐著。”
見鄭如月聽話地坐到了一邊,趙素新才給每人倒了一杯茶水,道:“可不是嗎,志陽志廣那兩個臭小子,嫌屋里太熱,跑出去玩去了。”
林媛一笑,怪不得今兒沒見到大表哥那歡脫的樣兒呢,原來是跑出去玩了啊。
轉頭一看,林媛坐到了鄭如月身邊,她的臉色比上次見面的時候更好了,紅撲撲的,眼睛也精神多了。
問了問她的身體如何,鄭如月笑了:“你們啊,不要再把我當成病人看待了,我現在啊,身子好著呢。”
劉思齊從廚房端了糕點進來,正好聽到自己媳婦兒的話,笑著接道:“可不是呢,若是往年,如月冬天里可是要病上一場的,今年啊,非但沒有生病,反而身子好了許多。那老先生真是個神醫(yī)啊,我可得好好地感謝感謝他。對了,那位老先生怎么沒有來?我聽小妹說,過年的時候他是跟你們一起過年的呢,怎么今兒沒有一起來?”
“他啊,在家里呢,大丫給他準備了午飯,不來了。”
林家信說完,還不等劉思齊再開口,小林霜已經跳起來舉著小手抗議了:“二舅二舅,你怎么光謝我?guī)煾改兀藡尩牟】墒俏抑魏玫哪兀髅魇俏医o二舅媽針灸的呀!要說厲害,也是我厲害才對呢,是不是啊二舅媽?”
面對小姑娘的撒嬌,沒幾個人能抵抗得了,更何況是盼兒如命的鄭如月?
“是是,我們丫丫才是最厲害的神醫(yī)呢!”
一家人團團圓圓地說了會兒話,范氏怕孩子冷,已經把小永嚴抱到了屋里的炕上,還準備了新被子,讓劉氏抱著孩子上了炕,還讓鄭如月也上去了。
鄭如月本不想去,無奈婆婆擔心她的身子擔心慣了,實在是害怕她突然生病,一家人都要提心吊膽地了。
“娘讓你上去,你就去躺會吧,今兒一大早就起來了,正好歇歇,一會兒吃了飯好有精神玩會兒。”劉思齊一邊說著,一邊給媳婦兒把鞋子脫了,鄭如月沒法,只好上炕上乖乖地蓋好被子了。
廚房里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雖然趙素新的手藝不如林媛,但是做出來的飯菜也是十分可口的。再加上范氏的指點和劉麗敏的果子酒,中午的飯吃的十分舒坦。
劉志廣和劉志陽也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直到飯菜都上了桌,這兩個皮猴子才回來,一身新衣裳也臟兮兮的。
趙素新一手擰著一個兒子的耳朵,氣呼呼地吼道:“你們這兩個小皮猴,不知道吃飯了啊?這會兒才回來!看看,看看,昨兒才換的新衣裳,今兒就臟成了這個樣子,你們倆是去澆地了還是去挖水坑了?啊?”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嘻嘻一笑,誰也不說話。
趙素新的火氣顯然還沒有下去,一邊給兒子拍打著身上的泥點子,一邊接著罵:“你這孩子,平日里不是最穩(wěn)當的啊,怎么今兒也跟著你哥一起去瞎胡鬧?這過了年就去鎮(zhèn)上學堂上學了,你再這樣瞎玩,看人家先生不打你手心?”
劉志陽斜著眼睛,瞧了大哥一眼,顯然對某人的威脅十分不高興。
林媛看著他們娘仨又是打又是罵,但是處處都透著溫馨的樣子,不禁彎了彎嘴角。
劉懷清家里的桌子沒有那么大,所有人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是坐不開的。所以,午飯是分桌子吃的,只是不是像某些人家分男女,而是分了大人和孩子。
林媛姐妹仨,再加上劉志陽和劉志廣在一個小桌子上吃飯,雖然實現小孩子,但是桌上的飯菜卻跟大桌子上的沒啥區(qū)別。
劉麗敏在大桌子上剛坐下,也不知道說了句啥,就被范氏給罵了一頓。若是單純的罵也就算了,偏偏范氏又拿劉麗敏的親事做文章,這可把劉麗敏給說的腦子發(fā)暈發(fā)脹了。小妮子端著自己的碗,一溜煙兒地就跑到了小桌子上吃飯了,得,惹不起總躲得起吧。
只是,這小桌子上吃飯也不省心啊。小林霜和劉志廣因為一只雞腿已經在拿筷子打架了,劉志陽還是那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就連吃飯都跟個不食人家煙火的神仙似的。
哎,劉麗敏嘆了口氣,生怕自己這個小外甥會未老先衰。
倒是林薇和林媛還是正常人,該吃吃該喝喝,劉麗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湊到林媛耳邊小聲嘀咕道:“喂,你那兒長大了沒有?”
