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忽的坐直了,她像是不相信,這人不遮不掩的,直接就說開了。
這么多年的宮中秘密,怎么能夠說破。
曲牧夷的目光透過面紗,柔和的看著蘇子澈。
“太后,這個孩子真的很好,我很喜歡。”
太皇太后氣得眼睛鼻子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我這副病弱的身體,除了回來看看女兒和女婿,我還能做什么?”
“你,你,簡直混賬!”
蘇子澈不知怎么把盧娘子的長相按在了曲牧夷的身上,想著盧娘子厲害起來,撩起衣袖,教訓上官清越的樣子。
一個********的美人,脾氣那個樣子,叫人愛又不是恨又不是。
白棠的母親,年紀也不小了,可是聽著她說話的語調,聲音,一點不像上了年紀的人,他不由的有點想笑。
“阿澈,你,你笑什么!”
太皇太后一雙眼時刻警惕,看著兒子的動向。
這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這種情況下,做兒子的,難道不幫著自己母親,還向敵人微笑。
對,就算那人是你的岳母,那也實在是太可氣了。
“母后,當年的事情,一定要瞞到此時此刻,你都不肯告訴我嗎?”
“告訴你什么,都是你皇兄犯下的蠢事,本宮有什么好說的!”
太皇太后但凡自己還有力氣,肯定下床親自把曲牧夷趕出來,你禍害了我一個兒子不夠,又生了個女兒來禍害我的另一個兒子。
可是,她天生被這個女人相克,見著面,別說動手了,動嘴也趕不上她。
以前做太后的時候,就能被她氣得半死,結果她這次,等于是死而復生,重歸故地,太皇太后見著她的第一眼時,差點沒嚇死不算,還被她直接扎了幾針。
對,就是這可恨的金針,看著就討厭。
連帶著,太皇太后連整個太醫院都不喜歡,最好繞道而行。
“難道,真是皇兄的醫妃?”
“醫妃,說得好聽,她就是想到太醫院偷師,你皇兄被她的美色迷惑,居然答應給了她一個空頭銜,大概是被她灌了迷~藥,所以半輩子執迷不悟了。”
“太后,話不是這樣說的。”
“你夠了!”
“皇上是和和氣氣送我出宮的。”
“對,他和和氣氣送你出宮,然后隔了半年,才發現自己后悔了,從此長吁短嘆,寢食難安,再過了不久,就,就駕崩了。”
曲牧夷沒有笑了,不管怎么說,這些話從太皇太后的口中說出來,至少有六七成是真的。
“皇上,真的后悔了嗎?”
“不后悔,他能英年早逝嗎,皇后有多恨你,你知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只是皇上身有重疾,太后知道嗎?”
蘇子澈咳嗽一聲,提醒道:“母后已經在新帝登基后,受封了太皇太后。”
否則聽著她一口一個太后,他有些別扭。
“也對,太皇太后,差了輩分了,宮里頭的規矩還是要講究些的。”
太皇太后沒等她這句話說完,直接把手邊的茶盞全部掃到地上,摔得一地狼藉。
“你要是懂宮里的規矩,你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太皇太后也是知情的,沒說我不能在宮里。”
“那你怎么不直接進太醫院,干凈簡單。”
“這不是,太醫院還要有那個行醫的卷宗,我拿不出手嗎。”
“這話,你當年和先帝也說過,本宮壓根不信。”
“好吧,太皇太后,先帝說了,太醫院的太醫不能隨意翻閱御書房的藏書,只有皇上和后宮嬪妃也才可以,皇上可以隨便看,嬪妃可以借閱。”
“這話是誰說的?”
“先帝親口說的。”
“他,他就是騙人的。”
“嗯,我后來也知道是騙人的,所以我想想,醫妃這種頭銜,掛在腦袋上,也沒什么意思,反正我也看了不少,還是早早的出宮才好。”
“那時候,你已經在宮里待了三年。”
“我三年都在看醫書,提升醫術,沒做別的事情,哦,對了,先帝和太皇太后生病的時候,我都來看過病,藥到病除了。”
太皇太后要不是強行壓制著內心的怒火,簡直想要咆哮,讓她閉嘴。
蘇子澈安靜的在旁觀兩人吵嘴,好像聽著看著都沒有深仇大恨的。
那么白旗里的事情,催眠術又是怎么回事?
他想問問清楚,見著母后氣成那樣,畢竟還是孝順,趕緊過去,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
“母后,既然是白棠的母親,以后總是親家,你老人家就別念著以前的舊事了。”
太皇太后其實吵得有些脫力了,被他捏了幾下,輕緩適中倒是很舒服,但是一聽這些話,又差點炸了。
“誰知道她安得什么心,她把女兒塞到你身邊,就是為了報復。”
“報復什么?”
“讓本宮心神不寧,坐立不安。”
“太皇太后,話不能這么說,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女兒會和陵王相遇相識,我可以保證,這些事情,絕對絕對不是我安排的。”
“母后,她為什么要報復,總要有個原因吧。”
太皇太后還真是想不出來原因,她雖然很不喜歡醫妃,醫妃在宮中的三年,卻沒有和她正面沖突過。
正如醫妃所言,甚至還兩次將重病的她和先帝,從生死線上努力的拉回來。
她剛才被怒火沖昏了頭腦,這會兒才想到剛才對話中,尤為重要的一句話。
“你說,先帝身有重疾,而本宮和其他人都不知道。”
“嗯。”曲牧夷坦然的回答,“先帝也不讓我和第三個說。”
“什么病疾?”
“先帝患有心疾,不是我的醫術能夠挽回的。”
“心疾,多嚴重的心疾。”
曲牧夷見太皇太后將信將疑的,伸出手,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太皇太后,心長在這里,大致是這個樣子的。”
太皇太后緊緊抿著嘴角,死死盯著她看。
“先帝的心口,兩瓣相合起來的地方,有個空缺,就像是在身體里面,埋著一顆發作就會死的毒藥,然而,別人還不知道,哪一天會發作,或許就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以后。”