林媛一愣:“哪兒?”
劉麗敏那眼睛瞄了瞄林媛的胸口:“那兒啊,你不是天天都吃酒釀蛋嗎?有效果嗎?怎么我這都吃了一個多月了,也不見長大呢?哎,是不是你這方子不對啊,你聽誰說的這個方子啊,靠譜不?”
林媛兩眼一閉,差點把剛剛吃下去的雞蛋吐出來,這個小姨,能不能回到大桌上去吃飯啊!
吃過午飯,劉麗敏和趙素新幾人在廚房收拾碗筷,林媛打算過去幫忙,被她們兩人給攆了回來。
正在無聊,林媛就看到劉志廣正纏著林毅在說著什么,瞧林毅那黑如鍋底的臉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表哥,你們在干嘛?”
林媛的出現,對于林毅而言簡直就是個救星啊,林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么盼望著她出現過。
“咳咳。”在林媛的注視下,劉志廣干咳兩聲,放棄了對林毅的糾纏,努力裝出一副自然的模樣。
林毅皺了皺眉頭,瞧著某人那飄忽不定的目光,再次確定自己的猜測十分正確。
“怎么都不說話?我一來就全都變成啞巴了?剛剛不是還說得挺帶勁兒的嘛。哼哼,是不是我打擾到你們了?”
“是啊,是啊,你趕緊去屋里吧,外邊太冷了。”劉志廣巴不得林媛趕緊走開才好。
嗯?林媛斜睨了他一眼,雙手抱胸,不僅不走了,還倚在了墻角上,十分悠閑地哼起了小調。
劉志廣蹭的捂緊了自己的嘴,都怪這張臭嘴,怎么先生讓背書的時候沒見你這么溜呢!
一直在一旁小大人似的看好戲的劉志陽終于面皮抽了抽,出賣了自己的親哥:“媛兒,你來的正好,再來晚一會兒,你家的護衛(wèi)就要被他給撬走了。”
林毅是夏征派來保護林媛安危的暗衛(wèi),但是對外卻不能這樣說,林媛一直說他是自己請來看家護院的護衛(wèi)。
聽了劉志陽的話,林媛都不用再問,就已經猜到究竟發(fā)生什么事了。上次劉志廣在林家坳時就跟林毅交過手的,這些日子一直不服氣,今兒一見面就又起了較量的心思。但是他明面上可是打不過林毅的,只好背后偷襲了。
不過劉志廣可不承認自己是在偷襲,用他自己的話說,這叫做出其不意。
但是不管是偷襲還是出其不意,林毅早在他埋伏在墻角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連手都沒有出,只是用腳尖兒踢了顆小石子兒過去,就把自信滿滿的某人給打趴下了。
然后就出現了剛才林媛見到的那一幕,劉志廣吵著鬧著要拜師,可把林毅給煩透了。
林毅雖然明面上是林媛的護衛(wèi),其實還是隸屬于夏家暗衛(wèi)的,沒有夏家家主的首肯哪里會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教給別人?
這一點林媛雖然不知道,但是也明白江湖中人是不能隨便收徒的。當即就笑著拍了拍劉志廣的肩膀,道:“大表哥,你這樣熱衷武藝,大舅和大舅媽知道嗎?”
劉志廣身子一僵,嘴卻硬的跟石頭似的:“當然了,當然知道了,不僅知道還很贊成呢。”
劉志陽翻了個白眼,抬頭看天了。
“是嗎?剛剛我還見到大舅媽就在廚房里呢,那我去問問她怎么舍得讓你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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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才發(fā)現,我起的這個名字真是有意思,劉志陽,六只羊,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